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部的人前脚离开工地,后脚工地就给总经理打来电话。
“林总,刚刚综合部李主管来过工地,问了刘工头的事情。”
“嗯,不用管他,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有情况直接给我打电话。”
“是,林总。”
这一边,李主管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被总经理知晓,不过他倒是有些小聪明,一见钢材和守着的人都不见踪影,刘工头也被调走,便知道肯定出了事,不敢再去工地打草惊蛇,直接将电话打给了刘工头。
“喂,老刘,怎么回事?”
刘工头那里似乎是很吵闹,他扯着嗓门喊道:“我在火车上,听不见,等会儿!”
李主管疑惑,难道真是要调走,怎么还上火车了?
电话中的嘈杂声变低,刘工头的声音再度传过来,“喂?”
“老刘,你这是要去哪?”
刘工头粗声粗气地说:“公司调我去山西。”
“好好地怎么突然去山西?”
“还不是你们公司,说什么工程进度和施工质量被客户投诉,坚决要把我的施工队换了,害的老子像被发配充军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真******憋屈。”
李主管愕然,“被客户投诉?什么时候的事?”
“我哪里知道?我说老李,”刘工头阴测测地埋怨,“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有钱大家一起赚,有事了也该早说一声,这次可把兄弟坑苦了。”
李主管赶紧分辨,“我们也不知道啊,要不也不会打电话问你了。大家同一条船上的人,有信的话怎么会不提前告诉你?”
怕他不相信,又一副苦哈哈的语气说:“我也是今上午才发现,那批钢材不见了,连你派去守着的人也不见了。我们现在也是人财两空啊!”
刘工头大惊,“什么?那批钢材不见了?”
“是啊,我一发现钢材不见了就去找你,这才知道你居然被调走了。”
刘工头恨恨地说:“他娘的,阴沟里翻船,老子被人阴了。”
李主管也是心里发凉,总觉得被人捏住了命脉,不知哪天就被人掐的嗝屁着凉。
“哎,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最近大家都小心一点吧。”
刘工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要是让我知道了谁断了老子的财路……”
李主管听他语气阴狠,一副不让人好过的口吻,心里一阵害怕,同时又庆幸,还好这批钢材丢了,否则万一让他知道,所谓找他走门路弄不合格钢材从中抽利是诓他的,那到时候还真没法善了了。
下午上班不久,许菀之接到了快递的电话,是她从某宝上给家里的小野兽买的东西到了,她跑下楼,从快递员那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大纸箱,搬着上楼。
她弯腰推着箱子从电梯出来,见文秘书从办公室探出头左右张望,一看见她,举着手里的手机喊道:“小许,手机响了!”
说完,文秘书跑过来帮她搬箱子,她接过手机一看,有些惊讶。
是房女士。
“喂?”
“菀菀,现在忙不忙?”
许菀之拿着电话走到楼梯间,“嗯,有一点。”
“最近天气有点凉,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跟你叔叔想给你寄点东西。”
“寄东西?”许菀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肥水还有流外人田的时候?“寄什么?”
