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的袭击越来越少,凌筱月三人乘坐的马车也离天一镇越来越近,而她胸口的窒闷之感也越来越重,就算她强忍着疼痛呼吸却渐渐粗重起来。
她的异样最终还是引来了胡不归和影小七的注意,胡不归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我……”凌筱月勉强挤出了个笑想安抚两人,但那如巨石压在胸口的窒闷感却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那强扭出来的笑容在黑暗中惨白得让人有些心惊。胡不归心里一紧,连忙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了影小七,自己起身扶着凌筱月进了车厢。虽然车顶板上破了个大洞,但四面的车厢壁倒是还算结实,至少能挡挡风。而影小七也不罗嗦,结果缰绳控制好车速,现在已经没有影卫的追击了,他倒是可以专心驾车了。不过……他有些懊恼地拧住了眉毛:自己这一趟来漫云峰只是帮莫沧海等人逃出星云山庄。但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脱轨,果然这个不靠谱的莫沧海朋友都不怎么靠谱。
胡不归扶着凌筱月退入车厢内,凌筱月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她大口地喘着气,但却依然感觉进气比出气要少得多,窒息感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胡不归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将她抱着让她靠着自己的腿躺了下去,那小巧光华的额间层层细密的汗珠和颤然抖动的浓密睫毛让凌筱月苍白的面容看起来愈发惹人心疼。胡不归心里猛地一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张脸和眼前这一幕自己似曾相识,给他一种将要失去一切的无助感,可偏偏除了熟悉的无助感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狠狠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搭上凌筱月的手腕,探视她的情况。虽然他不会医术,但怎么说也是个散仙,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凌筱月的脉象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体内也没有中毒或者受内伤的迹象,除了有一点很奇怪。因为当初被凌啸日一掌击中腹下丹田气海,她一身武艺包括体内的灵脉全数被毁,这也是现在她没有自卫能力的根本原因。可是,那股隐藏在她脉搏中时隐时现的波动,给胡不归的感觉像极了某种力量被封印在体内找不到出口的样子。可是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被封印的力量都是很强大的,而她不是连莫沧海为她筑起来的灵脉都被毁了么?哪来这么强大的力量?
正在思索间,外面的影小七突然发话:“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夫。”胡不归有些烦躁地将一头银发揉成了鸡窝,眼看凌筱月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却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该死的莫沧海这个时候又偏偏不在!!他咬了咬牙,将怀中的女子扶起来靠近自己怀里,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放在她的丹田下凝气过掌,向她体内输送着灵气内力。虽然自己的修为一点都不像一个散仙,但也聊胜于无。看着凌筱月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些许缓和,胡不归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扬声跟影小七说:“直接去醉香楼,我们在那里等沧海回来。”筱月丫头这个样子看起来好辛苦,他也得想办法帮她才行。
“醉香楼?”影小七有些犹豫,“如果凌啸日要查,他应该早就知道你是醉香楼的老板了。”那个凌啸日的手段不简单。
“我知道。”胡不归一边说着一边也没停下手中为凌筱月输送真气的动作,“今天他若是想要为难我们,就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走出星云山庄了。也许他还会不甘心想要为难筱月,不过,不会是今天。”凌啸日对丫头的感情胡不归看得比他们这三个局中人看得都清楚,上一次不顾一切地伤害丫头也许是他活到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他想要补偿,想要抹灭丫头心中对他的恨意。也许是体验过强留下来的爱寸寸蜕变成冷漠的煎熬,他现在想要的是丫头心甘情愿的承诺,既然是这样,今夜他就不会动手,不管是对谁。
影小七默了一瞬,然后简短的应了一声:“好。”
没有影卫的干扰,三人很快到了醉香楼。门外迎客的店小二远远地就瞅见一辆有些破烂的马车横冲直撞地向着这边冲过来,当即吓了一跳:这该不是又是什么要砸店的主儿吧?刚想抬腿进后厨喊帮手,却见马车很规矩地停在门口,唇红齿白的驾车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掀开了车帘。店小二心里吁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砸馆子的啊?想到这儿,他赶紧扬起狗腿的笑容凑上去:“欢迎光临!客官,您几位是打尖还是住……”话没说完,就看见顶着一头鸡窝装银发的胡不归抱着凌筱月从车厢里跳了出来,于是接下来的话因为惊讶稍稍拔了个尖:“大掌柜?!!”
