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没有像上次一样在村口等我,这次估计是被我气坏了。
我把眼泪擦干,拿粉扑补了点粉,努力让自己微笑,其间穆流风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我。
果然,老妈和老爸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厅里,我和穆流风进门,他还是跟着我喊了一声爸妈。
老妈腾的站了起来:“不要叫我妈,我受不起!李然,你也不用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老爸脸色蓦地变了变,从来没有在人前对老妈有过重脸色的他,竟然呵斥了老妈一声。
我吓了一跳,没想过几十年都听老妈话的老爸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上前拉了拉老妈的衣襟,撒着娇说:“对不起嘛老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
我说不下去,心里还是堵得很痛,眼泪又忍不住再次掉落下来。
老爸上来说:“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有话好好说嘛。”
老妈见我眼泪掉下来了,眼圈也红了。其实我不是被老妈吓的,我只是想到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穆流风一起相处,想到他说会找一个姑娘来好好爱,结婚生孩子,我就难受。
老妈说:“好了好了,又说是我吓的你。阿风,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流风说:“阿姨,真是对不起,当初为了我妈的身体,特意找小然帮我这个忙,没想到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老妈说:“你不知道结婚是大事吗?你这是玩弄我们李然的感情,你知不知道……”
老妈突然上升到这种高度,着实吓了我一跳,想着她后面的话万一真的蹦了出来,那我和穆流风不要说做朋友了,就是平时见了面估计都要尴尬,也会让他觉得亏欠我很多,我不想这样。
我拉住老妈说:“妈,你不要上纲上线嘛,我和阿风是签过协议的,假结婚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好啦,就怪我没有事先跟你们通气,可你知道我要早说,你们铁定不答应嘛。”
老妈气得眼睛都睁大了:“什么?协议?你还学什么肥皂剧签协议?李然,你真是厉害!你真是厉害!你把自己当什么?你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这么多年算我白养你了,你这样的孩子真不是我这个普通人家养得了的,你走!”
怎么越说越严重了,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倒是穆流风上前两步把我护在身后,老妈想推我,反倒推在他身上,一下没推动倒是自己站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老爸赶忙替她顺气:“都说了,有话好好说!”
又是呵斥的语气,老妈的眼泪登时掉了下来:“李振国,你!”
老爸把我和穆流风往外推,边说:“今天你妈妈情绪不好,不是谈事情的心情,你们先回去,我劝劝她。”
我蹲在老妈身边,泪眼婆娑,如果不是被我气成这样,老妈怎么可能会说出两次不是我妈,要赶我走的话。她希望我幸福,可我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
老爸扶起我往外送说:“然然,你先回去,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妈妈的。阿风,我想你也需要和然然再好好谈谈。有些事情,男子汉要有担当。”
担什么当啊?不就是一个协议么?穆流风却很认真的回复老爸:“我知道的,那阿姨就麻烦您了。”
上了车我仍然眼泪停也停不住,也不知道现在是因为老妈哭,还是因为穆流风哭,总是觉得心里有东西堵住,恨不能一口气哭个痛快。
穆流风索性把车停在了路边,把我的头压在了他的肩上,低声安慰道:“对不起小然,你哭吧,大声的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一面大哭,一面抽抽噎噎的说:“老妈一直都很疼我,人家家里都是疼最小的,可她偏偏最疼我……”李蔷李浩经常说老妈偏心,小的时候我们问老妈,我们是怎么来的,老妈总是回答说是在路边捡的。李蔷李浩说,我们都是捡的吗,老妈说,除了然然,你们都是捡的,可我现在却伤她这么深,我真是不孝。
穆流风抚着我的背,说不出安慰的话。
哭了好久,哭到浑身都没有力气,我还枕在他的肩上不愿起来。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我才抬起头,尴尬的不知所措。
