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瑶,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妇人喘了口气,她时日不多了,原本就想今日告诉云暮瑶一切的,恰好她又遇上了那个花妈妈,想来是天意了。
云暮瑶微微点了点头,她不明白她娘今日看着怎的和往日大不相同,做出这些离奇的事情。
“其实,你不是娘的孩子。你也和外面的普通凡人们也不一样。”妇人蹙着眉头担忧的望着云暮瑶,这话,不知云暮瑶能否明白,能否接受。
云暮瑶大脑瞬时一片空白,她,不是娘的孩子?
颤抖着嗓音,云暮瑶握紧了手上缠着的小布条,“怎么会呢……娘,你待我这么好,从出生起我就一直在你身边,我怎么会不是娘的孩子呢?你是我娘,你一直都是我娘。为什么……要说些怪话来骗我?”
“暮瑶,我是你的茉姨啊。你也不是凡人,你是妖,刚才的那颗锁魄珠里封印了你的妖魄,被你的血唤醒之后重回你的身体。”
“娘,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云暮瑶感到不安,心中蓄满了委屈。
“那个花妈妈说的没错,在这之前,你只是一具没有妖魄的空壳而已。宫主给你施了法术,封了妖魄,躯体还可以像人一样吃饭、睡觉、生活,就像一个平凡的孩子。隐匿在凡人中,谁也不会发现你,你也才能安全的长大。”
空壳?宫主?云暮瑶心中一震,什么叫空壳,可是她明明能洗衣服能做饭,能给娘熬药,摔倒了还会流血……
可是,看看她娘的神情,又是那么的诚恳和真实。
“不,我不信!我是人,娘你不要再胡说了,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人。娘你是不是病重了,我这就去喊大夫过来!”
云暮瑶想逃离,这一定不是真的,她怎么会是妖呢……
“暮瑶!”妇人拽住了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为什么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你是妖王云霸天的女儿,你的母妃是莲花宫宫主莲清!”
“这……”云暮瑶无言以对,云霸天、莲清、她都不认识啊!
她只知道从小和娘在一起,娘的身体一直不好,近几年愈加严重。关于小时候的事,她实在没有印象,只当是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如果他们是我爹娘,为什么不养我!”
“云霸天娶了姐姐之后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宫中。那里众妖云集,危险至极,所以宫主在你出生之日就藏到了崖底,让我看护着你。不然幼年的你一定会被其他妖吸食妖力的。”
“那……别人就不会发现吗?”云暮瑶试图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在你出生那日,宫主对外宣称你的婴体能量不足,胎死腹中了。这都是为了防止妖后等人对你下毒手。”
“娘,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可能说出我是什么妖……”
“你出生后没有妖的天分,竟然无法幻化真身,所以我也不知你是什么……”
看着云暮瑶迷茫的样子,妇人忙继续解释。
“宫主在妖王的后宫实在是危险,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不是不养你,你不要怪她。她后来每年都偷偷经常来崖底看望咱们的,你很喜欢她的,你忘了么?”
云暮瑶的头痛了起来,茉姨的话慢慢的进入云暮瑶的耳中,朦朦胧胧……虚虚实实……她的脑海里竟然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如同岁月变幻、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
锁魄珠里的妖魄在云暮瑶体内慢慢的和她融合着,良久。
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正在崖底捉小兔子,怎么抓都抓不到,弯着腰跑来跑去,突然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她抬头看去。
一个气质清雅温婉的女子站在她面前,一双美眸如一泓清泉,低头望着自己,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和煦的风柔柔拂过,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小小的脏手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角。
“你是谁?”
小暮瑶奶声奶气的问她。
那是她除了茉姨见到的第二个人。
那个女子轻启朱唇,耳旁如潺潺流水划过。
“我的暮瑶,母亲终于能来看你了。”
眼泪静静地从云暮瑶的脸上淌下来。
“茉姨。我想起来了。”
面前这个妇人并不是病入膏肓的平凡妇人,而是一朵茉莉花妖,是她的茉姨,也曾卓越多姿,美妙无双……如今却面容枯槁,妖力全无,即将魂飞魄散!
