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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目不视物

比斗的那一日终于来临,天空依旧阴沉着,但整个禄县却轰动了起来。民众们从五日前便开始焦急的等待着这日的来临,谁也不想错过亲眼徐家最后血脉自尽的场面。

仅仅片刻时间,在禄县那块宽阔的广场之上,便聚集了近千人之多。

广场的中央,早就摆放好一张大的木桌,那是陈家最为精致的木桌。那木桌的一头,坐着一名神情坚毅的中年男子,相貌神态都如寻常男子一般无异,却多了一份家主应有的威严。

那名男子此刻成了广场中最引人注目的所在,引得那些围观群众纷纷咋舌惊叹起来。这并非只是因为他名为陈正,并非只是今天要与徐家最后的血脉比斗,更多则是因为陈正此刻的双眼已瞎。

昨日里,那些见过陈正的民众都还记得,在陈正那双眼里透露出的冷峻与自信。但如今在这广场上,他们只见到双眼瞎掉缠着白布,渗出点点血腥的陈正。

“嫣儿,伯父双眼已瞎,等下比斗时便要依靠你了。”陈正威严的坐着,冷峻的脸庞没有一丝的痛苦。

在陈正的身旁,站着一名八九岁的女童,那张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的稚气。似是被陈家人宠惯着,被广场周围那众多目光注视起来,她有些骄傲的嘟了嘟嘴,嘴边偷偷露出一丝得意笑容来,觉得如今这一切很是受用。

“伯父你放心,有嫣儿在,一切都没问题。”嫣儿看着对面那空位自信说道,但她抬头看着陈正蒙眼白布上的血迹,也是心痛不已,“只是伯父,这次比斗为何你要弄瞎自己的双眼?嫣儿早已遣人打探过,那徐家最后的血脉不过是一名书呆子而已,奈何不了你。”

“昨日前去天一道观时,遇见了真人门下的唯一弟子竺芷。她也听闻这场生死比斗,并且在我面前悉心劝解,让我将放弃这场比斗。虽不知为何,但那竺芷却笃定这次比斗我必输无疑了。”陈正威严说着,在提到天一道观以及竺芷时,就微微垂下头来露出尊敬。

伯父担忧之事,竟是竺芷断言!

作为陈家下一代家主,嫣儿迟早也要进入天一道观修习。她觉得这名真人嫡传弟子道法高深又是无所不能,便一直崇拜者竺芷。听闻伯父所说,她脸上不由得惊诧起来。但依旧有些不明白望向伯父,不知这与他自瞎双眼有何关系。

感受到旁边嫣儿那两道目光,陈正微微仰头,正襟危坐的解释起来:“离开天一道观前,师傅说过,以我的资质便只有如今这般水平了,用些寻常的道法符箓便是了。若要再有所精进,必须目不视物静下心来方可。”

“陈家必须要赢!自我离开天一道观后,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所以我只能自瞎双眼,目不视物了。”

嫣儿站在陈正身旁,竖起耳朵来认认真真的听着,十分敬佩的看着自己的伯父。她紧紧握住小拳头,在心底发誓日后一定要成为伯父这般人物,为了陈家不惜一切。

接着嫣儿转眼看起面前那个空位来,徐家最后的血脉徐辰还未前来。她小嘴微微瘪着,不满的瞪着大眼,因为伯父的双眼而将徐辰恨死了。等到帮着伯父获胜后,她便要在那徐辰自尽前将他狠狠的训斥鞭挞一顿。

禄县民众已经来了一大批,将这广场彻底的给围住了,人头攒动。就在此刻,一阵轰然声响起,那天一道观门下便来人了。禄县中赫赫有名的郝华等三名武者,便在群人的拥簇下走到了广场的一侧。

此次比斗竺芷原本也应前来,但听到竟是徐家最后的血脉与陈家比斗,她的脸色就不自然了。她一个人呆在道观的屋子里思量了许久,便决定不前来了。只是随口嘱咐了郝华等人几句,莫让陈家惨败。

对于竺芷小姐的奇怪反应,郝华等人甚是不解,便也不敢反对。

约莫等了一盏茶时间,这挤满禄县民众的广场忽的静了下来。所有民众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漠怨恨起来,那一道道憎恨的目光,最终汇集到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那人身上。

见到从人群中出走的那人,郝华三人的脸色大变,如他们之前正疑惑着的竺芷小姐那般。这一瞬间,感激、怨恨这一大串复杂的念头便从他们脑子里窜出,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这个徐家最后的血脉,当初从庄河村救下他们的书生。

