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莲生众人看到陆缘无比乖巧地坐上马车,心里暗笑:小姐啊,您的乖巧还是留给暴跳的主子吧。
陆缘靠坐在软绵绵的榻上,视线无意识地跟着秋色从装满棉花的木桶里取出温热的水倒入白瓷小盏的动作,心里琢磨着太子黄子安。小动物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她在埋头苦吃的时候总能察觉到黄子安频繁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阴冷危险。就像是被无数条细绵软长恶心无比的蚯蚓缠上,陆缘一直挺直着阴嗖嗖的背脊。
秋色递上一杯温水,陆缘接过来一口灌下,看的秋色胆战心惊,生怕她灌得太急呛到。
温热的水一路温暖了胸腔胃部,陆缘才感觉稍稍舒服了些,可是后背凉飕飕的,难受得紧。这样大冷天她居然惊出了一身冷汗,黄子安这个人果然不容小觑,她对他的了解目前仅停留在祁国太子,生母已故孝慈皇后,手握祁国一半兵权和一半以上的王公大臣的支持,前不久设计了一场胡皇后畏罪自杀的好戏。陆缘穿得跟个球一样,小胳膊艰难地伸到后背抹了一把汗,当即决定以后碰见此人绝对退避三舍。
把黄子安抛诸脑后,陆缘这才想起来刚刚埋头匆匆上车,倒是把翟馨给忘了,也不知道她可回去了,难道又是爬狗洞。
想起馨香小楼的狗洞,想到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的落云居,陆缘垂着头郁闷了一把。
回到落云居时已经是未时中,陆缘打着哈哈眯着眼任由秋水给自己换了套寝衣就扑进大床。虽然已经大大过了平日午休的时间,但逛了一上午耗费了不少体力,期间又经历了差点被拍飞的惊恐和黄子安的高压视线的折磨,陆缘头刚触到软软馨香的被褥就进入了梦乡。
陆缘睡得不是很安稳,梦里人影幢幢人声嘈杂甚至刀光剑影,沉沉的压抑迫使陆缘迷迷糊糊醒来。粉红色的幔帐,藕荷色清新干爽的被褥,镂空雕琢的拔步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黄花梨木香,陆缘带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才意识渐渐回笼——这里是祁国陆府的落云居,她是陆府的二小姐,陆维捧在手心里宠爱的陆缘啊。
吱嘎一声门开了,拔步床上的门关着,只有几缕暗沉的光线透进来,却看不到外面。听着小心翼翼垫脚走路的声音,陆缘猜想不是秋色就是秋水。
果不其然,脚步声渐近,拔步床的门被推开。秋色见陆缘坐在坐在床上,回身去拿烘罩上的衣服,“小姐睡觉一点也不老实,喜欢踢被子,奴婢进来整了好几次。如今可是深冬,虽然屋里有炭炉,但凉气还是有的,不盖好被子很容易染上风寒。。。。。。”
陆缘站在铜镜前任由秋色给她套上中衣厚夹袄,听着她一句一句的唠叨,突然觉得很幸福,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能被人唠叨也是一种幸福。
陆缘想,这样很好,祁国很好,陆府很好,这里的人很好,陆维更好。
之后的半个月里,陆缘一直待在落云居足不出户,练练字,看看风景晒晒太阳,和两秋说笑,看秋水和莲生笑笑闹闹,日子过得很惬意。
期间翟城来过一次,带来了最新重磅消息。
那日翟馨被翟王妃堵在洞口抓了个正着,而后被禁足在馨香小楼罚抄《女诫》五百遍。
五百遍啊,陆缘虽然不知道《女诫》到底是啥个东东,但料想既然是本书也薄不到哪里去。陆缘很无良地幸灾乐祸着为她默默祈祷。
重磅消息是翟馨和四皇子正式有了婚约,后年八月份行嫁娶之礼。
陆缘掰着手指算算,马上要过年了,后年八月份?如此一来不就只有一年多那么几个月?
“才十三岁,会不会太早了?”
翟城笑笑摸摸陆缘的小脑袋,大哥哥十足的模样,“十三岁可是大姑娘啦。小缘儿那时差不多也要嫁人了。”翟馨满腹憧憬,想到陆维平日里对陆缘紧张兮兮的样子,啧啧嘴,“恐怕有些波折啊。”
陆缘没理睬他,心里在想着翟馨和四皇子的婚事。四皇子黄子魏她没见过,据说在祁国颇有贤名,他的亲舅舅是南朝的皇帝,外援力量强大。她从秋水这个八卦筒子口中听说四皇子已经有两位侧妃和四位姬妾,七女一夫,小馨儿受得了?
陆维一直喊翟馨二愣子,陆缘深以为陆维看人的眼光最毒。翟馨看着精明伶俐郡主气势十足,骨子里也不过是一个被保护的太好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如何斗得过那些深谙宅斗之道的女人们?
陆缘挠挠脑袋相当的苦恼啊。
在落云居憋了几天,陆缘终于忍不住带着两秋指挥莲生赶上马车去了翟王府。
翟王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看其华贵程度就知道是哪个高官贵族所有。果不其然,陆缘在主院出见到了这位“高官贵族”——右相府的二小姐。乍一看这位娇似弱柳,美若春花,微微一笑如春风般温暖的美貌姐姐,向来爱惜美好事物的陆缘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陆缘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美貌姐姐笑着打量了陆缘一番,而后笑容渐深,“妹妹不记得我了?当日幸亏妹妹机警,玉溶才能寻回玉佩。”
玉佩?
看到陆缘一脸茫然的傻样,站在翟王妃身后的翟馨急的跳了起来,“哎呀,就是穿狗洞出去那次。。。。。。”
收到翟王妃射过来的警告的眼神,翟馨一下子弱了,吐吐舌头。
翟王妃把醒悟过来的陆缘拉倒身边,摸摸陆缘柔柔嫩嫩的小手,故意唬着脸训斥翟馨,“都快嫁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穿狗洞?你还说的出口。皇子府规矩多,你要好好学学记记。还有从明日起你要学着管账,四皇子名下田地房产不少府里人口也不少。。。。。。”
陆缘越听越头大,这那是嫁人这简直就是去受罪。看看翟王妃身后的翟馨,耷拉着脑袋,详单沮丧。再看相府二小姐段玉溶却是恭敬地垂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让陆缘大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