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将北冥月他们引上二楼后便又默默地退了下去,上得二楼,顿觉眼前一亮,轻纱飞舞间好似看见了人间仙境。
这二楼的空间竟是出奇得大,一眼望过去,便是一楼的十倍也绰绰有余,不过从其布局来看,应当是使用了空间阵法,将空间扩展了许多。
整个空间地面上铺了一层泥土,微风从硕大的雕花木窗前拂过,带起纱幔翩翩起舞,随之翩跹而落的还有点点嫣红,那红仿佛是天地间最纯粹的颜色,红得妖娆,红得绝望,好似要燃尽整个生命,只为那一瞬而逝的惊艳。
点点绿意伴着微风在眼前起起落落,掀起阵阵绿波,阳光下竟反射出如玉般温润的光泽,修长纤细的碧竹好似也不甘寂寞,碧波荡漾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引得微弱的灵力波动在空气中飘荡。
北冥月放出一缕神识探入土壤中,了然一笑,这空气中的灵力俨然是从这土壤中散发出来的,不过这土壤中的灵力也微弱得紧,并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突然,北冥月瞳孔一缩,飞快地收敛神识,自己的神识具有隐蔽的特性,方才自己没有用神识去触碰对方的神识,应该没有被其发现才对。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北冥月脚下并未停顿,尽管内心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一个穿着颇为不凡的老者满面笑意地迎上前来招呼道:“客官这边请,小老儿是这店铺的掌柜,我们‘笔墨丹青’出售的所有文房四宝都是一等一的良品,这二楼之上的更不是凡品,既然一楼的东西入不了客官的法眼,想必二楼的东西一定会让您满意,只是不知道客官您需要些什么?”
北冥月用小女孩特有的娇俏的语气说道:“老爷爷,我想要买一些黄纸和朱砂。”边说边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不远处的二人一眼。
小老儿将兄妹二人引到一边,桌上正放着一盒盒艳红如血的朱砂,他指着其中一盒道:“这盒美人落红乃是采取刚刚落地的沁血树的花瓣制成,色泽鲜红比那处子之血更甚,那沁血树本就珍惜,制作方法又颇为复杂,且保存不易,是以这朱砂珍贵无比,列为珍品实是名副其实。”
他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黄纸,这二楼却是没有存货了。”都被那个小女娃娃糟蹋光了,当然这只是掌柜的心里话,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老爷爷,你这有需要用这种石头才能买到的黄纸和朱砂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
北冥月本来只打算买些凡间上等的黄纸和朱砂,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灵石!”掌柜看到灵石直接惊呼出声,他本人就是一名炼气三层的修士,打理这‘笔墨丹青’每个月也就五块下品灵石的例钱。他们这间店铺没有开在修仙坊市而是开在俗世中,便是面向凡人开放的,一般很少会有修士前来光临,所以他看到一个毫无灵气的凡人小姑娘拿灵石前来买东西才会如此惊异。
“恐怕要让客官失望了。”掌柜斟酌了片刻回答道,店铺里虽然有些符纸和朱砂的存货,但是已经全部被赵师叔征用了。如果再拿来卖,便是驳了赵师叔的面子,自己再怎么老糊涂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掌柜的回答在北冥月的预料之中,但她仍装作着急地嘟囔了一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横空传来,“哈哈,小丫头,这黄纸和朱砂我倒是有,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送予你,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微风拂面,刚刚还在十几米开外的二人已至眼前,说话的正是其中的那个中年人,而他虽然是说给北冥月听的,但是一双虎目却是紧紧地盯着北冥皓,双眼中流露出不可抑止的狂喜之色。
小家伙被他盯得有些害怕,紧紧地拽着姐姐的袖子不肯松手。
北冥月却也在打量中年人身旁的小女孩,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看起来低调古板的灰色衣袍却是一件低阶防御法衣,脸色虽然有些暗黄,但是五官却精致如画,左眼下方还有一颗嫣红的泪痣,为其增添了一丝柔媚和娇弱。这分明就是原身笔下的女主角——冷晚清!
对于冷晚清,北冥月一时间思绪翻滚,竟也无法说清心里的感受,既有亲切喜爱之情,好似血脉相连的孩子;又有厌恶排斥之感,好似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感觉参杂在其中,混乱得直叫她头痛欲裂。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恢复了一些清明,努力压下所有的杂念,仰起小脸,故作天真地问道:“这位大叔说的是真的吗?”
恋恋不舍地收回黏在北冥皓身上的目光,听到小姑娘的质疑,赵长生难得地没有发火,而是好脾气地笑笑:“我骗你一个小姑娘作甚,你若不信,这小老儿可以为我作证,如此总可以了吧?”
“好吧,大叔想知道什么?”
“你买黄纸和朱砂做什么用呢?”赵长生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小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赵长生已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他自信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娃娃在他刻意的威压下定然事无巨细,如实交代。
北冥月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微微斜仰着小脸,将小女孩的俏皮和娇憨表演得淋漓尽致,她用手指点点嫣红的唇瓣,悄声道:“是一位道长让我来买的,他说买到了会给我们十两银子,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为娘亲治病了,这可是秘密哦,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
这时北冥皓轻轻地拽了下姐姐的袖子,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脆生问道:“姐姐,道长真的会给我们银子么?”小家伙的意思是真的有道长这么个人存在么,然而听在别人耳朵里,便是他在担心道长会不会给银子,倒是做实了这莫须有的道长的存在。
北冥月内心莞尔一笑,面上却装作被弟弟的问话惊醒,退去了眼里的迷蒙,飞快地捂住弟弟的小嘴,伏在他的耳边告诉他这是秘密,不能乱说的。小家伙的耳朵被阵阵热气喷洒着,不禁泛起了红晕,引得冷晚清频频侧目。
最后,赵长生并未食言,给了北冥月一盒低阶妖兽血制成的朱砂和一打十二张低阶空白符纸。
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身影,掌柜恭敬地站在赵长生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为何我不直接搜魂,轻易便可知道是何人,反而如此大费周章?”
“弟子惶恐,不敢质疑师叔的决定,师叔这么做定有师叔的道理。”
赵长生好似并没有听到掌柜的逢迎,而是接着说道:“知道‘笔墨丹青’有符纸和妖血朱砂出售的,也只有麓州和青州几大门派,既然他不敢亲自前来,必定不是本派之人,而如果直接搜魂的话,必定会打草惊蛇。既然他想利用幼童来打探消息,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而且……”
掌柜正听得满心钦佩,关键之处却停下了,竖着耳朵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只得郁闷地揪揪半长不长的花白胡子。
出城的牛车上,乡亲们满载而归,小家伙正舔着姐姐买给他的冰糖葫芦,圆溜溜的眼睛幸福地弯成了两个月牙,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而北冥月却望着远处青崖山朦胧的轮廓怔怔地出神。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