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落在贡嘎山上的雪。
下午六点,苏寒瑞从乱七八糟的床上醒来,手在床上来来回回的翻找,最后在枕头下拿起手机,睁开眼看了看时间,然后又将手机往被子上一扔,接着睡。
晚上七点,一个电话让苏寒瑞再次醒来,只听到电话那头“你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苏寒瑞立马掀开了厚重的被子,换了衣服从床上下来,叮咚的碰倒了床下的一个酒瓶,没超过一分钟。穿上拖鞋冲进了浴室。
晚上七点十分,苏寒瑞匆匆忙忙的从楼道理出来。眼前是带着雪白色帽子的李小墨和矮了一个头的小宝。“我们去吃饭吧。”苏寒瑞言语里仿佛充满了喜悦,说完就伸手拦了出租车。李小墨并不觉得惊奇,像是早有所预料一般。小宝看了看李小墨,并没有说什么,跟着李小墨进了出租车。
在晚高峰的末端,CD还是有些拥挤的。雾霾也很大,只能看见前方的刹车灯映红整座城市。大约开了20分钟,车在春熙路停了下来。虽说是雾霾天,这里仍然聚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的才下班,有的人才上班,有的人选错了日期出来游玩。
“你们想吃什么?”苏寒瑞付了钱下车,有些焦急的问道。
“小宝,你想吃什么?”李小墨转过身问小宝。
“我们去吃韩式火锅怎么样?恩,算了。我们还是去吃日本料理吧,可是我不知道哪家的才好吃。那我们去吃....”
李小墨打断了小宝还没说完的话,“我们去吃川味的焖锅。”说完就拉着小宝往来来往往的人群走去。
苏寒瑞掉了队,只得小跑着跟了上去。
三人到了九楼,走进了焖锅店里,服务员递上了菜单,李小墨来回的翻着,点了个四人套餐。三人坐在四四方方的桌上,像是一座孤岛淹没在周围嘈杂的觥筹交错中,直到一个服务员端上焖锅,说:“请慢用。”
小宝终于忍不住了,说“开动了,饿死我咯。”说完就拿起筷子准备夹来吃。
“还没熟了。”苏寒瑞说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小墨,似乎是在乞求李小墨说点什么。
小宝放下筷子,有些不甘心。“你们到底怎么了?我们仨怎么说也认识两年了,也有快有一年没见了,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个二个的不说话。真的是扫兴。”
“我们没什么啦。你们喝点什么?”苏寒瑞带着微笑的回答,然后回过头去,让服务员拿了三瓶豆奶。
“真的是,我们还没说我们要喝什么了,你就擅自决定了。再说你不是嗜酒如命吗?”小宝不依不饶的说道。
“戒了戒了。”苏寒瑞依然面带微笑的说着,可是眼睛偷偷地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李小墨。
锅里的菜滋滋作响,三人在小宝的带动下开始吃。“小宝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宝啊,还是那么的不顾吃相,你看吃得那么欢。”苏寒瑞笑着递给小宝纸巾,示意小宝擦一擦嘴角上的酱汁。
“我永远十八岁好吗?话说这一年你去哪里了?”小宝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饶有兴趣的问道。
“从沟里回来呗,在CD瞎转悠。心想还是沟里好,成天无忧无虑的,下了班就躲在屋里烤电炉子,三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起吹吹牛,磕磕瓜子。”苏寒瑞简单的勾勒着这一年的生活。
小宝打趣的接着问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沟里不是挺好的吗?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说完看了看旁边的李小墨。
苏寒瑞微微的笑着,看着李小墨,“对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你们俩别这样子看着我。饭还堵不住你们嘴吗?”李小墨被两人的言语弄得不自在。眼前的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跟说相声似得。
“好好好,你说了算。”小宝伸出舌头向着李小墨做了个鬼脸。
“你过得怎样?”苏寒瑞眼神坚定的看着李小墨,说得特别特别得温柔。
“拖你的福,我家姐姐过得很好。最近还有人要追我姐姐呢。”小宝抢了李小墨的回到权,完全没有管坐在旁边的李小墨。
苏寒瑞心想,小宝不是在说自己吗?“哦,谁呀?”苏寒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小宝接过话,“那个人叫林杨,前天还买了一大束花邀请小墨姐去吃饭呢。你不知道那花有多美....”这时李小墨在桌下扯了一下小宝的衣角,让她不要说了。
苏寒瑞有些不知所措,丢下“哦”之后,像是一支打了败仗的军队,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拿起筷子,在锅里翻来覆去的寻找,像是把锅里的菜在炒了一遍。
“我拒绝了。”李小墨看着苏寒瑞,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喜欢他,所以拒绝了。”
小宝呆呆的看着李小墨,心想莫非李小墨答应了苏寒瑞了不成。苏寒瑞也略有些疑惑,小宝刚刚说的话,让他有些沮丧,心想着李小墨已经有了男朋友,昨天才会拒绝自己的委婉表白,可听李小墨一说,心里好像更没谱了,难不成李小墨也不喜欢自己。
“你和你女朋友呢?”李小墨接着问苏寒瑞。
苏寒瑞从出神中回来,“我和我女朋友?我还没有女朋友了。你应该说我和我前女友?”