“哦,前一阵你叔叔跟着朋友投资黄金,最近赚了点钱。我想着这几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我也没给你置办过什么东西,所以趁这次机会,给你买了个金镯子,而且不是快中秋节了吗,顺便给你买了月饼一起寄过去。”
投资黄金赚钱,国内的黄金市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也不知道老戚公司里账目的大坑填平了没有。
“能赚钱是好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东西就算了,你自己留着吧,我平时也不爱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钱省着点别乱花,小闵以后用钱的时候还多着呢。”
房女士劝道:“一码归一码,他是他,你是你。”
许菀之觉得讽刺,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她跟他们从来都是桥归桥,路归路。房女士就像是一个失忆的人,突然间记忆断层,忘记了前尘往事,义无反顾的选择在另一段婚姻里重生。有时候许菀之甚至觉得她是一个偏执狂,逃避着现实和自我,执拗的认定另一段感情会是她的救赎,不管这段感情走下去会伤害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这都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无论握紧还是放手,都已经是沉沦。
房女士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就又开口说:“这是我跟你叔叔的一片心意,你叔叔常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反而总让你担心家里,上次介绍小宋给你认识,这次赚了钱就想着给你买礼物,你叔叔一直想对你好的。”
房女士真的很不懂说话的艺术,几句话引得新仇旧恨齐齐涌上许菀之心头,她立刻冷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了,我——不——需——要。”
“菀菀,我……对不起,”房女士沮丧,“我又说错话,让你生气了。”
听着她黯然低落的声音,许菀之简直恨铁不成钢,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她是她的女儿,她们有整整十六年亲密无间。六岁时她发高烧住院,一整夜她守在她病床前心疼的哭红了眼睛;七岁时她第一次捧回三好学生奖状,她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脸上落下欣喜赞赏的吻;十三岁时她少女初潮,她轻柔抚摸她的发慈爱地笑着说:“我的女儿长大了。”十四岁时她第一次被男生告白,她捏着她的鼻子笑她,“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包子也有人喜欢呀?”十六岁时……
十六岁,她们一夜成仇。
许菀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翻涌的情绪,早就知道她是如此,十年了,还有什么不习惯。
“我知道是你的心意,我很感动,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菀菀,那年我住院开刀,我真怕自己就这么死在医院里,但是开刀前一夜你守在我的病床前,我突然觉得什么也不怕了,那时候我就想,等我好了,一定要补偿你。”
许菀之沉默,想起那时她瘦脱了形,一张脸毫无血色,身体薄薄的像一张纸似的贴在病床上,看到她走进病房,眼睛里散发出喜悦的微光。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菀菀,”房女士口气近乎哀求,“这么多年,我知道我对你不好,我也知道就算没有我你也过得很好,就给我这次机会,我,是真的,想要送你一点东西。”
许菀之叹口气,哎,终究是不忍心。
“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菀菀!”房女士惊喜。
“好了,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没事了没事了,不耽误你,你忙吧。”
挂掉电话,许菀之倚在墙上,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不是妥协,不是软弱,是因为听出,房女士虽然说得热闹,但她并不是真的开心。她的哀求太真实,真实的差点让她以为她是真的忏悔。
许菀之离开墙的支撑,挺直脊背,松松肩膀,呼出一口气。
无所谓,老戚出的招,她敢接第一次,就敢接第二次。
她大步走出楼梯间,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许菀之,不怕伤心,更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而难过。
晚上,许菀之搬着她的大箱子回到家,一进家门,差点以为家里被打劫。
地上碎了一个杯子,躺着一只抱枕,散乱着几件像抹布一样的衣服,椅子的把手上摇摇晃晃地挂着她的小内,拖鞋只有一只,桌脚有棕褐色的可疑物体,走过去一看——一坨猫便便。
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胸腔用力,张嘴,狮吼,“你这只臭猫,给我滚出来!”
“喵。”
许菀之循声看去,只见空调上正蹲着一只小猫,嘴里还叼着一片嫩绿的圆叶子。
“啊,我的绿萝!”
许菀之飞扑过去,把空调上的绿萝抱下来,仔细一看,好几片叶子都被啃出了锯齿边。
她怒瞪着小野兽,你怎么不去啃仙人球,扎死你。
小野兽软软地叫了两声,像是在讨好,又抬起右前爪,朝着她伸了伸。
许菀之眨眨眼,这是什么意思,跟她握手言和?
小野猫见她没反应,又喵喵地叫两声,声音越发的委屈,还是抬着前爪给她看。
她凑上去,抬手提起它的爪子,只见毛上挂着凝结成块的血迹。她皱了皱眉,将它抱下来,小野兽难得没反抗,乖乖地趴在她怀里。
许菀之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原来是被玻璃扎破了。她看了看地上打碎的杯子,用手指戳着小野兽毛绒绒的脑袋,“自作孽不可活,知道疼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亲有意见就提哦,我最近写对话比较多,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看,我总怕对话写多了会显得偷工减料,大家积极发言啊,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找不到写文的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