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触到头皮,头顶便传来第二嫂有些沙哑的声音。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一声一声代表着第二嫂对她的祝福,一声一声代表着路新语心中的感动。她没有见过那个已经去世的娘亲,但是第二嫂对她却真的很好。
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一块红盖头从天而降,挡住了她有些泪眼朦胧的视线。她吸吸鼻子,不想让自己狼狈出场。透过红盖头,她隐约看见,第二嫂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小心翼翼的插在了她的头上。那是一根白玉发簪,白玉的顶端绣着一副与喜服上一模一样的图案。也许,这个图案代表什么意义。
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手心中全都是汗水。这样紧张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双手。低垂下的眼眸看见了走到她面前的一双绣花鞋,心里的紧张感更甚,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响动。
绣花鞋的主人拉过她的手,在她手里塞进了一把小巧的银锁。冰冷的银锁触到手心,立马就给燥热的她带来了一丝凉意,紧张的心情稳定下来。
“我们出去吧,外面的人可都等急了。”这是肖芳柔带着笑意的话语。
第二嫂回过神来,看着坐在铜镜前的路新语,眼神中带着一丝怀念。就在这时,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个有些老旧的香包,小巧玲珑,如果细看,上面也有那样的一副图案。她布满皱纹的手摩挲着这个香包,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深吸一口气,将香包挂在了路新语的脖子上。
“新语,你成亲了,也长大了,这是你娘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绝对不能丢失。”第二嫂的语气沉重而又带着告诫。说完不等路新语的回答,便牵过路新语的手,往外走去。她希望,自己的这个决定没有错。
迈着小步,跟在第二嫂的身旁,路新语看着脚下的路。听着周围陌生的欢呼和庆贺声,突然就平静下来,唇角也带着笑意。微微抬头,想要看清楚周边的环境,可是红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约看见攒动的人头。
直到手上传来不同的触感,路新语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大厅。身旁的人换成了方祈夜。她隔着红盖头看着身边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即甜蜜又带着点不安。
那双厚实的大掌握紧了自己的手,黑白分明,让她不禁红了脸。镇定的深呼吸,才勉强压下强烈跳动的心脏。
随着王小贝那搞笑而又带着一丝肃穆的声音,婚礼开始进行下去。
“一拜天地。”
她是该感谢上苍,让她孤单落在此处后,遇到了这个人然后跟他携手一起。
他是该感谢上天,让他在人生低谷的时候,遇到这个人然后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从此不相离。
“二拜高堂。”
她的父母在现代,隔了好几千年。这具身体的母亲已经病逝,父亲未认。第二嫂是从小到大将她养大的人,她理应喊她一声母亲。
他的父母早逝,第二嫂虽然对他不满,但是从来没有如其他人那般惧怕而又谩骂他,她是他的长辈。
“夫妻对拜。”
她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愿意打开心间,在未来的日子里和他度过。
他想把世间的美好都送给他新婚的妻子,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这个小人儿,是他盼了一年的女子。
“送入洞房。”
王小贝的声音刚落,方祈夜便牵着路新语走向他们的新房。
路新语坐在床上,屋里充满了男性刚猛的气息,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让她的心一下子变安稳起来。幸好床上没有放满什么花生,枣什么的。不然她的小屁屁真的受不了。不过折腾了那么久,肚子有点饿了,可不可以先给她一点吃的啊。
“饿了吧,先吃块糕点解解馋。”第二嫂肖芳柔善解人意的声音响在耳边,路新语恨不得跳起来抱住她亲上两口。
接过递过来的糕点便大口的吃,以至于她忽略了开门的声音。
“吃饱了吗?”低沉又带点调笑的声音窜入耳朵,让她的耳朵抖了抖。看着这个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人,她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拍拍手心上的点心屑,装作没有听到。
方祈夜看着路新语那强自镇定的一系列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的小妻子真的很有趣呢。
