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莫沧海的含笑坚持下,凌筱月终是妥协决定跟称呼胡不归一样叫他莫大哥,虽然莫沧海有些不甘愿,但他很清楚对这小丫头不能逼得太紧,也就不再计较。
称呼既已定下,胡不归在车厢外扬声问道:“筱月丫头,你如果没地方去的话,不如跟我回醉香楼吧?我一定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吃香的喝辣的这说法着实让凌筱月呛了一下,毕竟她踏出星云山庄的时候太少,如此江湖气的说辞她还是适应不了。不过一旁的莫沧海倒是适应良好,语气淡然,闲闲地抛过一句话来:“狐狸,她这么干瘪,给你拉不来几个客人的。”
胡不归下意识地想开口再纠正一次他叫胡不归,不是狐狸,但明白过来莫沧海话中的意思时他当下炸毛了,也顾不上管称呼的问题,恼怒地吼着:“莫沧海!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好意想要照顾筱月丫头,你少污蔑我!我有那么龌龊吗?!”
莫沧海低低笑了声,却不置可否:“我说了什么吗?我只不过是在说筱月而已,你反应这么大还真是有些奇怪呢。”
“你!……”胡不归有种无语凝噎之感,因为将筱月丫头顺利带出了星云山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他居然忘了“跟莫沧海说话等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准则,这就是真真的自作孽不可活!他决定从此刻起不说话了。
一旁的凌筱月一直没接话,倒也不是没开口的机会,而是被气得有些郁闷。拉来客人是什么意思她倒是没听懂,不过前面半句……她的小拳在身侧默默地攥紧,她只不过是发育得稍微晚了点,有必要这么说她么?她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前襟,再怎么说“干瘪”这两个字也太过分了!她多少也是有点看头的!呃……如果那两团小小的鼓包也算是看头的话。
胡不归被噎得无话可说,凌筱月羞恼得不愿开口,而莫沧海则是一副“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笑而不语,再加上一个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的影小七,黑暗中奔驰的马车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就这样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沿着山道转了弯,山下的景色依稀看见了。还是影小七出口打破了这阵迫人的沉默,“沧海,是要直接跟我回平州么?”莫沧海却没有接话,沉默的气氛继续蔓延,影小七的声音冷了一阶:“你不要忘了我这次前来的原因,王爷应了你的要求,你不要想赖账。”
莫沧海轻笑了一声,“自然不会。”江湖中人最重信诺,一诺不能价值千金,却是以命为赌的。他虽不算是完全的江湖人,却也是尊重这些规矩的。
“王爷?”沉默了许久,胡不归最终忍不住了,而且这个特殊的称呼着实勾起了他的兴趣,“莫沧海,你居然跟王爷勾搭上了?说说看,是哪个王爷?”话一说完,胡不归才发现自己这句话里有些问题,早在上一次星云山庄内遇上莫沧海自己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种种情况让自己已经忘记了他是北胤三皇子。作为三皇子,认识一两个王爷也不是什么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莫沧海也并不计较,只是很好脾气地为他答疑解惑:“你觉得在平州城内有几个人能担得起王爷这个称谓?”
“你是说平州王花伯颜?!”莫沧海的语出惊人着着实实地惊吓到了胡不归,他手下一紧,两匹飞奔的骏马仰头嘶鸣,马车随着它们骤停的脚步猛地停住。影小七还算应对及时,不过车厢内的凌筱月就一点准备都没有。急冲的惯性让凌筱月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精致的额头避无可避地向着坚硬的车厢边缘撞了上去。
闭上眼准备承受随后而至的疼痛,但却意外的撞上了一大片温暖,熟悉的恋星花香从后背环寰而来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倏然抬头,却见横亘在她的额头与车厢边缘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才顿悟过来,从身后护她周全的是莫沧海!
