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啜泣声让我心里烦闷,我想开口骂人,却像一滩烂泥般没什么力气。我动了动手指,想让人发现我还活着,不用哭。但手指却麻木了,试了多次,我终是放弃,便尝试睁开眼睛,但好似挂了千斤的石头,更是张不开。我试着深深吸一口气,却仿若忘记了怎么呼吸……
作罢,浑浑噩噩、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耳边安静的很,我甚是满意,但突然有些害怕——有人吗?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我不要一个人!
我想挣扎着起来,却依旧没了力气,我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却汨汨流下来,我能感觉到我脸上划过泪后留下的一片冰凉。
“小姐!小姐您醒了么?!小姐!”
是文源,真好,她在我身边,我想笑,却动不了,我试着张张嘴,千回百转只挤出一个“嗯”字。
“小姐,您喝点东西!来,您慢点喝!”
我感觉到自己被扶了起来,依靠在文源怀里,嘴里流进了温暖的液体——是我爱喝的莲子粥。
我贪婪的吃着,不顾喉咙的刺痛,努力的吞咽。
“文思,拿些水,帮我擦擦眼睛……”喉咙湿润了,全身都开始有了知觉。
“嗯!小姐您等等这就来!这就来!”
我感到眼上是湿润润,想来是有人为我擦拭眼睛的。我试着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屋子里红色淡淡,瞟了一眼,看到烛火晃荡了火苗。
“我睡了多久?”
“一夜一日,小姐您可是醒了!担心死奴婢了!”
“别哭,我还没死……你再去帮我做点小米粥来,饿了……”
“奴婢这就去!知道饿就好!奴婢这就去!”
文思应声冲出了屋子,我看着她那慌忙的样子不觉失笑。
“有谁过来么?”我试着用了用力,直了直背。其实,我更想知道他有没有来过。
“按小姐吩咐,您昏迷这段时间并未放人进来,冯嬷嬷那边的丫头送了些点心来,没让她进门,只说您早歇着了。”
“嗯,那就好。我已经好多了。”我抬了抬手,果真有了些力气。
“小姐……”
文源顿了顿,犹豫不决。
“若是提他,便不要说了。”
“小姐……”
文源声音嘶哑,滴下泪来,湿了我的脸颊,她忙帮我擦去。
“哭什么……咳咳……我累了,早休息,你们也安心歇息吧,那粥,我就不喝了。这几天你们做些我爱吃的端来,有人来,就说我最近不适,身子容易乏。都给我挡在门外了。”
说完,我闭上眼睛,文源将我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我的世界又变得安静。我知道,即便我再睁开眼,即便阳光明媚,也看不到你,你不在……
等到我身子恢复过来,已经是三天后,这总共五天里,景琛从来没有来过,更没有派人来询问,望着桌上的清菊,散发着幽冷的香,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果真,当我在回忆里挣扎,他就成了别人的童话。我进不去,也退不出。痴痴的守候,落的一无所有吗?
我打开房门,外面一切安好,院里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天儿已经转凉,风确实是清爽的很,嗯,相比于心的酷寒,风是清爽的。
“文源,叫上文思,我们出去逛逛。着实要憋出病来了。”
文源应了,叫了文思,我们一起去了长春楼,这当真是个好去处,多少文人雅士在这里吟诗作对,布置也相当不错。
前段时间,我已经来见过老板,老板是父亲的亲信,对我也十分敬意,今日见我们过来,特地在楼上准备了一视野开阔的雅间,想来也没人会来打扰。我十分满意,不知道我今天选来这里是因为想要看看这楼里的情况,还是打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自己的地盘,闹腾闹腾也没什么。
呵呵,难道我已经想到今天不会很太平吗?我望了一眼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深深吸一口空气,满腹冰凉,苦涩掠过心底,留下一抹青色的痕迹。
我随意点了些吃食,要了一坛竹叶青。那伙计用异样的眼光看看我,被我瞪了一眼,便乖乖的去了。
“小姐,您酒量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小丫头知道什么,我都多久没碰这东西,今天着实嘴馋了。”
“小姐,您身子刚好,少喝些的好,醉酒伤身。”
我一笑了之。
文源帮我斟了茶,语气含忧。
我深深的贪婪的嗅了嗅这酒的香气,入了肺腑,酒香弥漫久久未散,突然觉得这也是好东西,怪不得都说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便放开了怀喝,多久没有这样喝酒了?依稀记得上次如此豪饮还是跟崔家兄妹二人一起时,我喝得颠三倒四,最后是被敏皓哥哥背回去的吧。
我又猛吞了几口,却觉得酒味变苦了。
辛辣味瞬间弥漫开,入口的凉意蔓延了四肢百骸,我捂捂胸口,还在跳。嗯,在跳就好,我还活着。嘴角莫名噙上一抹笑,若是有镜子,我是不是会看到此刻那抹笑是如何的凄凉,如何的嘲讽。
文源、文思紧着拦我,我恨恨的瞪过去,他们也知道我心中的苦,也就不再拦着,坐在一边乖乖的看着,等着我不能自己的时候将我拖回去。
不多时,终于脑袋昏昏,四肢沉沉,我拍拍脑门,眼中的酒壶由一个变成两个,我揉揉眼睛,看着它们由两个变成四个,我笑了,我醉了……
心口依旧闷痛虚无,拿捏不定,消极颓废,唯剩了不散的茫然。
这是不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是不是心受伤了,喝再多的酒都止不住流泪?