“那你和你前女友呢?”小宝抢过话追问苏寒瑞。
“不合适就分了呗。现在是一条单身狗啦。”苏寒瑞顿了顿,喝了点水继续说道。“刚开始我和她还挺好的,我们回了CD不知道是怎么的,我又变得惜字如金,缺少了沟通。”说完苏寒瑞笑了笑,想要装作一个没事人,想要显示自己是多么的洒脱。可是也没逃过李小墨怀疑的眼神,但李小墨始终没有说,只是夹起一片藕放在自己碗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三人的再聚首就这样在昏黄的街灯下结束了。回程的地铁上小宝还在回味焖锅的味道,还说下次聚还去那里。旁边的李小墨只是附和着。
回到小南街,两人租住的屋里。小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嗝,自言自语的说着:“好饱啊,不知道又要长多少肥肉了。这个苏寒瑞一年不见,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就像个闷油瓶,现在还学会逗趣了。”
李小墨打开电视,装作没听到似的。小宝见李小墨没有做声,补充说道:“在这样下去,你就要变成新的闷油瓶了,那我的苦日子就要到了,谁来陪我说话呢?”
“谁是闷油瓶来着?”李小墨举起沙发上的海绵宝宝,想要打小宝。谁知小宝一个纵身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跑到了沙发背后,“你呀,你要变成闷油瓶了。”小宝笑着说。这时的李小墨也起身,准备教训眼前的小宝,于是两个人追逐打闹起来。最终小宝还是不得不屈服了,喘着粗气的说:“我是闷油瓶,我是闷油瓶...”说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李小墨也跟着笑起来。心里的烟雨好像随着这笑声烟消云散。
“不和你闹腾了,明儿我还要上班了,今天就请了假,明天得早起了。”李小墨像是笑累了,靠着沙发强忍住不笑,看着眼前还在捂着肚子小宝。
几番收拾之后,李小墨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微信里苏寒瑞发来的文字“你为什么会拒绝?”,李小墨看了很久很久。自己拒绝林杨是觉得他太年轻,太过张扬,尽管21岁的林杨已经是自己的主管。当然如果想说理由,恐怕得有一箩筐。
“你为什么会拒绝?”李小墨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李小墨并没有回复苏寒瑞,将手机充上电,关了灯。
发微信的人似乎知道等不到答案,开始听起了歌,张学友的声音那么充满磁性,可是歌声里充满着苦情的滋味。两年的感情像是一面蛛网,自己只有静静的等待着机会,等待小墨的机会,等到小墨触碰到蛛网。只不过他忘了从什么是开始等的,也不知道将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显得格外的被动。他吸着烟,看着窗外的三环路上匆忙的车灯。“大约快有一点了吧。”苏寒瑞拿起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一点零一分。苏寒瑞并不感到吃惊,一个夜猫子总是能估算出时间。“睡了吧。”他像是跟谁说话似的,可惜的是没有人回应他。
躺在他那张并不宽的双人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努力着闭上眼睛。谁知自己的过往,竟像那动画一般在自己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十岁的时候和一个小胖子打架,被揍得鼻青脸肿;16岁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可惜败自己的幼稚;18岁时喜欢另外一个女子,她像恶魔似的偷走了自己的心,在最好的年纪里,自己突然变成另外的一个人。朋友都说开朗一点不行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苏寒瑞挣扎着坐了起来,跑到浴室的镜子前,一张满脸胡须的脸庞,重重的眼袋,没有梳理而乱糟糟的头发。他长长的叹了气,像是有些话哽咽在喉咙,像是慢性咽炎般,既说不出,也咽不下。
他点起一根烟,躺在床边,烟一圈一圈的向上盘旋,他看着烟呆呆的。他常常这样,直到烟慢慢熄灭,或是烫到他手,他才从神游中回来。只不过最近几天总是会喊出一声“小墨”。也许因为他一个人住的缘由,这件事没人知道,否则又要被当成笑话,传遍整个朋友圈。
苏寒瑞吹了吹手指,努力的收拾着纷飞的思绪,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在床边的柜子上,一个小小布偶静静的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