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眼巴巴的样子,墨池失笑,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你呀你呀,总是闲不住,什么闲事儿都要管管!”
菲菲也笑了笑,夹起一筷子西湖醋鱼放在嘴巴里,边吃边道:“既然碰上了,就算那害人的玩意儿倒霉,寻人的一路上多无聊,找些不长眼的练练手,也是好事。”
慢条斯理地享受完丰盛的一餐,菲菲擦了擦嘴,拽着墨池的胳膊就奔到了告示下。看来这李小姐怪疾缠身也有些时日了,镇上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围观的人并不很多。不过待他们通览了一遍告示上的字并满不在乎地随手撕下后,街上的人便迅速地围了过来,跟看稀奇事儿似的将他们围在中间,窃窃私语。
李府的管事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出来,连连作揖:“请问是二位接了告示?”
这时候,架子就要端起来,否则别人不会将你看在眼里。于是菲菲昂首挺胸作高人状,牛气地从鼻翼哼出一个“嗯”字,拍着胸脯道:“我是蓬莱仙岛来的杜仙姑,”又指了指身后竭力忍笑的墨池,“这位更是来头不小,也不方便与你等知道,你们就尊他一声‘墨仙人’吧。”
听了这话,管家赶忙应了,刚才激动时匆忙一瞥,也没敢细看,不过那一眼便已觉得这两人身姿俊逸,眉目如画,都像是那画里的仙人一般,此时听了菲菲的说辞,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赶紧将二人往李府那边领去,一边领路,一边将情况细细地道来。
“我们小姐啊,平日里最是娴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上月里去了月乳山上了次香,回来之后就病了。在床榻上**了五六天才好,可是这病是好了,怪事又来了。”
“先是家里厨房老是莫名其妙地少了鸡,接着左邻右舍也是如此,小姐还天天日日地吵着要吃鸡,清蒸红烧挂汤白斩,变着花样地折腾,弄得府上鸡飞狗跳直跟与禽类结了多大的仇似的。下人们都在传,说小姐被狐狸精给附了身。”
说到这里,墨池冷哼一声,直把管家给吓得,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菲菲自然是知道墨池的心思,若真是狐妖作祟,墨池定是第一个出手要清理门户,不让那妖孽堕了狐族的威名去。
安慰了管家两句,菲菲忍不住问道:“还有呢?就这些吗?”
管家这才支支吾吾,又将最重要的说了出来:“自然是不止这些的。只是吃些鸡,府上还是供应得起,不过接下来,这事儿就透着更大的蹊跷了。”
“听丫鬟们说,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儿,整天要挽发簪花,画眉涂唇的。”
“这有什么呀?姑娘家,哪个不爱美呢?”菲菲忍不住插嘴。
“嗨,要真是像人家别的姑娘就好了。小姐她呀,是画了卸,卸了画,整日整日地坐在镜子前,让丫头们给她弄这弄那,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怎样?哎呀你这管家,怎么说话还大喘气,你想急死我呀?”菲菲佯装生气,吓得管家赶忙将下半截话给秃噜了出来。
“到了晚上,她就把自己脱得光光的在那儿照镜子``````”
也难怪管家会有些为难,毕竟是女儿家的事儿,还这么不雅,他作为一个大老爷们,作为府里的下人,是不好传这些。不过谁让眼前这二位是府上的救星呢?保不齐小姐的事儿还得指望在他俩身上,因此菲菲一催促,他也就不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了,直说了出来。
菲菲与墨池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可思议。
见他们不说话,管家有些急了:“二位仙姑、仙人,您们可要救救我们小姐,眼下她是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儿,您二位可能不知道,我们小姐可是跟隔壁县的知县儿子订了亲的,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喜事啊,可是再这样下去,这门亲事肯定会黄的呀!”
这时墨池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放心,若真是狐妖作祟,我们定能还你府上个清净!”