还来不及再开口说话,跟在他身后来的王小贝便又迫不及待的开口:“师父,掀开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啊。”老天作证,他真的只是很好奇。
刚说完,头上便被王小南敲了重重的一下。“笨蛋。”难道你没看见师父已经对我们无视了吗,你这么一说,师父不就知道我们还在,我还怎么看戏啊混蛋。
“…”师父,我错了,你不要用杀人的眼光看着我好伐。o(>﹏<)o
“来来,小夜啊,秤杆在这里。”第二嫂无视方祈夜那杀人的眼神,和气的递过秤杆,笑眯眯的等着下文。
方祈夜无奈,他的小妻子,他现在只想一个人看,其他人闪边啊。
轻轻的挑起红盖头,盖头底下,那张清秀带着妩媚的脸蛋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方祈夜眼中幽光一闪,到底是谁给新语化的妆。
“新郎新娘喝合卺酒。”第二嫂继续笑眯眯。
路新语在方祈夜的牵引下来到了桌子旁,端过桌上的一杯酒,看着对面的男人。此时屋中除了他们和第二嫂之外,其余的人都出去了,当然,都在窗下听墙角呢。
弯过手臂,两人的脸渐渐靠近,粉色的红晕慢慢的布满了路新语的脸颊。喝过了合卺酒,第二嫂便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篮子,对着那张大床撒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路新语黑线,先前看没有什么花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话说,等会儿还要清理不成。
“哎呀,放我下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人拉入怀中,路新语才发觉第二嫂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她脸色发红,怒瞪着他。可惜,她的神情在方祈夜看来,却更像是挑逗。媚眼如水,似嗔似喜。
“娘子,我们该就寝了。”低沉带着魅惑的男音窜入耳朵,让路新语的耳朵迅速蹿红。她恨恨的拿自己的小拳头打了他几下,可恶,不兴用美男计的。
方祈夜看着羞红脸的小妻子,眼神幽暗,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嘴唇动了动,不一会儿便听到窗外窸窸窣窣传来了声音,但很快又静止下来。抱着又在发呆走神的妻子走向铺满了花生红枣的大床。
帷帐被缓缓的拉了下来,隐约间看见里面的人影浮动。
“喂,不要咬我,你到底会不会啊。”这是气急败坏的女声。
“哼。”男人的闷哼声,“娘子,你的劲儿真不小。”
“混蛋,你弄疼我,唔…”被人堵住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女声了,因为她的嘴没空。桌子上的红烛摇曳着,似乎也在诉说着什么。
“三息之后还没走,哼!”正在外面偷听的非常愉快的王小贝等人,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师父阴冷的声音,他们转头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见那个伟岸的声音,但那声音却是实实在在响在耳边的。响到师父发现他们没走的后果,王小贝打了一个冷颤。麻利的跟在王小南身后遁了。当然还不忘将那个肖立松带走。开玩笑,这可是师父的情敌呢,怎么能让他留在这里。你问是谁带来的,哦,我不知道诶。
如果他们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那些声音,想必今天晚上肯定会躲在被窝里狠狠的嘲笑,可惜,在方祈夜的威慑之下,离新房十几米处,荒芜一人。
夜渐渐浓了,村里的灯火逐渐熄灭,村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只偶尔听见几声狗叫。
“吱呀。”第二嫂家的院门从里面打开了,缓缓走出了一个提着灯笼的矮胖身体。是第二嫂,她的手中提着一个竹篮,上面用红布盖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娘,你要去哪里?”肖立松用手支开准备关上的门,小声的问道。他睡不着,所以起床让自己沉静下来,哪知看见自己的娘亲提着东西要出去。
“…”第二嫂看着儿子不赞同的神情,有些寂寥的笑了笑,那张恐怖的脸露出这种笑容更是渗人。可是肖立松只是皱着眉头,想将第二嫂拉回屋。
“松儿…娘要去看你芸姨,”第二嫂的声音沙哑,“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娘去的,你陪我去吧。”
肖立松听着娘亲不容拒绝的话语,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竹篮,从院子里又拿出了一个灯笼。
“芸…娘…”第二嫂将东西摆放在一个坟墓的面前,抚摸着那冰冷的石壁,低低的开口,“今天是新语大婚的日子,时间过的好快,新语都已经嫁人了…”
肖立松站在不远处,听着娘亲唠唠叨叨的说着话,他知道新语的身份,但是具体的却是没有听到娘亲提起。本来现在是他探听的最好时机,但是既然娘没有告诉他,他也不愿意让他娘为难,所以站的远远的。
顺风而下吹过了几句片段“玉佩给了…交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