其实也不能怪他这么惊讶,毕竟一向在众人面前以风流倜傥,俊美无双自称的大掌柜顶着这么鸡窝头的造型出现在这么一辆破马车里实在是一件让人很难接受的一件事。这几日在二掌柜的“督促”下,大掌柜比往日勤快了许多,可今日不过才出去不到一天怎么就这个形象了?
店小二一惊一乍的惊呼让街上不少行人都向这边看过来,胡不归不想站在这边接受众人注目,于是一边抱着怀中昏厥的凌筱月向醉香楼旁的小偏门走过去一边快速地向店小二吩咐着:“让人去置办几匹快马和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尽快销毁。再腾两间客房出来,热水吃食都备齐,然后让艳娘把麝香回气丹和冰参送到我的房间来。”不走大堂便避过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他们是越低调越好。
虽然嘴上说凌啸日今夜不会有动作,但胡不归其实心里也并不踏实。凌啸日不会有动作,但并不是表示北胤皇朝里的某些人也不会有动作,若不然他们今晚也不会遇上影卫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离开的准备做好,因为今晚那些影卫的目标明确,所以他并不知道莫沧海对上那些不要命的影卫能不能全身而退。若他受伤,去平州的这一路需要照顾的人就有两个,只有一个影小七陪同肯定不行,自己这次是必须舍命陪君子了。
“是!”大掌柜吩咐店小二哪敢迟疑?立刻跑去忙活了。
胡不归和影小七从后院的门进入了二楼已经打扫干净的客房中,当胡不归将凌筱月放到床上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提着药盒也姗姗来到,浓重的脂粉味刺激的影小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胡不归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这个影小七怎么跟蝶影似的?对他这些红颜知己都是这个反应。想到蝶影,胡不归突然想起来他今夜似乎前往接应蝶澈和假扮凌筱月的莲荷,也不知道顺不顺利,毕竟那个武向北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大掌柜,”按照胡不归吩咐将药送过来的艳娘小心翼翼地看着床上那个脸白得像雪一样的小女人,“这是您新找来的角儿么?”醉香楼并不只是做吃住生意,同时也是有名的风月场所,而艳娘则是负责调教姑娘的老鸨,所以她会有这样的疑问也不足为奇。
“不是。”胡不归看都没看她回答得很简短,一把拿过药盒取出其中的青色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色的丹丸用手捏碎了蜡衣,放进凌筱月嘴里。然后轻轻抬了抬她的下巴强迫她把药吞下去,不过还好她虽然人昏迷着,基本的吞咽反应还没有失去。然后他再次聚气以灵力引导药力在凌霄月体内化开,麝香回气丹虽不算是什么圣药,但对真气滞塞倒是有一定的疗效。胡不归不懂医术,可是懂医术的那只却又不在,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这药也没什么毒性。
忙完一段,却看见影小七的身影僵死在窗边,看样子他真的不适应啊。想来以杀手出道到现在的他,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女人的,毕竟杀手最大的忌讳就是动情。胡不归回过头对身边的艳娘交代着:“这段日子我要出门一趟,醉香楼你就先帮我打理着等我回来。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要硬撑,想办法联系我。什么都是身外物,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么?”如果他走了,若是凌啸日往后想有什么动作,第一个找上的就会是醉香楼。
艳娘紧张得点了点头。胡不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当年出手救下她,也许她早就死在那帮兽性大发的强盗淫威之下了。当然她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即便是与胡不归有着某些关系,她也从不敢妄想什么,所以只是安分地为他打理着风月场的生意。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全,这几日的来去匆匆明显的就是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