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这一觉直睡到傍晚,醒来之后,脑子一片清透。
对!只要他想活,在哪儿都能活下来!整整衣衫走出内间儿,布谷听见许治和慧姑正在说话,他们说的太投入丝毫没有发觉布谷醒来。
“布谷这孩子心善,心事儿又重,这回遇见这事儿,咱们咋办?要帮那孩子吗?他才跟正江一般大就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也实在可怜!”慧姑轻叹一口气,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这得看他自己了,能帮的咱们一定会帮,她娘,你给布谷拿些钱。这事儿让她遇到了,不做点什么,她一定不能心安啊!”
“嗯,只能先这样了。”
听了他们的谈话,布谷心里一阵激动。谢谢你们这么在乎我,爹,娘!轻轻挪动脚步转回内间,过了好一会才出来。有些时候,爹娘喜欢默默的为你付出,你能做的就是成全,然后也默默的为他们做点什么。
话说邓自臻这边,他一路随心漂流辗转至此,已有月余。生活确实艰辛,已让他受尽磨损,他实在倦了不愿再漂。没有目的的只想停留在这,不愿意多想多管多做……
转了大半个镇子,邓自臻找到了这间土地庙。白天就到处寻找食物,干柴,晚上就蜷缩在土地庙里与土地公公婆婆为伴。这个节令万物都在复苏,都在生长,食物远不是那么好寻。有主之物,他不会取,每天上顿不接下顿的,甚是凄苦,生活没有丝毫质量可言。
他想找份工去做,可这里并不繁华,能请得起帮工的铺子不多。茶楼、酒肆倒是招跑堂的伙计,他家家都去试过,老板一看他身子单薄,外地的口音还有手上的冻疮,一个个直摇头。
无奈之下他去给人刷盘子洗碗。手上的冻疮被污水浸的苦不堪言,一失手打碎了老板几个盘子。老板横眉怒目,让骨子里倨傲的他宁愿饿死,也不愿再受这嗟来之食。孟夫子的教导被顺势扯了出来,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增加着他的愤怒。
生活里不是只有愤怒的,喜怒忧思悲恐惊,还有衣食住行,拉与撒。怒占一样,食也是占一样,你不可能一直愤怒,就像你不可能一直不吃饭一样,不是吗?腹内咕咕噜噜的肠鸣声,缓解了愤怒,增加了忧思,“难道我真的要去乞讨吗,难道我真的要饿死了吗?”邓自臻不愿意想这些,但咕咕噜噜的声音一直质问着他,直到他在河边捞到几只田螺,简单的烧制,粗犷的吞咽下去才被解决。
春日里的河水远不如表面上这么柔美,清冷才是她现在的基调。三餐没有规律,身体自然是抵御不住这股清冷,几天过去,邓自臻受了风寒,整日里,头昏昏的,缩在庙里白天也没有出去。土地庙前,人来人往,有好心人给他掷来了铜板,递来了馒头,又是几天过去邓自臻的风寒竟然好多了。
“我真的已经成了乞丐!”邓自臻讥笑着自己,无可奈何。
快要饿死的老虎还有机会成为兽中之王,已经饿死的只能被人抽皮扒骨,呵呵,虎骨现在可是天价!
土地庙供奉土地,由于土地的神格不高,庙宇也相对简陋很多。邓自臻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庙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还有绵绵不绝的雨丝,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春天的雨并不像夏天的那么奔放,说停就停,想下就下。谷雨时节本就没有褪了清冷,入夜的春风也不再是和煦的了。白天行人深浅各异的脚印把路毁了容,这绵绵的春雨顺势做了整形的医生,把坑坑洼洼的地面有水补满了。那清冷的春风不愿为它遮掩,把沾了泥的雨丝扩散作为证据,传递给每一个能闻到它的鼻子。初闻还略感清新,久了就只余下清冷。
“阿嚏!”邓自臻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双手抱臂瑟瑟发抖,“阿嚏!”又是一个喷嚏:“难道天不容我?我到底还是要饿死在这了,唉……”
“阿嚏!”风一阵阵的吹过,让得邓自臻脑子一片清透,“这里饿不死,想活下来的人!”脑子里猛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一个小姑娘倔强的面容出现在了脑海,“你愿意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邓自臻心里一阵挣扎,蜷坐在角落,出神的望着外面的夜色,手臂再次紧紧地抱在一起,今夜小邓已无法入睡,在这南阳郡某镇的晚上!呵呵。
春风仍在诉说着春雨和泥土的故事,风雨交加,夜漫漫,天凉了,大家要加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