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陆缘不知道黄子安最后给陆维的一封书信上写了什么,陆维扫了一眼脸色大变,交代莲生把她安全送回府,就带着莲池策马而去。
绝对和他娘亲妹妹的死有关。陆缘敏锐地察觉到两个至亲的惨死是他心口的一道伤,她无法替他伤替他痛,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全部的力量给予他温暖。
马车沿着沧江一路驶过荒郊,陆缘计算着应该马上要过城门了,她打算去一趟翟王府,陆维娘亲的事翟城肯定知道一些。
正准备开口唤坐在外面车辕上的秋色,马匹像是被惊到一声嘶鸣,莲生大声一喝,“保护小姐!”
马车外响起兵器相交的打斗声,陆维静坐在马车里,没有丝毫这个年龄的千金小姐该有的惊慌失措,和那些数不清次数的比这激烈成百上千倍的暗杀甚至逼宫相比,这简直就是小儿科,因为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闻到血腥味,可以断定不是莲生他们有两把刷子就是这帮袭击的人并无伤人的恶意。
不为劫财,也不伤人,那就只剩下——劫人。
仿佛是印证陆缘的猜想,马车厚厚的帘子被大力掀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来人来人抱在怀里扣住双手。
莲生等人被十来个身手灵活敏捷的黑衣蒙面人缠住,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被一个黑衣铁面人带走都拼劲了全力往外冲,莲生更是焦急如焚,手上的招式都乱了,被一个黑衣人看出破绽手臂划了一刀。
疾驰的马背上,呼呼地冷风撕裂般从耳边划过。看过众多小说里被俘被掳被劫的场景,陆缘觉得自己的待遇算是相当不错的,至少不是像麻袋一样被倒扛着,也不是被打横附在马背上颠簸,铁面人反绑着她的手,异常“贴心”地让她背面迎接凌冽刺骨地寒风。马跑得快自然颠簸得厉害,不一会,她的脸就撞上了一面精瘦结实的胸膛,一股春兰时而浓郁时而飘渺的幽香扑鼻而来,陆缘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
莲生手臂上潺潺流着血,秋色帮他止血包扎,两名护卫已经骑着马循着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迹一路跟去。这里据城门很近,来来往往人马的多不可数,单凭雪地上杂乱的脚印马蹄印,想找到铁面人的去向几乎不可能。
莲生没精打采忧心忡忡,“给莲池发讯号了吗?”
秋色沉默地点头,她刚刚找了个地势较高的空旷地把特制的烟花讯号放了,不出意外,莲池会在一刻钟之内赶来。
比起主子的责骂惩罚,她更担心小姐的安全,祈祷着主子赶紧来,希望小姐不要出意外才好。
远方传来滚滚的马蹄声,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一行十个人就到了眼前,急促的脚步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为首英俊男人的焦急,素来冷漠的脸上满是焦虑。
秋色扶着莲生快步上前几步,在英俊男人面前垂下头咚的一下跪在雪地里,“莲生没能保护好小姐,辜负了主子的信任请主子责罚。”
陆维挥挥手,现在不是负荆请罪的时候,“说说当时的情况。”
莲生明白当务之急是先查处铁面人的踪迹就出小姐,当下便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详尽地说给主子听。
“你说他们并不痛下杀手?”陆维眉头微皱。
“是,他们的功夫比我们高出许多,除了我大家都没有受伤,而且我这一刀原本是正中胸口的,黑衣人却故意刺偏,似乎只是想让我受伤无法去追人。。。。。。”莲生越说越惭愧,他跟着主子学武四五年却连主子的千分之一都没学到所以今日才会眼睁睁看着小姐被虏而毫无办法,他手握拳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更加勤奋刻苦习武,才能保护好小姐。。。。。。想到善良可爱的小姐至今还没下落,莲生刚刚冒出来的一丝生机瞬间被打回原形,期待又担忧地看着前方仔细检查马车的主子。
陆维将马车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丝毫蛛丝马迹,一直绷紧的神经瞬间被一种难言的沮丧和更加强烈的焦虑取代,他仿佛陷入了一个四面堵实密不透风的牢笼,犹如困兽一般横冲直撞渐渐的窒息绝望。
陆维坐上垫着厚厚兽毛毯子的卧榻,上面似乎还留有余温,小小的温度让他不安的心不见温暖反倒更加空洞,他发现了,似乎只要陆缘不在身边,她小小的暖暖的身体不再他怀里时他的心就会生出一种空唠唠的被悬着的感觉。
他靠在卧榻一头折叠着的一堆被褥上细细想着这次掳劫的经过,目的以及结果,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缘的性命无虞。一个姑娘家被掳可能会发生无数种悲剧并不单单是性命攸关那么简单,可是他不敢也不愿往深处想,一旦这种想法滋生便回如洪水猛兽一般将他的理智冷静彻底冲毁,那时情况只怕会更糟。所以他一遍遍自我安慰,陆宝宝一切安好。
既然幕后之人并无伤人的打算,那单单抓走陆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做什么?