我笑了,依稀记得浣真说的话,她说要笑着看我的爱情猝死在她面前,没想到,我的情,没逃过她这个半仙神一样的预言。
讽刺。
我低头,望着酒杯中的一汪清澈,我的影子,一晃眼,变成了景琛的模样,他却没有笑,嘴角的冷硬冰寒着我的心。
再灿烂的一切,都抵不过你的一句温柔,可是景琛,你的温柔给了谁?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我痛得彻心彻肺……
我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眼中氤氲,却看到那一个模糊的红绿交加的影子。我眉头皱了皱,纳闷,我认识的人中有这么穿衣没品位的吗???
“呦~小娘子怎的独自喝闷酒?本公子来陪你喝一杯。”
声音入耳,流里流气,我心里一阵恶心,等眼前清晰开来,见一红衣绿袍的公子坐在我面前,臃肿肥胖,二十来岁的模样,将猥琐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像什么呢?一座臃肿的红绿交加的猥琐的大阿福??
我冷哼一声,扫了一眼,我尚且在这雅间里,屋门关着,他竟能找进来。不知道是老板找的地方太显眼还是他神通太广大。
我脑袋迷迷糊糊,似是酒劲上来,又被这纨绔盯上,实在不想找那个麻烦,便招来文源和文思,示意他们扶我回去,我果真还是不想找不太平的。
“小娘子怎么要走,来,喝一杯!”
他起身拦住我的去路,伸手便抓住了我的手,动作与体重不成正比了些,他将那装酒的杯子举到我面前,晃晃悠悠,不消片刻便撒了半杯,我衣衫沾湿。
我何曾被这种恶徒骚扰过,如今觉得毛骨悚然又愤恨,胃中翻腾的厉害,慌忙挣脱了开去,反手扇在他的脸上,只觉得手掌心一阵火辣,看到他脸上那五指红印,我只觉得厌恶。
“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青天白日你们还有没有羞耻!”
我被文源挡在身后,身子却越发虚软,脚下踉跄,整个人伏在桌子上,我痴痴呆呆的伸手抓着桌沿,广袖扫下酒壶酒杯,嘭啷碎裂开来。我听到文思的呵斥声,桌椅翻倒声,似是酒壶、酒杯跌破声,声响越发嘈杂,我已全然分辨不开,脑中混沌一片,唯有的一丝清明却是映出了那张晴明端阳的俊脸——景琛,你又不在我身边——心里一片凄凉,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哭的凶狠,哭的险恶。都说婚后的眼泪是婚前脑子里进的水,我到底进了多少水才能让泪流得如此凶险啊……重要的是,我竟然没有丝毫后悔。景琛,我中了你的毒,中的太深。
渐渐的,越发混沌起来。
恍惚中,世界安静了,模糊的视线里,闯进一黑色的身影,入鼻的是淡淡竹香,我一片安然,我伸手伸脚扒在那黑影的身上,便放心的闭了眼睛。
等我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脑袋似要裂开般疼痛,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我自嘲的笑笑。
自己起身倒了杯水,方觉得好了些,脑中一闪,“文思!”
“小姐,您醒了!”
“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是……”
“是我们将小姐扶回来的。正好有巡视经过,他们便逃跑了,我们趁机带小姐回来了。长春楼的老板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说让小姐放心。”
文思尚未开口,文源匆匆接口道。
“是嘛?”我抬头,盯着文源的眸子,她默默低了头,我不再说什么。
她在说谎。
“那香囊呢?”我不想再纠结些许,扫过桌面,似是许久没见过那香囊了,里面半块玉佩,虽人身端正,若是被人见了终究是不好的。
“小姐您上次收在盒子里了,奴婢也许久未见,想是还在那里的。”
“找出来。”
我依靠在床上,看着文思在梳妆台边打开每一个抽屉,每一个盒子,皱着脸一无所获。我心里暗暗纳闷,心口却不觉一提。我匆匆起身,四处搜找,回头,望着床铺愣愣发呆。猛然一惊,我慌忙扯掉枕头,空空如也。
浑身似是抽走了力气,我木然坐在床边,手中紧紧攥住锦被,胸口似堵了一堆棉花,浑身悲凉,“他看见了……他……不信我……”
“姐姐?听说您不舒服,我便来看看您。”
我心里一凌,向门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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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写文木人聊天好无聊,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