此话掷地有声,透着一股子让人信服的劲儿,听了此话,管家心里也觉得重新燃起了希望,重重地“唉”了一声,振奋起精神,将两人迎到府上去。
李府的人早就听说了有人接了告示,连忙都赶出门来迎接,李家老爷和夫人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声泪俱下,看着都是两个无辜的老人,可为了儿女,不得不操这份心。低声安慰了两位老人,事不宜迟,便由二位老人陪着,来到李家小姐门前。
李家小姐小名唤作素娘,李夫人在门口轻声呼唤了两句,可她连个头也没回,只不停指挥着丫鬟将盒子里的首饰往头上戴着,原本乌泱泱的云髻,非插得跟卖糖葫芦的草垛靶子一般。
菲菲和墨池的身上,为了平日里行走方便,都带了隐息符,若非修为极为高深的,是绝不可能一个照面就察觉出两人的身份,因此这个“素娘”也一直没有感到什么异常,仍旧那在里对着镜子照啊照,左扶一下步摇,右添一根金钗的,忙的不亦乐乎。
李夫人嘤嘤地拿手帕捂着嘴,看女儿猛地变成这样,任哪个做娘亲的心里都极不好受。李老爷也重重叹息一声,眼中俱是无可奈何。
菲菲一脚跨进房里,走到李素娘的身后,两手放在她的肩头,俯下身子,对着镜中的她夸赞道:“好精致的脸,连我见了也要夸赞一声呢!”
李素娘本在顾镜自怜,冷不丁身后出现个陌生的女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就要开骂,却在看清她身边另一个男子的时候,将那些还没来得急说出口的难听话都吞了回去。
那个男子立体的棱角如刀刻般俊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而迷人,唇形性感,魅惑,噙着一缕邪魅的笑意。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震慑的王者之气,让她不自觉地就要臣服在他脚下``````
“你是谁``````?”李素娘失了魂般,抬起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脸庞,最终喃喃问道。
墨池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闪躲了一下,使得她的手摸了个空。
菲菲在一旁看着,撇了撇嘴,心里忽然有些不痛快,伸手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来啊,你摸我呗,大家同是女人,你不好意思个啥?”
这时候,墨池已经将两位老人劝退了,丫鬟们出去时顺带着把门也带上了,此时屋里的就他们三个,说话格外方便。
李素娘将手从菲菲那里挣脱了,整理了一下袖子,颇有些不耐烦道:“你们是什么人,恐怕不是我们府上的吧?”说着,眼睛还不死心地往墨池那边瞟。
菲菲笑道:“叫你给说着了。我们自然不是府上的,不过你恐怕也不是吧?”
话一出口,李素娘明显被激怒了,杏眼圆睁,怒骂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呐,把她给我赶出去!”
可惜之前菲菲就跟外面的人打过了招呼,所以任凭李素娘如何叫喊,也没有人敢进来探一探。眼见着没人呼应,她好像也失了底气,警惕地拽紧了手里的帕子,厉喝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我乃是李府的小姐,你们若敢做些什么伤害到我,我爹娘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着她自顾自演得入戏,墨池凉凉地开口了:“行了,不过就是只两百多年道行的黄皮子,眼下也没什么外人,再这么装下去,可就不合适了。”
话语虽然轻飘飘的,却如一记重锤砸到了李素娘的心上!
她惊恐地伸出一指指着墨池和菲菲,脚下不住地往后退:“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黄皮子?”菲菲倒是很惊讶,转过头来问墨池,“不是说是狐狸吗?”
“呸!”
墨池难得地跳脚,也不顾李素娘的闪躲,一把将她抓过来用手指着她浑身上下破口大骂:“你瞅瞅、你瞅瞅!瞧这脸上红的黑的一条条一道道,登台就能独自唱一出大戏了!还有!你看她这头上戴的,金的银的玉的玳瑁的,富贵是富贵了,搭配吗???”
“穿这么一身,五颜六色大红大绿的,想不想开布庄的!还拿着一条手绢在手里绞啊绞啊的,浑身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你敢不敢大方一点!!!”
“我听说你还喜欢大半夜的脱衣服搞自摸???能不能有些出息!就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身子、该平的地方平了,不该平的地方也平着,你说你还看什么看!要我的话脱了衣裳睡都不好意思!”
“就这样的品味!就这样的德行!能!是!我!们!狐!狸!干!的!吗!”
眼见着李素娘在他手里委屈的快哭了的样儿,菲菲无语地选择无视,伸手在墨池起伏剧烈的胸脯上摸了两把:“消消气,消消气!”
墨池咬着牙恨恨地将手里的李素娘往旁边一扔:“给我倒杯水!数落你都数落地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