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否算错了?”苏日辰怀疑地打量着那娘子,深深觉得她是故意抬价。
肉饼行娘子的圆脸一耷拉,蹙着眉头道:“小郎君是不知道啊,听说要打仗了,这粮食的价格跟飞一样涨了上去。这一个肉饼从四文钱提到了五文钱,妾身可不敢随便要价,这都是市署和平淮署的官员所定啊。”
苏日辰递过二十个铜钱,接过肉包子递给雪静藏两个,兀自犹疑:“为何每次都能听到大家说要打仗——乌木既然是代表东戎前来联姻,为何边关仍是纷争不断?
吃过包子,苏日辰当真带着雪静藏去往东市的平里坊。
从西市到东市要经过朱雀大街,那里恰好靠近宫门。苏日辰正要走入东市的街道时,就听到身后一阵喧哗,一个人疾步略来,竟隐隐用了内力。
雪静藏比苏日辰更早发现情况不对,不过他却没有阻挡来人。因为来人和他乃是旧识。
苏日辰被来人按住双肩,一双好看的脸出现在面前,他眼中有惊有喜,和苏日辰对视半晌后,说道:“十郎——”
苏日辰瞅着忽然出现的景泰,看着他整齐的仪容,心中微微一叹,颔首道:“王爷。”
这陌生的称呼让景泰恢复了几分理智。这是朱雀大街,来往多是达官贵人,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听到这声拉开距离的“王爷”,景泰唇边泛出一丝苦笑。
景泰松了握住苏日辰的双肩的手,笑笑:“上车吧——”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瞅了瞅一旁头戴斗笠的雪静藏。
苏日辰本想开口拒绝,可看着景泰脸上的神情,她竟无法拒绝。于是,苏日辰转身朝雪静藏躬身一礼:“谷主请——”
雪静藏当先踏上寿王景泰的车舆,苏日辰和景泰随后。一时,偌大的车厢里似乎有些拥挤。
车舆外面有亲卫把守,景泰看着苏日辰消瘦的脸容,问道:“十郎这些日子可好?——”他想伸手摸摸苏日辰的脸,却最终还是忍下未动。
苏日辰摇摇头,苦笑:“不好,被东戎二皇子乌木带走后,被他下了蛊,封了穴道,又受了寒昏迷过去,若非雪谷主搭救,说不定我根本没机会再回来。”
景泰一时震动,眸中惊怒不断。他总以为苏日辰的失踪和太子永王有关,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乌木下的手。他心中波涛不绝,却听苏日辰接着说下去。
“乌木抓我是为了逼迫司空,如今我逃走,他一定会派人再探寿王府,所以我最好还是莫要回去。”苏日辰瞅了瞅正襟危坐的寿王和雪静藏,将跪坐变成了蹲坐,看来是有些累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如我暂避风头。科举在即,我不想之前出现什么纰漏。”
苏日辰说的有理,景泰却并未立即答应,半摇着头道:“住在府外太过危险。当日是因为我的寿宴,护卫才有所疏忽,如今——”
苏日辰打断景泰的话:“既然王爷还未请来陈状元,我也没必要一定住在王府。客舍或者逆旅都可以。”
眼看苏日辰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景泰无奈,半晌道:“也罢,我尚有一处居所,写在别人名下,若十郎当真不愿随我回王府,就去那里吧。”
苏日辰点点头,朝雪静藏施礼道:“我旧伤未愈,可否请雪谷主一同和我前往别院?”不是她胆大包天去请求雪静藏。苏日辰仍记得当日离开神医谷时,雪莲曾说起也许雪静藏会为了自己的病而来到长安。如今不是苏日辰自作多情,雪静藏的存在对自己来说攸关性命,就算厚脸皮也要试一试。
景泰也转眼看向雪静藏。
雪静藏慢慢拿下斗笠,露出一张好看的脸容来。
苏日辰诧异,分明这么近,却还是无法看清雪静藏的真容,似乎有一块无形的面纱蒙住了他的脸,让人心生距离感。
雪静藏点点头,却没有多说话。
事已至此,景泰还有什么可说的,纵然再舍不得,只要看到她安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是恩赐。当即景泰告知苏日辰别院的地址后,雪静藏抱住她从车舆中一掠而出,因为速度太快,偌大的朱雀大街竟无人察觉。
景泰掀着白纱,望着苏日辰和雪静藏消失的方向,心头涌上几多感想。
自从苏日辰失踪之日起,他便派出所有暗卫到处搜索。可偌大的京都藏龙卧虎,外加太子永王各自防守严密,消息虽然来得缓慢,却仍是找不到苏日辰的一丝线索。
景泰寿宴后的第二日,苏日辰的师父白云和一观就离开了京都,是以景泰只得尽力寻找。再加上永王寻了多个缘由前来挑衅于他,他一面寻找苏日辰一面忙得焦头烂额。可是那个消息到底还是瞒不住,苏日辰她也许早晚会知道。
景泰这么想着,慢慢放下白纱,只听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拦下了车舆。
朱雀街上,谁敢如此大胆放肆拦下帝子车舆?很快那闹事之人被带到了景泰的车前,景泰一看居然是唐瑾,忙令人松开唐瑾。
“唐郎君,请上车!”景泰对他十分礼遇。
当日乌木伏击蓄水池,司空祸水东引将唐府牵涉其中,证明这唐府果真有本事,那么唐瑾此人作为朋友绝对错不了。再加上唐瑾和苏日辰的关系,还有方三郎的关系,景泰对唐瑾十分有好感。
唐瑾对侍卫们的无礼毫不介意,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
上了车舆后,唐瑾施礼:“是唐瑾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只是近几日唐瑾都未曾见到十郎,也曾送拜帖入王府,一直没有消息,唐瑾这才冒昧——望王爷海涵!”
景泰拦住施礼的唐瑾,笑道:“这拜帖我并未看到,近几日朝中事物繁杂,许是下面的人又偷了懒,十郎她很好,唐郎君不必担心。”
唐瑾想了想,问道:“唐瑾有个不情之请,是否可以进府见见十郎?”
景泰沉吟半晌,摇头道:“这自然可以,不过如今十郎并不在府中,而是去了别院,那里清净些。唐郎君,要不等科举过后再去可好?”
唐瑾有些失望,虽然他很想见到苏日辰,但一听到景泰安排了苏日辰科考,便有些沉默。他并不知道景泰是否知晓苏日辰是女子,若是知道,景泰为何要一个女子入朝为官,若是不知道,当景泰知道的那一天苏日辰是否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