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很亮,但薛辰旭,闵嘉良二人却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跪在地面上瑟瑟发抖,像是两只阴暗中的老鼠。房间内很静,只有朱标翻书声,或者是唐朔道衍小声的嘀咕,突如其来的大喊声撕破了这里的平静,
“嗯,免礼吧!”朱标淡淡的撇了一眼,然后再次翻开书页,盯着古书看的津津有味。
既然太子都不着急,唐朔道衍二人就更加不着急了,歉意的一笑,而后继续开始在棋盘上厮杀。
明亮的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宁静,翻书声,悔棋声,声声低沉;流汗声,颤抖声,声声悲催。
高傲的黑龙会会长,地朝帮帮主,就这般很尴尬的站在当场,低着头不停的打探着朱标,滴滴冷汗不停的流淌,颤抖着抬起衣袖慢慢擦拭。
二人刚刚进门,就被一路上的大红色灯笼照的心底发麻,感觉像是去面见阎王爷,在秦淮河上斗了多年的二人,竟然在心底中默默的达成了一致,想要共同对付太子。
可是当他们二人进入房间内,太子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两个,规矩的站在当场,无数的心思在脑海中闪过:难道太子真的动了杀心?太子不言不语,难道要他们自己先行认错?或者四周真的埋伏了刀斧手,那古书就是进攻的信号?…………
巨大的身份差距,黑与白的区别,使得二人在内心中存在着强烈自卑感,若不是身后有金苍两门支撑着他们,估计此刻已经倒在地上磕头求饶了。
“微臣见过太子!”
在大厅之外,又进来二人,分别是书院大师兄解缙,京兆府尹张宗绪。
“啪!”太子放下了古书,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走上前搀起二人,道:“两位都是大明的重臣,整日为国事操劳,这深夜来访,定是有要事相商!”
“前几日听说圣上委派太子查案,我身为京兆府尹,虽算不上大才之人,但对京师的形势还是有所了解,故此前来为太子分忧一二。”张宗绪躬身道,心中却在嘀咕:若不是你查办黑龙会,我会前来拜访你?
“哈哈,多谢张大人一片好意,来,我们坐。”朱标招呼着二人坐在了大厅中央的桌子前。唐朔道衍二人,却拉着薛辰旭,闵嘉良在偏厅的小桌上落座。
“想死和尚了。”道衍毫不客气的将那一盘猪蹄抱在怀中,不顾形象的开始大吃。唐朔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夹起筷子大吃了起来。
说起来,在场的七人中,薛辰旭闵嘉良二人只是一个幌子,而唐朔二人纯属陪客,真正的战场是中央的太子三人。
三人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团体:书院金苍两门,以及太子本身。
“当今圣上龙体有碍,太子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替圣上分忧,实属我大明之幸啊!我为书院大师兄,能力微弱,但也想替太子分忧啊!”解缙不卑不亢,斟满一杯烈酒,弯腰敬酒后,接着道:“秦淮河鱼龙混杂,来往商贩,或者下朝后的当今官员,都愿意去哪里消遣一二。
不瞒太子,就连小官也常常流连于其中,很是钦佩那里的风景,确实宛如仙境,堪称人间天堂。但话说又回来,虽然哪里人员杂乱,这才表示了我大明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啊!
出现一两个小流氓团伙,在秦淮河上不足为奇,只要稍加引导,规范他们的行为,不但可以减少秦淮河上的犯罪率,更加可以彰显帝国的仁慈之态啊!”
解缙的一番辩解,实则是为地朝帮开脱。朱标听罢,有些不喜,眉毛一翘,带着一丝怒意的道:“依解缙所言,难道要让本宫将那些强人抓起来进行一番教育,好让他们继续维持秦淮河的治安?那要京兆府干什么?要锦衣卫干什么?难道帝国培养出来的人才,还不及那些强人?”
“太子息怒!”张宗绪连忙赔礼,歉意的道:“京兆府掌管整个京师的治安,但秦淮河人员过于杂乱,不方便管理。历届府尹最为头疼的就是秦淮河一代。
刚才解缙说道虽然有些过于理想化,但并无妄谈。依下官之意,可以挑选几名强人,然后恩威并施,彻底的让这些强人臣服,然后以强制强,方是上上之策啊!”
“本宫又何尝不想息事宁人,少开杀戒。但如今父皇龙体欠安,外有西北蛮族蠢蠢欲动,内有日月邪教日益强盛。我大明帝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运动啊!
如今在这天子脚下,秦淮河畔竟然有不明势力盘踞,昨夜更是发现了一名东洋倭寇,此人乃手段高明的刺客,若朝中那位大臣被刺,岂不是国之难事?”朱标说完,盯着张宗绪,缓缓而说:“这东洋倭寇,乃是大明之宿敌,于那日月邪教联系甚密,你身为京兆府尹,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察觉?”
