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离开,有时候改变的只是短暂的心情,然而,长时间的离开,必然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孤儿院,坐落半山之腰,这里有一条上山的荆棘路,还有一条下山的水泥道。不过,少有人上那山顶,只因为山上的蚊虫很毒···
相反的,孤儿院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山下有人家。
山下有人家!致使很多孤儿都希望能下山去看看!但是不能,孤儿院的大人严厉禁止,并且说过下山会遇到吃人的老虎。然而,有次,孩子王吴奈不信邪,他真的走上了下山的路,可惜被知道了,最后又被大人给追回,还狠狠的打了一顿,半个月都没能下床。
此时,就这么一条普通至极的水泥路,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静静的走着,他红热的眼睛模糊到看不清世界。但是,他不怕,有一只更有力手给了他方向,还给了他一个姓——季!
山下果真有人家,虽然简陋,虽然糟乱,但这会是一个可以属于他的家!
二层小楼,没有任何的花哨构造,甚至还是量产的那种普通样式,而且,墙体的涂层脱落大半裸露了里面的红砖。爬山虎爬满了另半面的墙,最后枯死在屋檐,门也是很小、很小到只能容一个大人通过。
要是站在这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还会有人居住!
随着黑衣男子踏入家门,里面出奇的明亮,他也莫名的激动起来,眼眶的红热也消退了下去。轻轻的嗅了一口气,有股怪味道,但更多的是被一种浓香掩盖了。他又看一眼周遭,陌生,但一切都仿佛散发出了某种亲切的温度。
“孩子,坐那。”说着,男子脱去黑色西服,又去倒了杯水过来。
“额~~~”他接过水,带着一丝紧张的说道:“谢谢,爸··爸。”他可是知道,要是被领出去,管男的叫爸爸,女的叫妈妈。可是,他从一进来就没看见任何女人,想着,他还四处看了看,真的没有任何人存在。
“爸爸?”听见对方叫自己爸爸,男子没有作声,转身又去了一间屋中取出了一小红瓶,然后在他受伤的膝盖还有手上涂抹起来。
“疼么?”
“不疼...”说着,他努力要做出轻松的表情。但红药水触碰到伤口的时候,他的面庞都有些僵硬了,可硬的他硬是没让自己发出声。
男子样貌只怕都有五十岁了,但是皮肤很白,声音却很温和、很舒服。他看着身旁的孩子,眼中不由露出一缕钦佩。这个孩子在被那么多人打的时候,竟然不去哭声求饶;当自己扶起他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恐惧;问他姓名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卑微感的回避过去。
很好!男子心中叹道。坚强如铁之中还带着份孤傲,这不就是他要找的孩子么,一个可以继承他的衣钵的孩子!
“你姓季,那你要叫什么名呢?”男子处理好伤口后,就坐在在他的身旁问道。
“爸··爸,我不知道。”
“呵呵~~~没关系。”男子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思考的就回答了这么个答案,但是,他并不介意这个,“孩子,我不是你爸爸。你就叫我季大好了,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不是爸爸,一家人···”他疑惑的看着男子,刚喝入口的水噎住然后猛然的呛出声来,好不难堪。
“没事,没事···”看到他呛出水来,连忙的拿来一条毛巾帮他擦了擦,“对,我们会是一家人。这个家以前只有我,现在又多了个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照顾我···”他嗡嗡的言语,低不可闻中好像还带着不自信,只是不知他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这个才认识的陌生男子不自信。
“我还会送你去上学,不过,上学的话,你可还是要有个名字哦!”说着,男子又一次的看向他,嘴角也是弯起,挤出了脸颊上应该很多年都不曾出现的笑容。
“名字,”他这次真的认真的想了起来,可是他知道的太贫乏了,小手也是直挠头可是就是想不出个之所以,无奈说道:“我、我想不出来。”说着,他低下了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其实,男子完全可以帮他起一个名字,但是男子没有。“没关系,慢慢想,想好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我。”说着,男子揉了揉他,然后关心的问道:“饿了么?”
“饿”他脱口而出,但是立马又想到,上次有听到那群孩子说领养的人不喜欢贪食的孩子,所以,他很快的抬起头,改口,“不···不饿!”
