葛存孝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呆滞的看着李沧海,嘴角抽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听台下有人要咬牙切齿的高声骂道:“葛存孝,你个见利忘义的小人!霸我田产,淫我妻女,逼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喝你的血!”
说着,那人顿下来,痛苦失声。
围观众人听了,暗道,葛存孝还干过这种事?这人谁啊?纷纷探头观望。
“葛存孝,你个淫贼,德性败坏,强抢良家妇女,还……还拖欠嫖资……无耻啊!”
这人又是谁啊?
“这不是远香楼艾老板么?”
“哟,敢情葛存孝父子俩都好这调调,没看出来……”
这边还没闹清楚,又有人哭天抹泪的喊:“葛存孝,你还是人吗?你还像个人吗?你不是人啊…”
众人大奇,这位车轱辘话没完没了,哭叫了半天,愣没说出葛存孝怎么就不是人了。
“看来给欺负够呛,嘴都气瓢了。”
“不对啊,听口音是龙首山那边的,隔二百多里地呢。”
“不会吧,葛存孝都跑龙首山作威作福去了。”
紧接着又有七八个人控诉葛存孝的罪行,有说葛存孝欠债不还的,有说葛存孝想吃妖兽腰子补肾,逼着猎户上山打妖兽的;有说葛存孝逼迫矿工日夜劳作,累死了不管埋;更离奇的是说葛存孝在外边养了三十一个女人,一个月天天不重样,赶上二月份,一下玩仨。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要说这些事是葛大少干的,绝对没人怀疑,可葛存孝一向颇有令名,怎么突然就十恶不赦呢?可是看这些人个个顿足捶胸,涕泗滂沱,又不像是假的。看来有其子必有其父……不对,有其父必有其子,要不葛大少怎么能变成祸害呢?老家伙隐藏的够深啊!反正有钱人没几个好的,干出多坏的事来都正常。
李沧海冷笑几声,喝道:“葛存孝,葛家几代英名被你毁于一旦,上对不起祖宗,下有愧于百姓,有何面目再见乡亲父老?”
说着,他顿了顿,面带怜悯之色,叹了口气:“念在你葛家多年的功德,老夫擅自做主,只要交出金脉玉碟,便饶你一命,从此不要踏入黑石城半步。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李老爷,太便宜他了,杀了这个老贼!”
“对,杀了这不要脸的老东西!”
台下群情激奋,看那架势,不杀葛存孝不足平民愤。
葛存孝额头青筋爆起,汗水顺着鬓角涔涔而下,喉中呵呵有声,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人见他这副情状,以为是做贼心虚,畏惧惩处,均很是震惊,没想到堂堂葛家家主竟然如此不堪,平日里那些善行义举都是装出来的。
李沧海脸上闪过一丝阴笑:“葛存孝,不说话,就说明你都承认了……”
话未说完,忽听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叫道:“老虎,老虎……”惊叫声接连响起,不绝于耳,人群像波浪般骚动起来,突然向两侧分开,闪出一条通道。
只见通道尽头出现一头巨大的猛虎,体型比一般老虎大上三倍不止,吊睛白额,爪子如簸箕,尾巴似钢鞭,双眼绿光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面前,没有半分征兆,像是从凭空冒出来一般,既诡异,又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着实令人窒息,胆小的已然吓的两股战战,险些尿了裤子。
众人纷纷避让,在老虎前面闪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奇的是,这老虎虽然凶恶,表现的却很是老实,只是低头走路,偶尔左顾右盼一眼,并没有暴起伤人的意思。老虎越走越近,大家才发现,虎背之上竟然还坐着一对少年男女!
骚动渐渐平息下来,广场上安静的掉一根针也能听到声音,所有目光都聚集到这头怪异的老虎身上。
两人都穿着墨绿色的短衣,样式怪异,但熨烫的线条挺括,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飒爽气质。
那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眉目如画,柔美中带着些许英气;那少年鹰眸隆准,剑眉阔口,长发随意的拢在脑后,那身衣服极为合体,很好的显示出他壮阔的胸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猛的彪悍。少年轻轻拥着女孩的柳腰,犹如一对金童玉女。
此情此景,人群中不管是花信少妇还是妙龄少女,心中不禁波澜微起,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虎背上坐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无数道目光中,女孩俏脸绯红,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既羞涩又骄傲。
这对年轻人正是葛瓒和月牙儿,葛瓒怀里搂着小萝莉,端坐在小花柔软宽大的背上,很是惬意,要是再加个棚,就跟越野车似的,还是自动驾驶。
“怎么到哪儿都把俺当老虎啊?真没见识。”小花小声的嘟囔,作为一头拥有神兽血统的妖兽总是被人当做平凡的老虎,让他有点不爽。
葛瓒在他耳边低声道:“早说让你变成马,认错就认错了……”
“你可拉倒吧,俺要能变成马还找你干啥?”
说的也是,变成马就能吃草了,不用非得吃肉。
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人惊呼道:“葛……葛瓒,是葛瓒!”众人这才醒悟,难怪看上去这么眼熟,原来是大祸害葛大少。
“是,就是葛大少,他怎么变成这样啦?”
