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有官苓的教导，夏侯双对这些还是有所了解的。
旁的不说，光是看看邢舒雅身边的一些武功高手，就能知道，皇族对江湖势力也从来没有放松过。
毕竟旧朝教训在前，谁敢那么毫无戒心地放任武林壮大？
当然是要好好谋算布局，哪怕不求全，也至少不能连通讯自保之力也无。
邢舒雅看着少年淡淡的面色，心头微觉讶异，眉梢轻挑，“苓先生既同你讲过这些，怎么此行倒是分毫不谈？”
“阿爹说，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有时候先知并非好事。”
“……”邢舒雅摸了摸鼻子，“这倒也是。不过你离开，也不知道那群求亲的人，苓先生要怎么应付呢。”
夏侯双瞥他一眼，没说话。
他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一副可惜的样子，“要不是此行重要，我倒真是想返回去看一看再说。”
因为关注官苓，连带着夏侯双和府尹府，其实也被人暗中注意着。
大兴朝无论男女，皆是十五及笄，不过女郎们还有二十岁的沐服而冠之礼，代表着正式成为独立的个体，能分家自立。
夏侯双今年十四岁，也是可以议亲的年龄了，顶着京府尹独子的身份，加上生父官苓并非常人，想要求娶夏侯双的权贵官宦之家可是不少，现在的情况还是好的，等到她及笄，办成年礼宴之后，那求亲的人才是纷至沓来。
换了旁人即使不会喜形于色，那也肯定欢欣鼓舞，但夏侯双……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尤其原主当时因为邢惊鸿和乐玉成，生生传出了艳名。
女尊男卑的世界，官宦家的男儿有艳名，那就等于后半生都风雨飘摇。能洗清这样的污名还好，若是不能，要么送入道观了此余生，要么嫁入不那么好的人家，怎么活下去，全凭自己。
若非尚有官苓力挽狂澜，夏侯双只怕就是这样的下场。
可这个居于深闺极少出门的姑娘，如何就该背上这样的沉重？
夏侯双想着，面上颜色就淡了不少。
“小双，小双。”邢舒雅见少年脸色不好看，也有几分关心，“若是不喜欢我提这个，那我不说了。”
反正他也清楚，求亲是求亲者们的事情，他这个便宜弟弟，连个心上人都没有。
也没有八卦可以问。
“殿下多虑，阿爹之前也与我谈过，议亲之事在我的成年礼宴前都不会提起，左右现在还自在，倒也没什么喜不喜欢。”
“看不出，你还挺心宽。”邢舒雅勾嘴角，笑容可惜，“原先听苓先生的话音儿，我还以为带你出来也算是散心，哪知道你根本用不着。”
夏侯双低眉敛目，并不想知道这人在可惜些什么。
邢舒雅倒是颇喜欢和便宜弟弟聊天，即使因为夏侯双不搭理，偶尔成了自言自语，也并不生气，小双就那个内敛性子，就是想改变，也得一步步来。
路程不远，马车一路行驶的速度也快。
留原郡的确繁华。
但要跟京城比，多少还是差了些的，毕竟京城的繁华那是人人皆知，而留原郡，真正繁华的也就主城和交通要道。
所达的目的地是留原郡的郡城。
“殿——”见某人轻飘飘一眼扫过来，夏侯双十分乖觉地改口，“兄长，我们都在这边逛了好几天，能换个地方吗？”
天晓得到了这儿之后，她天天都被邢舒雅拉出去游逛，也不买什么，走走停停，这就是古代的压马路吧。
邢舒雅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她木着小脸，心里很安慰。
果然，他让二人兄弟相称是对的，要不然小双怎么会这么乖地让他揉脑袋。
夏侯双很抗拒被人揉脑袋。
老被人揉头会长不高的好吗？！
没错，她是个姑娘，因为身体比例匀称，所以看着纤细高挑，可事实上她还没有同龄的男孩高，这也是为什么她扮成男儿这么多年也没被人发现破绽的原因之一。
她是个矮子。
不用说，邢舒雅当然是比她高的，揉脑袋什么的简直不要太顺手。
“小双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拉起木着小脸的少年，邢舒雅辨认了下方向，“反正这边看得也差不多了。”
“兄长在看什么？”夏侯双不是很懂。
邢舒雅修长的手掌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自己猜。”
有苓先生这样的父亲，他不相信小双什么都不懂，之所以不明白，只不过是因为接触得还不够，啧啧，这么一想的话，苓先生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只是借着成年礼之前的出行，一来拉近他和小双的关系，至少能让小双学以致用；二来他主动提出，就要负责小双的安全，且如果以后他实在摆脱不了那个位置，还有小双在，也算是一个安慰吧。
他知道苓先生的立场，也清楚苓先生不会干涉小双的选择，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方式，若说利用也是对的，小双，似乎已经是新的牵连线。
他看着已经分出部分思绪去想问题的少年，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淡下去。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苓先生与他并无亲子关系，可小双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这样可爱干净的少年，若说是为了小双，邢舒雅并不介意被利用，何况，于他有师恩的苓先生从来都顾及着他，并没将他摒除在圈子之外，这样就很好。
身在皇家，总是存在各种利益关系的，然而同样地，也不能忽视那些真情。
“兄长是奉母命出行的吧？”夏侯双的视线准确落在他的眼睛上。
“不错。”他笑了笑，“看来小双也猜到了，相当于巡视吧，若是有甚不对之处，我们也好及时处理掉。留原郡，到底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江湖嘛，也还是那么点破事。
夏侯双撇嘴，“看起来就见得很好吗？怕是不见得吧。”
嗯？公然和他唱反调，这样的事夏侯双还是第一次做，邢舒雅反应极快，目光沿着少年注视的方向看去，不禁扶额。
这些人，不要让他被自己便宜弟弟打脸好不好？
闹哄哄的人群，是在一家医馆的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