“是下官之错!”张宗绪一擦冷汗,东洋倭寇之事他确实不知情,连忙跪了下来,道:“是本官疏忽,还请太子容下官一些时日,定会将案情差个水落石出。”
“本宫久居于皇城,对朝堂之事不慎了解,既然张大人愿意替本宫查案,那在好不过了。”朱标大笑,起身搀扶,拍着张宗绪的肩膀,笑着道:“如此,就麻烦张大人了。”
“能为太子效力,是下官的荣幸!”张宗绪苦涩的一笑。
“小官这几日也不是很忙,愿意为太子分忧。”解缙急忙抱拳说道。查探强人,无非黑龙会地朝帮两股势力,若是叫苍门之人捷足先得,那己方的金门岂不是被动?
“哈哈,有二位相助,想必可以整顿一番秦淮河,我也可以向父皇交差。”朱标开心的笑道,说到底,朱标还未将黑龙会地朝帮放在眼中,只是依此机会,让金苍两门低头,从而换取更多的权利罢了。
朱标站了起来道:“本宫不反对秦淮河上盘踞其他势力,但最基本的底线还是要遵守,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对本宫,对两位都没有好处。
此次二位定要严查一番,揪出一些十恶不赦的罪犯,在太平门外斩首示众,震慑众人。本宫也会调配一些锦衣卫,查探秦淮河上的动静。
哈哈,来,本宫先预祝两位旗开得胜。”
二人迫不得已才答应下此事,是为了将事情的发展操控在自己手中,但听到太子要调用锦衣卫,张宗绪,解缙二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只要那群杀才参与进来,恐怕不是敷衍就能了事的。
“借太子吉言。”两人苦笑着端起酒水,陪着太子痛饮。
重要的事情已经谈完,大厅内的气氛也慢慢的活跃起来,提心吊胆的薛辰旭,闵嘉良二人脸色一苦,看来这次要大出血了。
大出血的不止他们二人,远在秦淮河畔的唐伯虎就狠下心,包下了整条画舫,花光了身上几乎所有的积蓄。
这条画舫是秦淮河上四朵金花之一的妙竹姑娘所有,要说这唐伯虎也来过一次,但上次前来倒也没有察觉出什么来,直到昨夜放了烟花,自己突破修为的一刹那,借着朦胧的光色瞧见了一位女子,顿时将他自己的心吸引了过去。
今日重游,多方打听之下,这才打探到在妙竹姑娘身边,有一位名叫‘秋香’的丫鬟。
上了画舫,妙竹姑娘的美色不入他的法眼,就连如今妙竹姑娘弹唱的小曲也顾忌不上聆听,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秋香丫鬟身上。
秋香只是略施粉黛,没有妙竹那般的艳丽,却带有一股纯天然的女子之气,少了一分妖娆,多了一丝温柔,在这个争香斗艳的秦淮河上极为可贵。
或许正是由于这一份淳朴的打扮,这才俘获了唐伯虎的心。
“姑娘气质淳朴,面目善良,在这秦淮河畔上独树一帜。”唐伯虎笑盈盈的盯着秋香,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方绣着‘秋香’的丝帕,放在鼻尖一闻,感叹道:“好香,果真是秋香啊!”
“哼!登徒子,莫要被我家小姐看到。”秋香脸色一红,扯着衣角小声道。
“这丝帕是姑娘贴身之物,如今物归原主。”唐伯虎有些不舍的将丝帕递了过去,或许是做贼心虚,唐伯虎颤悠悠的端起了酒杯,但眼睛却一直在瞄着秋香。
“我画蓝江水悠悠,爱晚亭上枫叶愁,秋月溶溶照佛寺,香烟袅袅绕经楼。”秋香接过丝帕,发现上面写了一首诗,细声念道,然后不解的问道:“公子,你这是何意?”
“啊!咳咳!没什么,只是看到姑娘,有感而发。”唐伯虎脸色更加的红润,一杯烈酒呛到,让这红润之色更加鲜艳。
“公子,没事吧!”秋香用小手不停的拍打唐伯虎的脊背,关切的问道。
画舫内,唐伯虎在秋香的陪同下,高兴的大笑着,两人都很高兴,以至于忘记了此画舫的主人妙竹姑娘。
“贱人!”妙竹姑娘咬着牙齿,小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就连曲子跑调了都没有察觉,红着眼睛盯着秋香。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妙竹愤愤不平的眼神,转头望向了唐伯虎,然后总结性的嘀咕一声:“好一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