陆维陷入沉思,眼睛再次扫过车内的小几,几上的点心果盘茶水,厚重的帘子,木质地板,忽然视线被地板上的一滩不起眼的泥泞脚印吸引住。沧江边的小路长期被江水冲刷很是潮湿松软,陆缘刚从沧江边回来脚上难免会沾上潮湿的泥土,但是马车内只有陆缘一个人,地板上怎会有一双明显男性尺寸的带着泥土的鞋印,不是他的,很显然是莲生口中那个铁面人的,而且,这个人是从江边一路尾随而来。
沧江。。。。。。
会是谁呢?太子?
不是,太子算准了他报仇心切一定会按照他的要求去办就不会再多此一举拿陆缘要挟。
蓦地,画舫上一个清俊的身影窜入脑海。
是他吧。
尽管背对着狂啸的北风,铁面人更是贴心地给她披了一件带帽的狐裘,陆缘还是冻的手脚冰凉全身发冷直打哆嗦,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酷刑结束时,她已经全身僵硬,被抱下马站都站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雪地,幸亏身边的人眼睛手快地扶了一把,然后不顾她的挣扎打横抱起。
这是似乎是一个别院,荒凉的周边和斑驳的院墙和大门显示出这个别院荒废了很多年头,大门上的额扁只剩一半歪歪斜斜,上面的字更是模糊不清。
陆缘已经被冻的没有力气,小小的挣扎如同挠痒,就这样被铁面人轻轻松松抱了进去。门外看着荒凉破败,里面却别有洞天,绕过一面影壁,假山廊影小桥流水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整个一个简单精致的两进院落生机勃勃。
铁面人熟门熟路地把陆缘送到正房的软榻上轻轻放下。软榻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四五个烧得旺旺的炭炉把屋里熏得暖洋洋的。铁面人关上门,冰冷的寒气隔绝在门外。
坐了大概一刻钟,身体终于有回暖的迹象,陆缘动了动手脚,不那么僵硬了。
陆缘坐正身体,铁面人就站在她对面两米的地方看着她,陆缘偏头不看他眼里的怜惜与情意,视线不经意落在屋里正后方的桌案上,上面放着一把琴,尽管隔着月白色的绸缎,陆缘直觉那就是在引凤的两年她爱不释手的“九霄环佩”,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琴身散发出的淡淡似有若无的清香让陆缘微微失神。
不过是片刻,陆缘回过神来不禁暗骂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随即想起陆维来,这时候他肯定知道自己被掳,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想到他刚刚知道自己母亲妹妹惨死的真相,现在她又。。。。。。想到他死死握着她的手身体微微颤抖的样子,陆缘不可抑止地心疼难过。
不行,她要尽快回去,哥哥还等着她呢。
握握拳头,“你。。。。。。”
嘶哑的声音让陆缘立马闭口,轻咳两声才开口,“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