“好吧,”男子看了他,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再次问道:“蛋炒饭还是泡面?现在也只能找到这些吃的了,到晚上咱们再加餐。”
蛋炒饭,他还是吃过的,孤儿院的食堂每个星期总有几天能吃蛋炒饭。然而,他在自己的饭盒中从来没有看到过大块的鸡蛋。而泡面那就不是他能吃到的了,他仅是远远的看到孤儿院的大人吃过,还有就是孩子王吃过几次。总之,之前的他是从不敢想有一天会有一碗热腾腾的的泡面在他的面前。
“泡面。”他不确定的说道,他能感受到脸上正在发烫,头皮也好像还有蚂蚁在咬。
“好嘞,等着。”
看着男子走开的身影,他的肚子突然的咕噜、咕噜出声了,他的确是饿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个家,在这里他可以遮风挡雨,在这里他不用躲到山上哭泣,在这里他甚至还可以去上学。想到这,他又一次翻开手心,看着那颗带给他幸运的绿珠。只是,珠色明显有些暗淡,记得昨晚它可还散发着翠绿的光芒。
一大碗热喷喷、香喷喷的泡面,看着碗边泛起的油花,他肚子竟然又一次不争气的咕噜了。
“吃吧...别烫着。”男子开口。
他很听话的吃了起来,面很多,开始他还有些拘谨,可是后来也是放开了,真的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家,而他正在吃的泡面就是他第一次家宴。虽然,这仅是一碗泡面,但是,他的心热了起来。
······
“我是个魔术师!”
“魔术师?”他疑惑出声,仅仅八九岁的他看向男子有些炽热的眼光,不知为何,对方好像有些激动。然而,他没有撒谎,他真不知魔术师是什么!
“嗯~~~”男子看着他无邪的眼瞳,又接着说道:“魔术师,可以赢得自己的尊严,可以赢得别人的掌声,还可以赢得生前身后名!”
他震惊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注入了他的血液。尽管男子人到中年,但是,话语中仿佛还带着丝朝气与活力。他能看到的是,男子脸上因为激动泛起的红光。
“我希望你能和我学魔术,做一个魔术师!”男子很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但是,他还太小,一点也看不出男子眼中的真诚与渴望,不过,他没有拒绝,他无法拒绝。
“我要做魔术师。”他说着,语气平缓,没有犹豫。
然而,男子却更是兴奋了,仿佛看到了一块还未雕琢的璞玉。无法抑制,男子抱住了他,仿佛又一次的拥有了世界。
他轻轻的开口了,“季大,我想到我的名字了。我要叫季赢!你说的魔术师,我都要赢回来!”
八九岁的孩子,最会看的往往都是大人的脸色,他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他不是一个很会煽情的孩子,至少现在不是。
“什么,”男子放开抱住他的双手,一脸认真说道:“再··你再说一次。”
“我要叫季赢!你说的魔术师,我都要赢回来!”
又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言语中的坚定,男子大笑,接着又是一阵低沉不休的咳嗽。
“季大,你··你怎么了?”男子的情形,完全的把他吓坏了。
“没事,真的没事···”
······
或许,季赢真的是魔术上的天才,季大教他的魔术,他总是能很快的掌握窍门,甚至,他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短短八年的相处,在最后的几年,季大能教他的已经不是魔术了,而是心境。有时候,闲暇下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玩耍这一个个新奇的魔术。那些时候,季大的面庞都是灿烂的。只是他时常的咳嗽,但,他又总说自己没大碍。
春去秋来,十年一晃,多少记忆埋藏在过往?
多年之后,一个名叫季赢的魔术师一步步的蹿红起来,无论国内国外都有着极高的赞誉。
他是魔术界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他曾经上过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他也夺得过FI**大会的第一名!
他独特的魔术理念,将归纳演绎中极强的逻辑推理运用到了魔术之中,这更让他获得了梅林奖。至此,他于魔术界的声望也拔高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是新秀,更是实力派。
可是,那个领他入门,那个教他魔术,那个一直一身黑衣的男子却是在她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崩然离世。可,在他离世之前,却是没有再、哪怕一次要让季赢做一个魔术师。
季赢有哭过,他也试着拿男子剩留给他一笔钱继续上他的高中。可是,不久之后,他还是从那个青春与欢乐的中学退学而去。
或许,正是季大的辞世,致使他放弃了学业,潜心捣鼓起魔术的艺术。
他喜欢魔术,很纯粹的喜欢。然而,到底,那个被他叫做季大的男子没有看到他多年之后的成就。所以,有的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自己背弃了当初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