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紫薇星君似乎知道她会这么问,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起伏,“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到最坏,封印的力量虽然变得很薄弱,不能完全压住魔气,但你可以使用星灵的力量去修补。因为你体内现在具有两成我的灵识,所以如果足够接近,你应该能感应到封印的存在。只要赶在紫烨冲破封印之前,将封印的裂缝修补完全,就可以增强封印的力量,继续封印住紫烨。”
“星灵的力量?那是啥?”凌筱月再次困惑了,这新鲜的词语让她理解不能。虽然她现在魂识未回归肉体,但是她还是大体能明白,此时现实世界里的自己已经灵脉尽废。现在别说什么星灵的力量,就算一点点小火球冰屑她都用不出来。想到这个,她的心再次微微地疼了起来,一手策划为自己筑脉储灵的人是他,亲手废掉自己一身得来不易的灵力的人也是他。这也都是命运么?
“星灵的力量就是……你必须让他们……比如……就是……不能让……遮蔽了星灵本身的光芒,因为他们是……的关键力量。”紫薇星君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好的一番话听在此刻的凌筱月耳中却是支离破碎的。不管她再怎么聚精会神得去听,也听不完全,而且比听不完全更严重的问题是,她没听到那一部分似乎都是比较重要的部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呀!”凌筱月有些焦急,仰头向黑暗的头顶喊着。
“如果还有……看斗星……时间不……你要……拜托了!”紫薇星君的那小抹意识似乎根本没听见凌筱月说的那句话,只是径自坚持着自己的思路,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不仅支离破碎,而且变得越来越飘渺高远。他好像是要叮嘱她什么重要的事情,只可惜叮嘱内容的关键部分,也随着他的声音越飘越远,根本没进入到凌筱月的耳中。
“喂喂!说清楚再走啊!不带这么不玩的吧?!喂!”连喊了数声也没有回应,凌筱月又气又急,这人不是紫薇星君么?怎么这么不负责任的说?好不容易自己大义凛然地想把这艰巨的任务接下来,他老人家怎么说话说一半人就不见了,这到底是要怎样?不跟她说清楚,难不成要让她慢慢等,等到魔主本尊紫烨大人从封印里探出头来亲自将封印自己的方法告诉她么?凌筱月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昏了。说到昏,她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眼前的景色再次模糊,模糊,直到陷入了完全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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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司长,你看你快过来看,二小姐好像有反应了呢,我看见她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她是不是快要清醒了?”一个柔软中带着惊喜的女音在耳边响起,凌筱月零散在虚空中的意识猛然间回拢。这个声音……很熟悉,漂浮了不知多久的神智归位后有些虚浮,好久凌筱月才反应过来,她是莲荷吧?
两根温热的手指探上了凌筱月的手腕,然后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嗯,脉象已经平稳下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了。”想必他就是莲荷口中的穆司长吧?穆司长,那应该是穆青南了。
“那太好了!我得赶紧去告诉少主这个好消息!也让他放下心来。”莲荷的声音越来越远,想必是离开的速度很是迅速。
穆青南收回探脉的手,看着莲荷匆忙的背影并没有开口阻拦。虽然少主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这个消息的确可以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是若二小姐真正醒来与他面对面时,少主又该怎么去面对,或者说怎么样去磨灭他与二小姐之间那样的记忆呢?
没过多久,屋外便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也许是因为心急,那脚步声听上去似乎还有些凌乱。穆青南刚从床边站起身让出位子,转身去桌边研究补药的药方去了。片刻后便看见一身素白便装的凌啸日一头闯了进来,眼皮下浓重的黑影映衬在他苍白的面容上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他也顾不上许多,直直地奔到凌筱月床前坐下,一把抓起她的手,亲自替她把起脉来。
虽然不是大夫,但是毕竟他也是习武之人,对脉象有着基本的认知。手指下安静祥和的脉搏跳动,让他想要狂喜却始终怕再次失望的心找到了希望,他俯下身手指颤抖地触上她沉静的面容:“筱月……”这一刻的欣喜是无法言喻的,就像是一个将近干渴而亡的旅人突然看到了大片的生命之泉,这几日的焦虑,担忧,恐惧,绝望都在感受到她生命力恢复的时候一扫而空。他只有一个念头,她醒来了,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凌啸日的手指还未触到凌筱月的面颊,凌筱月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凌啸日猝不及防,整个人呆在那里,手指也就此僵在半空中,进退不得。刚才的欣喜若狂还未来得及完全体会,恐惧却再次顺着他的脊背悄然蔓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醒了,就是说……她的恨意也跟着苏醒了,想着她昏迷前凉薄而绝望的笑容他的心瞬间被打入了黑暗的深渊。
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凌啸日突然从床边跳了起来,狼狈地退后了两步,差点撞到了身后的莲荷。但是他丝毫未觉,只是快速地狠狠地将自己的头偏向一旁,不敢对视凌筱月的眼睛。这三日以来,他曾无数次想象着她若醒了自己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也曾在心里设想过数百种的情况和应对方法。可是真要面对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应对之法却全然派不上用场,他心怯了。怕她会冷着眸子说一辈子也不原谅,怕她当面质问那一日自己的失控,更怕她毫不在乎地说出情断义绝四个字,如果真是那样,他宁愿……
“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没有意料中的怒气和指责,苏醒的小人儿脾气随和得让在场的三人同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子,莲荷看见怕她扯疼伤口赶紧上去扶她坐起身,但凌筱月却只是张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凌啸日:“大哥哥,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是你刚才叫我筱月的么?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了?”
啪!穆青南手中的紫檀狼毫笔落了下来,在净白的纸笺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刚刚说什么?!!
凌啸日又踉跄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着那个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小女人,双拳骤然握紧,面色看上去比刚刚醒来的凌筱月还要苍白上几分。
一旁的穆青南和莲荷也有些震惊,不会吧?这么离奇的事情居然也会发生?穆青南记得曾经在某本医书上看到过所谓的失忆症出现的情况,大多是因为意外事故导致头部遭到严重伤害而出现的。但二小姐这次虽然伤重,但头部却是丝毫创伤都没有的,怎么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想到这儿,他赶紧站起身来到床前给凌筱月把脉。莲荷看着穆青南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心里也有些忐忑,凌筱月的遭遇她也多多少少听几个多嘴的守卫说过,本就有些同情她,这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她就更忍不住开始心疼和惋惜了。
少主与筱月姑娘之间的情谊山庄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一直以为也许不久之后,星云山庄会破百年之例,多出一位庄主夫人来的。可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她到底怎么样了?”凌啸日还站在刚才的位置,放在身侧的拳头依然攥得紧紧的,实际上他整个人都一直未曾放松下来,就好像只要稍微一松懈他就会支撑不下去。他设想过千种可能,从来没想过筱月醒来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会是“你是谁?”如果说刚才意识到她的仇恨可能会跟她一起苏醒时他的心被打入深渊,那么现在身处深渊地狱的他竟在对这句“你是谁”的震惊过后,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让他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的想法:
如果她真的忘记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重新来过?
穆青南没有立即回答,一边反复试着脉路,一边在脑中判断着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手站起身来回头面对面色欠佳的凌啸日,小心地解释着:“二小姐的伤势确实没有大碍了,至于出现会这种情况的原因嘛,”说到关键处,他还是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或许是神智上受了什么无法接受的打击,所以才……”穆青南看了一眼脸色由苍白转为高深莫测的凌啸日,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若是记忆会让自己受到伤害,那会有什么办法比直接将它抛弃掉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