徐辰与何云惜两人,便在广场上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来。

何云惜跟在徐辰身后将那头死死的低下,感到那数百道目光如针刺般打在身上。今天这般大日子日子不知道结果如何,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来亲眼看一看。

看着面前那道孱弱的身躯,她虽不明白徐辰为何至今都能这般淡然,心中支持的念头却从未改变过。她知道,在如今广场之上,没有人会支持徐辰,没有人希望徐辰能够赢下陈家来。这些人所给徐辰的,只有讥讽和庞大的压力。

“如今这禄县中,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希望她活着,我也要站在他背后,默默的支持着!”何云惜有些紧张的长吐了口气,念头更加坚定了。

“小嫂子,等下你就在我身旁,别走远了。”感受到民众们恨不得上来杀死自己的目光,徐辰有些担心起跟来的小嫂子,他便放缓了脚步,尽可能的将小嫂子挡在身后。

缓缓扫视了一圈,徐辰看到周围民众们脸上都无一例外露出的那种表情,只有在面对禄县徐家时独有的。接着,他便看到郝华三人脸上的表情,比其余民众还要复杂的多,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知郝华三人究竟如何决定的,徐辰先将自己态度道明,对着郝华三人微微一笑示好。那三人见到徐辰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难堪了。

“徐辰你终于来了,虽不知你有何依仗,但这一次徐家必亡无疑。”感到徐辰在自己面前坐下,陈正轻轻敲了敲木桌,对徐辰威严的大声喝道。

这一声大喝,即便是围观的民众也被惊到,心中惶惶然。他们自然是不会责怪陈正,反倒是纷纷的对这威严喝声称赞起来。

这种小伎俩,对徐辰来说倒没任何用处,他转头一看小嫂子倒是惊吓的不轻,便安抚起来。这时,他身体内突然有东西蠕动起来,从领口处探出一双毛绒绒的小耳朵来,但那小东西最后未曾钻出来。

原来这小家伙也惊吓到了!感受到青殊的害怕,徐辰便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番,让它先不要冒头出现。

“今日比斗,你陈家不想输,可惜我也不想输。但既为比斗,总有一方会失败的,也不知你是否做好失败的准备。”感到怀里的小家伙被安抚下来,徐辰便稳坐在木桌前,看着陈正瞎掉的双眼。

双目不能视物,陈正只能侧身询问起身边的嫣儿来。听到嫣儿将那详细的情形告知后,他面色随之凝重起来。

根据嫣儿所述,面前这徐家最后的血脉是书生无疑,而且正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修习过道术陈正却能如其他道士那般正常感应,他从徐辰身上感到一些怪异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稍稍有些强大的妖气。

如今这地方有着妖物存在,很可能就是嫣儿所说的徐辰身上突然冒出的一对小耳的那家伙。

难道那徐辰如此毫无忌惮,居然胆敢在这天一道观的眼皮底下放出妖物,帮着他获胜。陈正心头暗自揣测起来,觉得十分的疑惑,有天一道观在禄县,任何的妖物进入其中便只有被斩杀的份。

“陈家,没有理由会输!”陈正心中忽的乱起来,低头苦苦思量着。但那双目不能视物,在眼前无尽的黑暗中,他很快将心思收拢,对徐辰自信说道。

徐辰微微一笑,徐家也没有理由会输的。但这种只是嘴炮的无聊之事,他懒得纠缠下去,只是应道:“我们之间也不用太多闲话,不如直接开始这次的比斗。”

陈正也非逞口舌之快的人,便也抬起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循着徐辰的气息所在挪了挪身,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始第一场的比斗吧。这一场比斗,便是拼的儒家学识。这是你徐辰唯一的机会,若是这第一场便失败,你就做好自尽的准备吧。”

对于陈正厉声说出的话语,感受到话语中陈正那带着压迫的味道,徐辰只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来,并未受任何的影响。这陈正倒是十分的慎重,对于自己这个瘦弱的书生并未有任何轻视。他从一开始就给用着各种办法,对自己不断施加压力,希图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堆积成的压力下失误崩溃。

可惜的是,陈正想法虽好,但这一招我以前也常对人用!徐辰看着陈正脸上的那一道侵染着鲜血的白布,也将手放在木桌之上,轻轻的敲了起来。他将那力道控制的恰如其分,正好是能够传到陈正的耳朵里,扰乱起他的思考来。

“说是儒家学识的比斗,但那规矩又如何?这胜负又要如何的判定?若是依照周围民众的意见,我可是必败无疑了。”徐辰用着不规则的速度在木桌上胡乱敲起时,紧随着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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