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我的回答,林牧白隐隐有些紧张,语气里带了丝急迫:怎么?你过得不好吗?
我笑了笑,摇头说:不,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
林牧白朝前跨一步,握住了拳,似终于忍住了没有对我出手。
这样很好,既然我始终都恨不了他,那么就这样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走下去也未必不好。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恰巧穆流风来电话,问我是不是在真真家楼下。我说是,问他在哪里。
穆流风说很快就到了。
挂完电话,就见林牧白微微低了头,看着脚下的落叶几秒钟之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抬头来看我:莫小染,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初说后悔爱过我的人,突然在时隔一年多之后问我能不能重新开始,我回答不上来。更何况,会这样问的林牧白似乎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的他哪里会这样问我的意见,想要和我在一起,拿了我和他赤身裸体的照片来胁迫我,拿了明乐的事情来威胁我,无所不用其极,可现在,居然温温柔柔的问我,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他的眼里还闪烁着希翼的光,其间夹杂着点点滴滴的忐忑与不安。林牧白在我心里从来不曾有这样卑微的时候,心莫名的震了一下,很疼很疼,我几乎要站不住。
身上多了一道阴影,顺着阴影看过去,穆流风就站在灯下,他的影子覆在我的身上,嘴唇微微抿着,想必听到了林牧白的话。
我抬起头来对林牧白说:你刚刚说什么,风有点大,我没听见。对了,阿彦也来了,要不等真真婚礼之后,我们见个面,把离婚的事情和阿彦说清楚一下,免得越大知道越对他不利。
没有再看他眼里原本闪着的希翼的光一点一点的淡下去,我朝穆流风小跑了两步,远远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约好了在酒店楼下见的吗?
穆流风揽过我说:想早一点见到你,所以就打车过来了。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我说:好,吃烧烤吧。
我想我的表现一定很好,很平静,也很平常。因为心里的那一丝丝不适我已经极力隐忍了,我已经做得很好,至少把对他的恨消除得差不多了,只要把爱也消除一些,于我来说,他就和王承一样,只是一个相处过的前夫而已。
烧烤味道不错,特意让老板加了很多的辣椒,辣得我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泪眼朦胧里,我看见对面坐着的穆流风,忽然想起那天林牧白带我去吃闽菜,说我的胃不好,不能吃辣。说起来,倒还是穆流风更了解我一些,任由我吃,任由我找这样的一个借口,毫不掩饰的流泪,毫不掩饰的发泄。
真真的婚礼彩排时,阿彦当花童当得一本正经,真真原本要让我当伴娘,我不愿意,而林牧白也没有当石浅华的伴郎,所以倒是有很多时间去关注阿彦。
阿彦看到林牧白,兴奋的奔过来,扑到他的怀里说:爹地,你忙完了吗?忙完了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了吗?
还好这不是婚礼现场,不然又要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了。
林牧白一把抱起阿彦说:好儿子,爹地看看你长胖了没有?
对阿彦的问题避而不答,阿彦又问了一遍:爹地,真真姨婚礼完后,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这小朋友的固执像谁啊?林牧白看向我,对阿彦说:可以,等真真姨的婚礼结束之后,爹地陪阿彦回家!
我小声的提醒他:你别哄着他了,他会当真的。
林牧白说:我没哄他,我也是认真的。
我愣了愣,那边司仪在喊阿彦回去走位,得到了林牧白肯定答案的阿彦兴奋的跑了过去,又继续认真的执行他的“工作”了。
林牧白说:昨天没说清楚,莫小染,我现在虽然是休假,但人事调动很快就会下来,我不用再回西南去了,虽然还在部队,但是会有很多时间陪阿彦。
我说:你还真是随心所欲。
当部队是你家开的吗?想回去就回去,才呆了一年多,想调哪里就调哪里。我没把他的话当真,于是说:昨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你考虑一下。阿彦虽小,但总有知情的权利。
林牧白说:莫小染,我不会和他说,因为我不会让你和穆流风在一起!
我说: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我的人生你凭什么来左右?
林牧白不说话,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盯出洞来。
真真的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唯一一点不足之处,就是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凌晨突然闯了出来。很久不曾看到关于她的报道了,也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过她,这会儿看她,依然温柔美丽,只是眼神却多了坚毅。
她穿一套宝蓝色的时新紧身裙,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的项链我曾经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是最新的国际名品的款式。她的手挎在林牧青的臂弯里,微微扬着头朝我们走来。
真真的婚礼是在户外举行的,她的出现倒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我站在穆流风的身边,看向林牧白。
彼时,他一脸淡漠,仿佛根本没看见凌晨和林牧青一起进来,也仿佛从来不曾和凌晨结婚过一般。
我的印象里,凌晨一直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就算后来出现了那样的事情,我也相信不是出自她的手笔,后来证实了是席甜所为,而凌晨却担着骂名,不禁颇为同情她。眼下见她站在曾经爱过,也曾经结婚过的男人面前,对方的眼里却像冰一样寒冷,不禁在猜测,凌晨的父亲是如何伤害到了林家,让林牧白这么对她。
穆流风紧了紧我的手,提示我新人出场了。
朝花朵和气球扎成的拱门旁看过去,就见真真一袭白纱挽着宁爸爸的手,款款而来。
而这一边的石浅华脸上是温暖而甜蜜的笑意,背微微僵着,看来是有些微的紧张了。
宁爸爸把真真的手放到石浅华的手掌里,郑重其事的叮嘱着什么,真真微微低着头,估计是娇羞和紧张让她不敢看大家了。
“莫小染,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我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我收回目光,就见凌晨站在我的身侧,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林牧白移了视线。
我说:现在是我好朋友的婚礼,有什么等结束之后吧。
凌晨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那样和我站成了并排。
婚礼进行到最后,进入到抢捧花的环节。真真远远的看着我说:莫小染,我希望下一个结婚的人是你!
我笑,为她的选择,也为她祝福。
穆流风握紧了我的手说:小染,我上次买的那枚钻戒,因为是用身份证去买的,只能送给你一个人。
我笑着拿手肘撞了他的腰一下:你不是很浪漫的人吗?又是轮船上告白,又是放烟花,一堆的狗血浪漫招数,怎么这会儿要求婚就这样的一句话,你威胁我啊?
穆流风说:没有,哪有?
竟然当即就单膝跪了下来,自口袋里掏出钻戒的盒子,打开,粉色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枚钻戒是他第二次拿出来,第二次送给我了。在好朋友的婚礼上被求婚,他还嫌不够轰动吗?
因为新娘点名叫到我,所以很多人都朝我看过来,而恰恰在这个时候,穆流风又单膝跪地求婚。宁真真不知所措,倒是司仪不明就里,抓过话筒就起哄,还带头喊“在一起”。场面顿时有点失控。
我拉了拉穆流风:我开玩笑的,哎,你快起来。这是真真的婚礼,你别抢人家风头了。
穆流风说:这是我第二次送你这枚钻戒,你如果不收的话,我还会送第三次、第四次,也许每一次送,都会是更大的场合。
我移目去看林牧白,他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双拳握紧,似乎在担心我会接受穆流风的求婚。现在场面很混乱,穆流风又不肯起来,我不想接受,可实在没有办法。
我颤抖的伸出手,穆流风露出惊喜之色,把钻戒往我指尖上套,还差一丁点就要套进去的时候,我的手猛然一痛,手腕被人握紧,整个人被拽着往出口而去。
现场的混乱声更为剧烈,我都听不见了,我只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厉害,鼻间的柠檬香也阻断了我的思维,让我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