茉姨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妖魄和妖力被唤回云暮瑶的身体之后,她就不再是一个空壳,有了魂魄自然就慢慢的恢复了记忆。
云暮瑶回忆中那个对她满面柔情的清雅女子正是她的母妃,不过是一株在罗湖长了三百年修炼成精的中级二阶的莲花妖,而茉姨只有一百年的历练,仅有初级二阶的修为。
母妃当年不识妖王的真面目,原以为爱上的是一个平凡的男妖,可以厮守终生,没想到却被带入妖王的后宫里,要与众多女妖共分一人。
况且,一个中级二阶的花妖与宫中那些越过了高级三阶的妖修妃子们比,只有被踩在脚底的份。即便她再受妖王的宠爱,也根本没有强大的妖力去和她们斗。
“茉姨,我想起来了咱们在崖底生活的日子。可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是谁把你打的修为尽散,我母妃呢?咱们不是在崖底好好的么,为什么咱们会来到这个小村子里?”
云暮瑶重新审视了她们的“家”,狭小、阴湿,空气中弥漫着低等草药的味道。
桌子上还放着一两副没有熬完的药包。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药,不过是不到一年就长成的凡物,治疗平常人家还行,对茉姨的伤而言,是一点用也没有。
“云暮瑶,宫主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茉姨抱住了云暮瑶,“事情是这样的……”
“宫主把你交给我之后,却遭到了妖后的怀疑。你也知道,每年妖王出去大狩的时候她才可以偷偷来崖底看咱们。十六年过去了,都没有人发现你还活着。”
“不巧的是,那年大狩,妖后茹秋水的妹妹茹香郡主发现了宫主的行踪,把你的存在告诉了茹秋水。后来茹秋水便找了个借口把宫主支开,趁宫主不在派人来抓你,我一人抵挡不住他们,被打成重伤。”
茉姨喘了喘气,想是伤口又痛了,云暮瑶忙给茉姨拍拍背。
“就在你要被他们带走的时候,宫主赶过来了,将那群妖打伤关进内室。然后她就施法把你的妖魄封入了锁魄珠,好让别人察觉不到你的妖力,不能让妖后再派人把你抓去,于是便让我带你逃得越远越好。”
“那母妃怎么样了?”云暮瑶焦急的问。
“宫主之前和他们打斗受了伤,把你的妖魄封入锁魄珠时又耗费了大量的修为。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茹秋水和茹香郡主一定会刁难她……”
茉姨难过的哭了出来。
“茉姨,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咱们在这里已有两年了吧。”云暮瑶抬头看着茉姨。
“是啊,都怪我没用,以前不勤加修炼,不过比我二阶的修为,却被那些恶仆打得修为尽散,留下一命在这里苟延残喘。暮瑶,要不是茉姨快不行了,宁愿你在这里安然度过此生。”
茉姨眼中尽是担忧,她多希望云暮瑶能一直平凡的,远离纷争,安然度日。
“现在你恢复妖力了,这周身的气息再也掩藏不了,肯定会被发现的,危险也会随之而来,我有负宫主重托……”茉姨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
“没事的茉姨,我会保护好你的,你再坚持一下,我要带你回罗湖山,去找母妃救你。”
云暮瑶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境界,竟然只是初级二阶,两年过去了,堪堪只涨了一阶而已。
“不,暮瑶,你不能回去,这也是宫主的意思,只有远离那里你才能安全。就是妖王也不能护你周全的。”
“妖王云霸天……”她从未谋面过的父王吗……
云暮瑶心里闪过一丝苦涩,若不是云霸天不能保护好母妃,她的母妃、她和茉姨也不会到此地步,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父王,她虽然有点期盼,但更多的,是失望……
“那,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你啊,茉姨……”云暮瑶心中一片伤悲,忍不住哭了出来。
“别难过了,这是茉姨的命,能保护你来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这里离罗湖山很远,不在她们的势力范围内,短时间应该没有人能发现你。”
“茉姨清楚自己的身体,我的状况,应该活不过今晚了……”茉姨心里很是难过,她想起了和宫主在罗湖山修炼的日子,那个时候宫主还没有遇上云霸天,还没有进宫,她们也不用小心翼翼的和他的妖后妖妃们斗来斗去。
那个时候的宫主如一弯清泉,清雅、绝丽……
她看向云暮瑶,长得和宫主很是相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