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彦被阿蛮抱在怀里,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还醒着,只是精神状态不好,看见我和林牧白出现在跟前,眼睛亮了一下。待目光转向我身旁站着的穆流风时,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不喜。
医生说看了他测过之后的体温说:38度9,还好,先吃点退烧药,回去给物理降温看看,如果烧到了40度,再送来医院吧。
林牧白说:我们住院观察吧,我去办手续。
很快就办妥了,把阿彦安置到病房,这么一折腾,就近十点了。阿蛮让我和穆流风先回去,说是我们明天要上班,我知道她的用意,无非是不希望我再被林牧白所伤罢了。可阿彦是我儿子,即便是我多不愿意和林牧白呆在一起,总归还是要守着阿彦的。
我说:不用了,阿蛮,你先回去吧,说不定明天白天还要观察一下,你明天白天再过来。阿风,你也先回去吧,说不定明天我得请个请什么的,你得在公司。
穆流风看了阿彦一眼,小家伙吃过退烧药睡着了,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
我应着送他和阿蛮到门口,回来的时候,林牧白坐在阿彦的病床前,握着他的手。
这一年多来,他和阿彦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空白,此刻面对着病床上熟睡的小家伙,他是不是也会有一些内疚?
我给他倒了杯水,跑上跑下的额头都冒了汗出来。也许是考虑到石浅华在陪孕妇,没有打电话去打扰他,倒是像普通人一样去办理了那些手续,估计也费了一些劲。
林牧白接过,我说:我和阿彦说过,你只是因为工作忙,没办法经常来看他。
林牧白说:谢谢你。
呵,我们现在到了这般陌生的地步了吗?之前还喊着说,不会让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人,现在怎么完全不见了那股霸道,是觉得我不会原谅,所以没有信心了吗?
我也的确不会原谅!
我们之间没有再说话,病房里的灯颇为刺眼,我把灯关了,一切隐藏在黑暗之下。
我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阿风家楼下?
林牧白说:你不是知道吗?
我说:你不要那样做了。
林牧白说:为什么?
我们在黑暗中一问一答,天很冷,尤其是夜里,南方向来没有暖气,病房里的空调也只用于夏天,我脱了鞋子,把脚放在阿彦的被子底下。
林牧白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又说:莫小染,我不相信你会爱上别人!
我哧笑了一声:你不相信?你凭什么不相信呢?我就是爱上阿风了,我还跟他求婚了,我们……
黑暗中,我的脸被人捧住,鼻间都是他的柠檬香气。他的脸离得极近极近,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还能感受到他的凌厉:莫小染,回来!
我愣了愣,然后说:回不去了!
我想推开,他却把我按得极紧,唇覆在我的唇上,狠狠的索取,低声的命令:回来!
我咬他,很用力的咬,直到口中闻到血腥味,他仍不肯放开。
到最后,我分不清楚是谁在更用力的亲吻着谁,只觉得像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沉浸在这一刻。
许久之后,他放开我,把我的头按进他的怀里,低低的说:莫小染,我求你,回来!
一向霸道不讲理、一向孤傲不可一世的林牧白,低声下气的对我说:我求你。
我没有想笑,也没有觉得解恨,反而心底像被针扎了一样,心尖儿上都泛着疼。
林牧白说: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为了爷爷的一句话,为了将来不受他的安排而和你在一起,我把你一个人抛在J市经历那些事情;怕我死了之后你一个人无法过下去,宁愿逼你离婚让你靠恨我来活下去;最错的一次是为了家里的事情,抛弃了你。我知道我做的这些,也许一辈子都不值得你原谅,可是我……
他顿住了,也许是找不到更好的措辞,说不下去了。我咬着唇,当他把我推开,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当我看见月光染霜了他的发时,我就想像着我们一起到白头的情景。只有我自己知道,无论是和穆流风怎么样的亲近,都不是爱,因为我早就把爱遗失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再也找不回来。
可是他说得很对,我到现在也不能原谅,所以怎么办呢?
