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定乾殿里的早会上气氛有些沉闷。
凌啸日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地听着下面几位长老依次回报着手上工作的进度和弟子的修炼情况,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时不时在屋内扫一圈,所到之处无不激起一阵莫名的冰冷。而向来习惯站在众人之后的魏风,今日总是感觉凌啸日的目光似乎总是穿透重重障碍,有意无意地投射在自己的身上。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但面上却仍是低眉顺目,波澜不惊的样子。但他越是低调,凌啸日的目光就愈加频繁地落过来,似乎非要在他身上找出点什么。
“少主,今年试练大会报名的人很多,属下觉得需要加强戒备和盘查,以防有图谋不轨之人混入。”庄云飞此时一字一句地回报着试练大会的准备工作,星云山庄收弟子有着严格的要求,就怕各国的细作抱着各种目的潜入其中,这样不仅会让山庄向来中立的名誉受损,更有可能危及到紫微星主的性命,所以一丝都马虎不得。
“嗯。”凌啸日有些漫不经心地应着,“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是。”庄云飞微微欠了欠身,便后退了一步,回到了众人之中。而他之后便没有人再出列,所有人都感觉到少主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所以都盼着今日的早会能早些结束,万一被飓风扫到下场可是很惨的。但凌啸日似乎并不想那么快如他们的愿,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一块不知什么东西来回把玩着,却并不开口让他们散去,只是自顾自地垂地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魏长老,”不知过了多久,凌啸日突然开口,眼神也向魏风扫过去。魏风全身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所以当凌啸日开口的时候,他连忙跨出了列,毕恭毕敬地行了扣肩礼:“属下在。”
“昨日我离开之后,婺源村的情况如何了?”凌啸日的声调没变,虽是没什么起伏,却也如平日一样,并不冰冷。但魏风听在耳中却是微微一紧:婺源村昨日的情况刚才赵良不是已经向他汇报过了吗?怎么现在……
“回禀少主,昨日山下的丧尸已经尽数被控制,已死亡的尸体进行了焚毁,活着的村民喝下了解毒药汤之后意识也都恢复了七八成。”魏风非常确定少主现在是明知故问,但他却不能不再重复一遍。
“嗯。”凌啸日懒懒地应着,但话语里似乎总是隐藏着什么让魏风心惊的东西:“如此看来,你和赵长老该是忙到了天亮没怎么休息就来参加早会了,真是辛苦你们了。星云山庄得两位长老扶持,真是百年之幸呐!”
“此乃属下职责所在,不敢居功。”一旁的赵良也跨了一步出来,与魏风齐声回应。
凌啸日徒地话锋一转,“不过,昨日我随长老离开之后,筱月就在卧心阁遭到刺客的袭击,这件事两位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我等已经听说了,是素问司司长云旭阳恰巧路过,救下了二小姐,”赵良开口回道,“少主也该对云司长论功行赏一番。”他语气平稳,并无一丝一毫的躲闪之意。凌啸日淡淡地点了点头,却并不急着表态,目光越过赵良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魏风:“魏长老觉得如何?”
听到凌啸日话题转到这上边来,魏风已经猜到他一定会问自己,于是接着赵良的话茬说了下去,“属下也认为该对云司长论功行赏,不止是云司长,还有武侍卫以及庄长老都应记一功。”听到自己被点到名,武向北和庄云飞同时皱了一下眉。两人直觉地想开口回绝,却在接到凌啸日的眼神之后又将脚步压了回去。
凌啸日目光转回到魏风身上,嘴角一扯,一丝笑挂上了脸:“也难怪这星云山庄上下都说魏长老的人缘极佳,魏长老如此面面俱到,人缘想不好都很难吧?”
“属下不敢。”魏风又不笨,自然知道凌啸日并不是在夸他。果然,凌啸日接着说:“既然魏长老是星云山庄的栋梁,而做事又如此周全,正巧我手里有件棘手的事,不知可否劳烦魏长老为我参详一二?”
魏风哪敢拒绝?现在就是凌啸日让他卸了自己的胳膊他也不能皱一下眉头,“属下一定尽心竭力,请少主吩咐。”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巴掌大的青黑色物件,越过了赵良的肩头,凌空向自己这边飞了过来。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接住,但当魏风看清此刻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立刻像是被人迎头狠狠地打了一闷棍似的,没了反应。
那是一枚小小的令牌,六角星的形状,使用产自漫云峰顶的寒冰铁玉打造,特殊的铁玉材质在极寒的环境中慢慢淬炼,历时十年方才铸成十二枚,而其中一枚此刻正挂在他的腰间。这是长老令牌!令牌上刻着的那个大大的“锦”字更是嚣张地提醒着他,这是掌管锦衣司的邱敬德从不离身的令牌。
“这是昨日刺客退去之后,我在筱月房间里发现的,”凌啸日的声音依旧没什么变化,“我想不用我说魏长老也知道这是谁的。筱月是在什么时候搬到卧心阁的在场的几位应该都清楚,她搬过去之前我已经命人将周围一切细细打扫过。现在这个原本应该在悔过崖的东西却在刺客出现之后留在那里,魏长老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这……”魏风握着令牌的手指有些发紧,“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他现在终于明白少主今日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了。
“庄长老,”凌啸日看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也不点破,只是偏过头看向庄云飞:“你说呢?悔过崖面壁期间,私逃回庄,并夜闯卧心阁,图谋不轨,按族规又该如何?”
庄云飞跨出一步,恭敬地扣肩:“照族规,轻则革去其一切职务,逐出山庄;重则废除武功,终身囚禁于石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