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也终于察觉到不对的菲菲赶紧从墨池身上跳下,低头去看他的足尖。
只见原本好好的鞋子,鞋尖部分已然被腐蚀,露出墨池的脚趾来,而足尖也有地方沾了些“水”,还好刚才离开得及时,只破了些皮。
“好狠毒的用心!”菲菲暗自心惊,要是刚才一个没察觉,岂不是就要被腐蚀地渣也不剩,这简直是化尸水的翻版嘛!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地面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环视四周,石头削成的平台并不很大,只大约四张八仙桌并起来那样大小,与周围石壁也不相连,独立地立在这里,就像一个湖中亭。且平台之上除了一些刻画在地上的古怪而陌生的纹路,其他什么也没有。三面石壁之上皆凿制了石灯,燃着黄豆大小的长明灯火。方前见小桥流水暗藏机关,玉质碧荷独运匠心,而作为终点的平台上却什么也没有,不知要来何用。这事儿怎么也透得古怪。
“看这形制,不似是祭台或住处。”墨池沉吟,蹲下身去用手指顺着刻在地面上的古怪花纹,慢慢地,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菲菲问道。
他迟疑地开口道:“这里刻的是一处上古阵法。”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他舒了口气,站起身子将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来。
这阵法他曾经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唤作梦灵轮回阵。顾名思义,是进入阵中的人犹如进入一连串的梦境,耳目不灵,心念繁生,诸般幻象趁虚而入,贪嗔色念如勾魂恶鬼,悲喜苦若地狱浮沉。尤其破阵者一步行差,就会迷失自己,永远留在阵中。
梦灵轮回阵摆在这里,很明显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不过至于是什么东西,就得破了这阵才能知道了。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碰碰运气。
为了触动梦灵轮回阵发动,两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小平台摸索了一遍,终于在一处犄角旮旯找到了个小突起。不由都纳罕,这看起来是手动操作的啊,可这里确确实实没有人,技术上明显无法实现,真是奇也怪哉。
当下也没多想,触动了突起,平台之上迷雾顿生。
对视一眼,墨池和菲菲牵手进入了阵中。
菲菲踏进阵里,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原本牵在一起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独留她一个人在这白茫茫的地方,前路不知,后路已无,心中渐渐升起恐慌。
“墨池!”
“墨池!”
她轻声呼唤,却许久也听不见回应。
紧了紧衣衫的领口,菲菲又对着镯子呼叫小炎和嗷嗷,奈何九转玲珑镯自从进了梦灵轮回阵,就像是失灵了一般,任她百般呼唤也唤不出那两只灵兽。
难掩失望的情绪,菲菲强打起精神,独自向前走去。
前面隐隐传来一阵吵架声,听着还挺耳熟。
她快步向前走去,待想起声音的主人,甚至小跑起来。
近了,近了,菲菲的眼里泛着喜悦的泪花,她张开双臂,对着那吵架中的两个人呼唤着: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我是菲菲,我是你们的孩子菲菲啊!”
爸爸妈妈却像没看见她一样,仍旧在互相指责着,怒瞪着,发泄着。
“你老喝酒,老抽烟,老不回家,这个家对你来说就是个旅社是吧!”
“你这么凶,我在家里待着干嘛,烦都烦死了!”
“你``````你``````”
“你什么你,我不管,反正都过不下去了,那干脆离婚好了!离婚以后孩子归你,我每个月给一千块的抚养金!”
“放屁!老娘偏不离,离了好成全你跟那个小妖精啊?门都没有!”
场景切换,是从前的家。妈妈收拾着行李箱,桌子上摆放着两本离婚证书,薄薄的,却似有千斤重,压在菲菲的心头。
“到底是离婚了吗``````不是说不离吗?”
