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向性格温婉,大抵是因为彻底失去记忆,对自己原本的性格丝毫不了解,加上在慕尼黑一直呆在学校,那里环境友善平和,生活圈子也十分简单,根本就无需任何激烈。即便偶尔遇到糟糕的情况,她也善于********,息事宁人之外,能避就避,乐得清静。但自从过去的那些东西接踵而至,打破好不容易在慕尼黑建筑起来的宁静生活,她便越来越发觉自己骨子里是个激不得的人,一旦被逼着要去面对某个人和某件事,无论如何无法回避了,便能很快成为一个拥有无穷爆发力的小宇宙。
她那鸵鸟般的性格里是藏着怎样的可怕潜能,从在慕尼黑大学第一学期成绩倒数第一差点退学,到为了男神一咬牙孤注一掷第二学期一跃成为最令人惊叹的优异风云学生,便能看出些微端倪。
于是乎,面对眼前这个冷冽着又不可一世,还无疑侵犯着她人生也似乎手握她过去的人,安然的小宇宙再次爆发了。
她眼神无畏,直直地看着他。“想必你就是卢必。”安然率先开口。
漆黑生冷的眼眸深不可测地看着安然,严肃的嘴角慢慢逐渐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一言不发。
“是你安排了我的一切。失忆、遗产、慕尼黑大学。是不是?”
安然步步紧逼,他却始终不置一词。反倒靠向身后的沙发背垫,神态竟然放松了下来。
“那么,你是准备就这么沉默一晚上?”安然实在难耐他的不可理喻。
这个时候,刚才那个帅小伙子端上来了刚刚点的两杯德国弗士博黑啤,笑意深深的看了看安然,又对着卢必恭敬却不失亲密的微微低头说道:“卢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们两人同时坐在这老位置了。”
卢必嘴角动了动,淡淡说道:“你现在都是经理了,还要亲自动手?”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却没了刚才的冷冽,看似在责备实则更像是那种对上司对爱将的苦心求全提点。
连安然都看得出来其间的微妙,这个叫阿路的帅小伙子何尝不知,他笑着应道:“现在自然是操心其他方面去了,但今晚不同呢,我必须前来亲自为你们服务的。”
卢必轻轻看了他一眼,说:“好了,知道你的心意,这件事也只告诉了你,不要到处张扬。”
“当然。”阿路的脸上不知道为何带着洋洋洒洒喜庆之色,他再次看了看安然,点头笑了笑,手示意了一下桌子啤酒,笑说“两位慢用”,便离开了。
安然被阿路的那桃花眼一眼一眼的,看得浑身颤了又颤。
“他原本认识我?”安然好奇地问,刚刚兴师问罪的戾气也因为卢必和阿路的互动变得减弱了些,那个阿路看起来着实很友善的呢。
可眼前这个人却未必!!!安然仇仇又戒备的看着他。
果然,卢必轻挑眉毛,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低声回答:“你的问题好多。”
可是,你却一个问题也没回答!!!这到底是要怎么样???
面对这么个铜墙铁壁般的人,安然内心咆哮,第一次觉得这么无能为力,无从下手。
心里焦急,面上却一时间怔怔的很久没说出话来。
台子上传来轻缓的歌声,仿佛来自遥远记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坐在这相同的位置,两人各怀心事,惴惴不安的感觉。安然摇了摇头,仿若熟悉,却又无从捕捉。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这里,这个人,不能再久呆,得赶紧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收回神思,对着面前的人说:“卢先生,想必您是个聪明人,既愿意出来见我,也肯定猜到我会问这些问题。如果您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答应出来见我却又一个字不说,我会觉得您这是在故意耍人。当然,以您的身份,耍人这事不见得会少做,做了也不足为奇,但是恕我不奉陪,我想知道的答案,您不能告诉的话,我会自己去找。”
一口气说完,安然站起身来就要走,却听到背后冷冷的声音:“车祸、遗产、慕尼黑大学,对,都是我安排。”声音顿了顿,又说:“还有抢回你的包包,安小姐。难道你不应该谢谢我。”
安然没有回头。谢你爷爷个头。
他却说:“你不妨坐下。”
安然想了想,这似乎是有突破的节奏了,不能这个时候意气用事,她知进退地回身坐了下来。
“为什么?”她问:“这些是为什么?”
他却笑笑,随即毫无表情地说到:“我承认你问我的所有问题,但是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安然焦虑扶额,这还是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啊。怎么就这么难。
转念只得换了个问法:“那么,既然看来这一切都是你想要苦心掩藏的秘密,为什么又答应出来见我呢?”
“因为我知道你发现了我啊。”他此刻看上去有了点人味儿。因为脸上带着嘲笑的表情。
“你明知道我发现了你,会对你穷追不舍,你既然不能说,何必多此一举,要答应这个会面。”安然也嘲弄笑道。
卢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端起啤酒杯子喝了一口,摇晃着杯子里的白色泡沫,缓缓说到:“从现在起,穷追不舍的,将是我。”
“啊?”安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今晚开始,我将对你穷追不舍。”他生冷的眸子,此刻却变得炯炯。
安然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却幽幽声再起:“安小姐,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过去关系不一般。既然你非要把我从黑暗处拉出来,看来还想着我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要你重新爱上我。”
安然错愕之间,他突然欺身上来,隔着小吧桌,双手紧抓着安然的肩,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带着一种暴烈和戾气,更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不满。
安然本能地用力挣扎,他抓住双肩的力气却很大,她拼命摇着头躲闪,他的唇却又紧跟着贴上来。
一种屈辱感顿时全然包裹了安然,心里的愤怒达到了顶点,脑子里血气上涌,不顾一切地,她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一股咸咸的血腥味瞬间袭来。
他低声“啊”了一声,终于松开了她。趁此时,安然一巴掌掴过去,他脸上因为重重被击而产生的滚烫浓烈,仿若一股炙热火焰,同时烧灼了安然的手。她收回的手,紧紧地握了握拳头,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酒吧,一路上跌跌撞撞着,拦了好几辆出租车,却都已经载了客人,无情地从她身边嗖乎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