“嘿,黑石城要说会玩,还得是人葛大少,骑老虎搂女人,牛逼啊。”
“牛逼个屁,没看他爹在台上受罪呢?”
李沧海也认出是葛瓒来,暗道:来的正好。当即一招手,葛存孝背后的大汉立刻将葛存孝架起来,推到李沧海面前。
李沧海大声道:“诸位乡亲父老,葛存孝已然认罪……”
“认你妈的罪!”
一个粗暴之极的声音有如炸雷般在半空中响起。
李沧海一愣,扭头望去,只见那老虎已然来到石台之下,葛瓒站在虎背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
“大胆葛瓒,敢在玄灵阁前放肆……”
小花身子微微一弓,登时高出一丈多高的石台一截,葛瓒居高临下,大眼珠子瞪着李沧海,暴喝一声:“放你妈的肆!”
这一声比上一声更加响亮,广场中近万人几乎都听的清清楚楚。
玄灵阁不啻黑石城的圣地,寻常人在此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自建成三百年以来,头一回有“你妈的”这三个字飘荡广场上空。
李沧海暴怒:“你说什么?!”
葛瓒嘴角一翘:“看小爷嘴型,答案就是:放、你、妈、的、肆!”
李沧海气的浑身打颤,脸红犹如泼了一盆狗血,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看端坐在石台上的三位长老和郑坨将军,四个人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错愕、震惊、苦笑不得还有些许的愤怒。
青袍长老柳宽眉峰皱的更紧,正欲起身,忽见周赤眉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世俗之事,与玄灵阁无关。黑石第一人不好做,黑石第一家也不好做。”
言下之意,若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李沧海便不配取代葛家,成为黑石城的掌控者,哪怕他已经实际掌握了大半个黑石城。
柳宽侧身低声道:“那头……”
周赤眉赤红的眉毛微微一抖,轻轻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柳宽也只好闭口不语。
郑坨将军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轻声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此刻广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两声喝骂惊呆了,整个黑石城没人胆敢在玄灵阁长老面前如此放肆,更没人敢当面辱骂李沧海。震惊之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沧海身上,且看他如何应对。
这时,台上掠来一条人影,正是李易天,他双目如出鞘利剑,紧盯葛瓒,森然道:“姓葛的,你想死么?”
葛瓒轻蔑一笑,直接无视李易天的存在,对李沧海道:“李家换家主了?你儿子可比你心急。也是,兄弟变成了废物,自己又被玄灵阁选中,正是抢班夺权的好时机。还有,必须提醒你,好像你儿子已经是玄灵阁的人了,插手世俗之事,可不符玄灵阁的规矩!”
前面那些挑拨的话还到罢了,最后这句很是要紧,不管怎么说,李易天已被玄灵阁收纳,马上就违反玄灵阁的规矩,实为不智之举。
李沧海强压心头怒火,对儿子说道:“易天,先退下,现在你是玄灵阁的人,不宜参与俗务。”
李易天也知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狠狠瞪了葛瓒一眼,紧紧握着剑柄,慢慢退回原位。
李沧海强看着葛瓒,沉声道:“葛瓒,你来的正好,你作恶多端,黑石城中无人不知,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与你爹一起接受惩处。”
“接受惩处?”葛瓒突然笑了,纵身跃到台上,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对李沧海道:“李老爷,有好东西,你想不想要?”
只见此物形如瓷盘,洁白如玉,边缘黄金包裹,被阳光一照,发出一圈金色的光芒,令人目眩。
李沧海目光一落在上面,立刻被牢牢黏住,再也不肯离开,不由自主的惊呼道:“金脉玉碟?!”
“不错,正是金脉玉碟。”葛瓒嘴角含笑,看着李沧海,“你不想要么?”
“想……快拿来!交出玉碟,老夫既往不咎!”
朝思暮想的灵宝突然出现在眼前,李沧海激动的无以复加,声音都也微微颤抖,恨不得马上拿到手中。李沧海死死盯着那东西,伸手便要去抓。
葛瓒向后退了半步,手臂往外一伸,只要一松手,那玉碟便会跌落石台。
李沧海忍不住道:“小心!”
葛瓒道:“放了我爹娘。”
李沧海知道葛瓒拿金脉玉碟出来目的就是这个,葛家就这几块废材,只要玉碟到手,搓扁揉圆还不由着自己,当下毫不犹豫的说道:“好!”
说着,对那四名壮汉摆了摆手,壮汉立刻把葛存孝推到葛瓒身边,又把葛夫人也扶了过来。
这时,葛胜葛旺从台下跑上来,扶着葛氏夫妇慢慢退下。
“现在可以交出来了吧?”李沧海道。
葛瓒摇摇头:“不行,还有一件事要做。”
李沧海脸一沉:“葛瓒,莫要得寸进尺!”
葛瓒道:“我来问你,开阁鉴灵是不是所有黑石城子弟都能参与?”
李沧海道:“那是自然……难道你也要鉴灵么?”问完这句,心里反而踏实了,他知道葛瓒玄灵早已被斩,什么也鉴不出来,无非是垂死挣扎。
没想到葛瓒却摇了摇头:“不是我。”说着,回身一指,“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