穆流风说:“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送你回家,然后好好睡一觉。”
这就是最后的晚餐了吗?餐厅是临时选的,幸好回家这一耽搁,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人并不多,菜也很快就上来了。
穆流风吃得很少,大部份时间是在看我吃。我本来就是吃货一枚,再加上的确是肚子饿得不行,也就没多在意他,想着也许吃饱了就不难受了,大口大口,风卷残云。
待察觉到他一直看着我的视线时,才老脸通红,放下碗筷说:“我真的饿了。”
穆流风笑着表示无碍,忽然倾身朝我靠过来。温暖的指腹划过唇畔,我像被电击了一般。
即便是为了演戏给穆妈妈看,我们在她的面前也顶多就是牵手,拥抱,眼下他这样的举止,让我的几乎就要跳出胸腔,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只能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穆流风笑笑说:“那边没有擦干净。”
我愣了愣,随即回神。
我和穆流风之间的感情,全都是我的臆想,就像这样的一个动作,简简单单,因为我心里装了他,所以就在臆想着,是不是有别的意义。可现实却是,那无关乎风月。
穆流风的修养的确很好,即使是被庄筱为难过,被媒体围攻过,被我妈骂过,被我这样哭诉过,依然还能微笑着:“小然,我真的很抱歉,让你陷入到这样的境地。”
我摇头,是我自找的,谁让我二呢?
穆流风又说:“小然,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抬头看着他,刚刚被他指腹抚过的地方还微微发烫。
穆流风斟酌着词句:“阿姨很疼你,希望你幸福。或者许总……”
现在这个时候他还跟我提许立琛,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拎了包就往外走。
其实听见他这么说的那一瞬,我下意识的就要把桌面上的红茶泼在他的身上,但还是忍住了,我几步朝外面奔出去,急急的伸手拦车。
穆流风在身后追上来,他远远的跟我说:“对不起。”
我在想,也许是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我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就成了我受伤难过的根源。
我没有回应,坐在出租车里,眼泪没有再掉了,只是觉得心里还是难受,有一股子凄凉的味道,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跟唐唐打电话:“在哪呢?陪我去唱K吧。”
径直打的去了世贸欢唱,开了包间。唐唐很快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大学同学。
果然,唐唐的号召力是不容小视的,这样的大晚上,随便拉就能拉出来这么多人。她的同学也是我的同学,但我只和唐唐交好,和其他人的关系不近不远。
唐唐知道我现在最想疯,最想发泄,所以带了人来陪我热闹。
有三个男同学,喝酒很厉害。摇色子更厉害,我和他们摇,十有九输,所以用不了多久,我就喝了好几杯下去了。我的酒量不好,通常情况下,公司聚餐,我不能喝超过三杯。但是今晚,我已经喝了五杯了,还没醉,还异常清醒,连穆流风最后对我说的那句对不起都言犹在耳。
唐唐说:“二姐,你今晚尽管喝,喝死了我抬你回去。”
我说:“好啊唐礼梅,你咒我呢?来,你也给我喝一杯。”
不由分说就抓着她灌,唐唐酒量好,在大学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千杯不醉,众人争相起哄,唐唐也喝了不少。
倒有两个女孩子在唱歌,歌声难听却是实实在在的麦霸,我几乎要堵上自己的耳朵了,突然之间音乐切换,一道干净的声音突然闯了出来,我睁着迷蒙的醉眼去看,就见一个男孩子正坐在高脚椅上,握着话筒唱一首李健的《传奇》。
不像模仿,用他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唱腔,要比李健唱得还空灵。四周嘈杂的声音仿佛突然之间寂静了,我只听见他在唱“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我愣愣的看着他,清清瘦瘦的模样,许是因为包厢里面较热,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V领针织衫,这个人,有点面熟,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刚刚我们划拳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过,难道是才来的么?
我问唐唐,唐唐说是我们同学陈杰的舍友,叫什么名字倒是不太记得了,不过好像是我们的校友。
唐唐也玩得很嗨,到最后,除了那个人的声音,关于其他的记忆,我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