这一认知让凌筱受惊不少,她想转身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过她才动作便想起两人此刻似乎在马车里,后退无路。为了不让两人陷入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局面,她只能打消转身的念头。她想让莫沧海暂时后退一些,但恋星花香与男子熟悉的味道环绕在鼻尖,凌筱月的话在舌尖转啊转,转不出来:“莫……莫……莫……莫……”
“莫什么?”莫沧海终于开口,带着温暖的湿度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扰在凌筱月的耳边,他有些玩味地看着那已经蔓延到耳根的红晕,心情非常之好:“如果你觉得莫大哥太绕口,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直接叫我沧海。”轰地一声,凌筱月的脸皮更红了。车厢外的胡不归虽然猜到可能是自己刚才的动作让凌筱月措手不及,所以莫沧海出手保护她。但却没有听出两人之间的尴尬,只觉得莫沧海阵势越来越厚脸皮了。由师傅变成莫大哥还算勉强说得过去,他却想由师傅直接变情人么?如果自己是筱月,就直接一脚将他踹出去。
虽然没有胆量当着莫沧海的面揶揄他,不过这样的脑补也是让胡不归有些满足的。他轻咳了一声,出声打断两人:“喂喂!我说莫沧海,真的是平州王花伯颜么?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与平州王做交易,即便是皇子也不一定有资格,这莫沧海到底是下了什么样的筹码?
平州王是北胤皇朝自开国以来唯一的异姓王,在王朝内享有很高的声誉。据说在太祖建立北胤皇朝时,花伯颜的先祖花永曾经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而他允文允武,是太祖征战时从不离身的文武兼备之臣。天下平定之后,花永官拜镇国大将军,但却在风头正盛之时,以旧伤复发,需要疗养的为由上书请求卸甲归田,交出了大将军之职与全部兵权。也许他如此示弱让本有些忌惮他的太祖皇帝很是欣赏,当下便准了他的奏请。为了彰显他为北胤皇朝所做的功绩,太祖皇帝封他为平州王,赐下土地万顷,爵位世袭,这万顷的良田所处之地便是平州。
当然皇帝并不是傻瓜,如此也不过是因为花永功绩卓著,在百姓心中声望甚高,若不有所封赏,也怕难以平息天下百姓之心。不过平州城位处北胤皇朝国土内蛮荒之地,虽不处于边境,但土地贫瘠,气候亦是反复无常,城内的百姓生活过得很是艰难。在这样的小城中很难有什么作为不说,四周都是皇帝的心腹眼线,花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这一切都是皇帝最满意的。
除去花永那一代不说,花家世代继承中州王之位的人都是甘于平静之人,也许这也是从花永那一代传下来的性子和家训吧。但甘于平静并不是说世代平州王皆是平庸只知享乐之辈,相反的在他们一代接一代的励精图治之下,平州城竟是慢慢地富强了起来。百姓安居乐业了不说,生活也慢慢好过周围的城池。
尤其是到了花伯颜这一代。花伯颜是花家近几辈之中难得的文武兼备之人,自小便展现出了过人的武资天赋,小小年纪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而通过凌虚观的考验,成为灵虚道尊的入门大弟子。而他为人古道热肠,在江湖中亦是结交了不少好友,许多武林中的能人异士都有感于他的恩义投奔他的门下。这让平州城的实力迅速壮大,即便是花伯颜与父辈一样并无夺天下的野心,但这样的异变已经让皇族王者再次注意到了花家。
胡不归脑中想法千回百转,莫沧海倒是看得淡然,“不错,的确是他。至于什么交易嘛,你若随我一起前往平州城走一趟不就知道了?”胡不归呛了一下,让自己陪他一起去平州?别滴啊!自己还没活够呢,不想这么早就被人气得英年早逝。腹诽了一阵,他不甘愿地拉起马缰,重新驾起了马,马车又开始向前行进。
车厢内的两人此时早已经回到了各自原来的位置,凌筱月听到莫沧海这么说,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句话就这样冲口而出:“沧海,我也陪你一起去平州。”她的声音不大,车外的两人都没听清,但莫沧海却听得清晰足够。一句沧海,说得无比自然顺畅,顺畅到不但让莫沧海凤眸微凝,更是成功地吓到了自己。她,她怎么这样叫他?!啊啊啊!要死了!他可是师傅啊!自己这是大不敬啊!凌筱月现在只想在车厢找个缝钻进去。
胡不归不知车厢内发生何事,转头问道:“丫头,你刚才说什……”他的话没说完,就见身边的影小七擦拭锁魂弓的动作蓦然一滞,三根钢针在下一瞬破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