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始终缓慢地前行。
叶如玉一直朦朦胧胧,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起初她烧得厉害,浑身都无力,心里有几分着急。从安吉回上海的路程要好几小时,高速又有点小堵。虽然还咳嗽,但高烧已完全退去,精神恢复了很多。
她醒着,却不愿意睁开眼睛。
车始终不急不缓,她曾偷偷地瞄过,此时的高速路况已是很好。
她没料到自己的身体如此虚弱,尽然抵不过昨夜林中的凉风。
李深在哪里?宿醉醒后,会担心她吗?
她心中有几分苦涩。
“相濡以沫”这个词从心间划过,人真正领悟到这个词,需要多少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当告诉李深,她病了,她得到的回应是一分钟后的鼾声再起。
她习惯了坚强。
李深也习惯了她的坚强。
当她看见杨曼雪的眼神时,就放弃了向陈千求助。
她病得厉害,由于极少生病,连感冒都不常有。烧得这么厉害,还咳嗽,害怕成了肺炎。
早起的人只有杨曼雪和梁君瞳。男性们都在酣睡。
梁君瞳始终那么善解人意,给她取来了药物,她还是感到浑身难受。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当梁君瞳叫王轶带她回上海看病时,他会一口回绝。
王轶的语气是那么冰冷而坚决。
如果不是陈千出场求他,如果不是别的人,酒没有全醒,王轶是绝对不肯送她回上海。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温暖自己。
阳光落在了她的脚边,虽有空调,还是有几分热度。
阳光,她喜欢阳光。
她喜欢阳光驱散身上的晦气,驱散所有的不愉快,驱散哪些明处暗处的伤害。
无论她如何努力,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会纠缠。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郭嘉为那还带着酒味的话,“你这人真会装,都一把年龄了还要装清纯,还要笑得一双桃花眼,还要装得楚楚可怜,真是可恨。”
她怎么也没料到,郭嘉为不愿开车送她回上海也就罢了,居然会恶语伤人。
在场的人都觉得很是尴尬,作为一个大公司的高管,尽说如此没情商的话。
尽管别人都在帮着圆场,王轶什么也没再说,开车带她回上海,她心中的伤痛还是血淋淋的。
自己真是幼稚又愚昧,白活了几十年,居然还是没有成长,被别人说得如此不堪。
爱笑有错吗?
笑没错,是年龄错了。
一转眼自己就活到这把年龄,连笑都会让别人厌恶。
自己真的老了,可谁又能抵御时光?
她翻了一下身,后座上躺着,终是不舒服。
她终于让自己回复了平静,人言可畏,可自己不能总活在人言的阴影中。
不问天,不问地,不问人,但求问心无愧。
她一直自私又自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做能无愧于内心的事情。
王轶知道她醒了,大家都无意打破沉默。
都这样相安无事的装着。
躺得已让她腰酸背疼,不堪忍受。
终于她还是坐了起来。看着一处处景致从窗外掠过。
王轶的背影很直,很冷。
从后视镜中,他能看见她。她看见了他双眼的冷漠,哪种让她寒入骨髓的冷漠。
她脸上已如湖水般平静,她不喜欢把事情装在心中,她喜欢选择遗忘,虽然有几分自欺欺人,经历过的事情,要想了然无痕,是何等难。忘不了,就放下吧。她常常这样告诉自己,放在记忆的最深处,不让岁月去触及。
她喜欢安静,喜欢沉默。在无声中感受着时光的流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完成这段旅程。就这样让僵局封存在沉默中。
车终于下高速了,却不是上海,她有点奇怪。
“找个地方吃午饭”
时间过得真快,到中午了。怎么开了这么久还没到上海?虽然不再发烧,她的还是觉得胸闷,咳嗽也越发厉害。她需要注射抗生素,她不想把病拖严重。可王轶一副又冷又硬的表情,她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饭吃得很是沉闷,无声无息。
车依然慢悠悠地开着,她不知道他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她有点着急了,按这个速度,天黑之前肯定到不了家,还要去输液。她真的急了。
“你能不能开快点,我想到医院去输液。”
“你现在还装。”
“装,装什么?难不成你认为我是在装病?”
他默认了。
她心里真气,自己为什么要装病?难道是自己一惯太要强,连生病看起来都像假的。
“既然,你认为我是在装,你干嘛还送我回上海?”
“你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咱两关系不错吗?”
她气得咬牙切词,这人是什么逻辑。自己对他如避瘟神,尤其是李深还在场。她永远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永远。
“不会吧!你这么多心?我犯得着吗?”
“你不觉得你的重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吗?”
这是什么强盗观点,她越想越气,她的身体确实很好,不是那般弱不禁风。她也不知道自己昨夜为何会受凉,今天虽然烧退了精神好了,哪只是拜梁君瞳给的药物所赐,自己知道那只是缓解了症状。
“你不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
“欲盖弥彰吧?”
她不想再说话。
他也看出她真的生气了。
“我没料到你会找这样的老公”
“李深挺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你真这么想?”
“当然!”
“口是心非?”
她深吸了口气,“真的,他理解我,尊重我的任何选择,从不束缚我,从不要求我任何。他是个好老公。”
“看得出来,他是个好男人。这真的就是你所钟情的吗?无怨无悔?”
“是!”她毫不犹豫地答道。真的无怨无悔吗?她心里一阵烦操,婚姻也许就是打破美好。如花美眷,也抵不过似水流年。
“哪,好好珍惜吧!”
不知何时,他脸上的冰霜已经融化,他的眼神中也没了嘲讽。她有点奇怪,挑衅的话后却话锋急转,现在的口吻十分平淡。
很快他又恢复了冰冷,冷得像尖刀,扎眼扎心。
他的变化,总是这样来去自如。幸好自己神经粗大,不去劳神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