菲菲呢喃着,跑过去想要抓住妈妈的手,求她不要离开,她不想当个没娘的孩子啊。可在触碰到妈妈手腕的时候,菲菲的手却从中穿了过去,怎么也碰不到妈妈的身体。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慌乱的要命,眼看着妈妈就要出门了,只好堵在门口,眼神祈求地看着妈妈,然而妈妈再一次穿过她的身体,下了楼梯。
她追了下去,没有用。
试图阻止妈妈上的士,也没有用。
最后那辆蓝色的的士终于绝尘而去,菲菲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眼泪滂沱。
妈妈走了,爸爸也要``````对了,爸爸!哭着哭着,她想起来,要拦住爸爸,要拦住爸爸。否则爸爸会跟那个小阿姨走的,他也会走的,他走了自己怎么办,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菲菲猛地站起来,顾不上擦去脸庞的泪水,发了疯似的往家里跑去。
刚跑上楼梯,就看见爸爸将一个银行卡塞给奶奶,嘴里说着:“妈,我每月会往这卡里打一千块钱,菲菲就交给您了,我和小丽要去C城,过年再回来看您啊。”说着就要转身下楼。
那个妖娆的小阿姨挽着爸爸的胳膊,笑的得意又张扬。在他们身后,年迈的奶奶系着那条永远也脱不下来的围裙,一言不发地倚门站着,身后藏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八九岁的年纪,大大的眼睛落寞地瞅着门口,一滴眼泪也没有,甚是平静。
是童年的自己。
菲菲忽然明白这就是梦了,自己是在梦灵轮回阵中,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往事的回放。她阻止不了爸爸妈妈吵架,阻止不了他们离婚,留不住伤心要走的妈妈,更留不住,爸爸。
她愣愣的站在楼梯上,没有哭,就像那时的自己一样,眼眶干涸,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场景再次变换。
是奶奶的小屋。菲菲走进去,果不其然,看见奶奶佝偻的身影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在给神灵上香。
她慢慢地走近,蒲团上的那个年迈的身影并没有一丝的察觉,仍然在碎碎念着:
“求诸神佛保佑我的孙女平安归来啊。她叫杜菲菲,今年二十四岁,生辰是``````”
菲菲轻轻地将头靠上去,倚在奶奶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奶奶,我是菲菲,我回来看您了,不要挂念我,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很好,你也要很好啊``````”
奶奶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夏季里老人经常抹的清凉油的味道,她的身上仍穿着那件黄色的棉短袖衬衣,腕间戴着一串沉香木珠子,头发``````头发上白头发更多了。
菲菲心疼地偷偷摸了摸她的头发,奶奶以前经常去街角的理发店去染发的,现在怎么这么懒散了呢。忽然,老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地转过身子,惶然四顾,却什么也没有,等待的人依旧没有归来。
她讶然地愣住,手还保持着抚摸的姿势僵在了那里。看着奶奶的眼中神彩一丝丝的黯淡,心一寸寸被揪痛。
眼前又恢复成了一团白雾,奶奶的身影消失了,菲菲心里堵得慌,想要放声呐喊。
好想回家。
好想离开这儿,回去跟奶奶幸福的相依为命。这里好冷清。好陌生。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待在这里``````
菲菲猛然抬起头,双眼中一片血红,她入了心魔!
眼前都是影影绰绰的人影,伸手推搡着她,嘲笑她,让她滚离这个世界,哪儿来的就滚哪儿去,这里不欢迎她。
一边呐喊着,一边伸手将乱戳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手拂开,菲菲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到处都是嗡嗡的声音。
“菲菲。”
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就像一汪清凉的泉水,流入她如烈火焚烧的心田,让她的脑子瞬间清明起来。
对,这儿还是在阵中,不要被扰了心神!
醒悟过来的菲菲赶忙盘腿坐下,心神守一,将心头那股烦躁的感觉竭力压下。体内灵力快速循环,四肢百骸皆感觉到一股清凉舒适之意,灵识又清明了几分。
稳定了心神,还要从这阵中出去才是,只是不知这梦灵回转阵要怎么去破呢?菲菲绞尽脑汁,思索着从阵中出去的办法。
既然这阵称作梦灵回转阵,想必要从梦这个字眼着手了。菲菲摩拳擦掌,一手捂在丹田,运气往上提,丹府中的金豆子随着她的意愿慢慢一路往上,最终从口中而出。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将金豆子逼出体外加以利用,自己出阵的重任可都压在这上面了,成与不成,这就要看缘分啦。
“嘿。”
她轻喝一声,手指翻转变化万千,金豆子一面散发着夺目的金辉,一面颤颤巍巍地升起,直至在半空中稳住,滴溜溜打转。
是时候了。
菲菲默念引灵诀,想要将四周的灵力都引过来。随着她的念唱,金豆子开始加速,渐渐的,一丝灵气从白雾中透出,晃晃悠悠冲她这边方向飞来。
见有门,菲菲更卖力了,不一会儿,就有更多的灵气从白雾里透出,她眼尖地发现,这周围遮天避地的雾气浓度似乎淡了一些。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待金豆子疯狂运转起来,大团大团的白雾直接往金豆子上扑,而她那宝贝则直接来者不拒地通通吸收了,连个渣都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