林牧白说:莫小染,我请你认真的考虑清楚,不要和穆流风结婚!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也多给我一些时间。
阿彦的烧很快就退了,只是还有些咳嗽,第二天下午就出院了。林牧白说阿彦生病了,他想留下来陪他几天。我不知道林牧白现在是什么职务,在哪里任职,也不想过问。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阿彦现在生病情绪不太好,有林牧白陪着也许会开心一点。
第二天去公司,穆流风不在。我把财务经理找了过来,仔细的询问最近的经营状况。据我分管的业务来说,我们的销售业绩都算不错,既如此,又怎么会出现穆妈妈所说的,公司负债累累?
财务经理说:穆总在下半年把公司作为抵押,贷了一笔钱。现在贷款的期限快到了,公司面临着被银行查收的处境。
穆流风贷了一笔钱,为什么作为合伙人的我一无所知呢?财务经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等穆流风回来。
还没等到他回来,倒是等到了穆妈妈,气冲冲的冲进我的办公室,把一个信封扔到了我的桌面上。曲双为难的跟进来,我朝她摆了摆手。
我请穆妈妈坐,要给她倒水。穆妈妈不领情,指着我说:莫小染是吧?里面那些是你的资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家阿风是有什么目的。我告诉你,林家让我们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们家也不会善罢甘休,识相的,自己离开阿风。
我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明白她在讲些什么。我正要问,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急急的推开了,穆流风脸色有点青,冲着穆妈妈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说!
穆妈妈伸手指着我说:阿风,你还要包庇她到什么时候?她为什么接近你你不知道吗?
穆流风拉住她:你如果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穆妈妈手指着他说:你、你……
我还疑惑着,可眼下看来,穆流风对穆妈妈的怒火似乎和我有关联。
我说:阿风,是不是伯母误会了什么?你别激动,让伯母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
穆流风说:小染,阿彦现在没事了吗?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我想,他估计是有话要和穆妈妈说,不想让我在场。我拿了包包说:那我回去看看,下午再过来。
走在路上我还觉得奇怪,却怎么都想不通我和穆流风能有什么过节,我和他在一起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像着也许是怕我这样出生的女人毁了她儿子的清白罢。世人的眼光,多半不会去猜测你那些不堪的经历和过往的幕后有多少的迫不得已。
恰巧经过林氏,想像着明乐坐在这里甚是威风的模样,不禁微微弯了嘴角。明乐买的新房子装修也接近尾声了,这几天也许是公司的事情比较多,倒没有时常打给我让我去操心房子的事情。
抬腕看表,不过上午十点,这个点回去,万一林牧白在家,估计又要被误会,索性阿彦昨天晚上就恢复了正常,又经过明乐的楼下,干脆上去看看他。
有人擦身而过,轻声细语:总裁说,必须给附近的几大行施压,务必让“星漫”一文不名。
听见“星漫”的名字,我愣了愣,回首去看,方才经过我身旁的人穿着林氏的制服,那么,他口中的总裁就是明乐吗?林氏为什么要让“星漫”一文不名?因为“星漫”和林氏旗下的“凤魅”存在竞争关系?不,明乐不是这么阴险的人!明乐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小男孩,他天真、善良……
可是,如果他没有一些城府,他要怎么守住林家这么大的家业?又怎么从林牧青之下一跃成为林氏的总裁?
我绞着手站在离前台几步开外的地方,明乐这样对付“星漫”难道连我这个姐姐也不放在心上了吗?“星漫”有我们多少的心血,他知道吗?
“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估计是看我失神愣在前台前,前台小姐站起来询问。
我说:我想找一下你们总裁。
前台小姐问我有没有预约,我说没有,她说没有预约的话,需要先帮我预约一下。
我想了想,干脆自己拨了电话给明乐,响了几秒之后才接,语气倒是蛮惊喜:姐,怎么了?
我说我在楼下,你要不要下来一趟。
明乐惊喜道:在楼下吗?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头听见他奔跑的声音,想必正以最快的速度下来见我。我在一边措辞,想着待会儿见了他,问问看林氏和“星漫”到底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