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的湖面“咕嘟咕嘟”地冒着红色的血泡，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水底下传来翻腾挣扎的声音，而后如山般的黑影缓缓下沉，直到彻底的沉入碧绿的最深处。
“那是什么？”武梦雷问道，他方才苏醒，根本没有机会见识水下那巨无霸可怕的身影。
“一只小虫子罢了。”叶开山挥了挥手，仿佛随手驱赶一只苍蝇：“你碧祖会处理干净的。”
武梦雷深深的看了叶开山一眼，那缓缓下潜的巨大身影，仿佛水底的一座巨山，若是浮出水面，至少要有千丈长短。
这样的巨兽，在叶开山眼里仅仅只是一个小虫子吗？
“神意境……我总有一天也会达到！”武梦雷给自己鼓劲。
这劲鼓了一半，却从余光中捕捉到叶开山期待的表情。
“期待？他在期待什么？”
武梦雷脑海之中刚冒出这句话，无穷无尽的疲惫袭来，身体好似支撑不住一般，所有的热情在这一瞬间被涌出的痛苦浇灭，他咬着呀，蜷缩着身体，翻到在地上，喘着粗气，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老狗。
“身体……身体怎么会这么痛……痛到完全承受不住！”武梦雷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每一寸骨骼都如同断裂，剧痛中混杂的酸胀感觉，一波一波冲击着武梦雷的理智。
“听说你想要冲击武道的巅峰？”叶开山嘲笑道。
“你以为武道的巅峰是什么？是街边随手就能捡到的石头吗？是你张张口就有仆人喂给你的饭吗？”
武梦雷咬紧牙关，双眼瞪得仿佛要炸裂一般。
“听说你的身体内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呀！怎么？连这些都承受不住吗？其实你啊，还是一个小孩子啊。”叶开山继续嗤笑。
武梦雷伸出手臂，拼尽全力去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身体……但是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啊！
那精疲力竭的手臂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沉重如山的身躯，武梦雷重新倒下，脸先着地。
“怎么？这点痛楚都受不了了吗？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爬起不来吗？要我看呀，你还是再趴一会，日后做一个普通人，老老实实过一辈子，不好吗？修行不适合你。”很难想象，以强项刚硬的叶开山竟然能一脸认真的嘲讽别人。
谁都知道，面对弱者，叶开山根本不屑于嘲笑，他连看一眼都不会。
武梦雷一次一次的试图爬起，眼泪模糊了他的视野，他想要控制泪水，无论如何也起不到一丝作用。
他爬起来，又倒下去，爬起来，又倒下去，身体的痛苦像梦魇一般折磨着他，软弱的肌肉让他一次次受挫，这痛苦，这无力，让武梦雷绝望。
“为什么会流泪呀！”武梦雷满心羞耻。
“怎么就是爬不起来啊！”武梦雷拼命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毫无效果。
“难道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武梦雷想要嘶吼，却连张嘴嘶吼的力气都没有。
有声音对武梦雷说道：“别挣扎啦，躺在地上，你的体质总有一天可以觉醒的，到时候你仍然超过大多数人，你可是不需要努力就能成功的天才呐。”
又有声音说道：“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好吗？何必要来受这份罪？生在富贵人家是你的运气，要珍惜才行。”
“闭嘴。”武梦雷在心中对那声音说。
但没有效果，又有声音喋喋不休：“巅峰？巅峰是什么？那是远在天边的东西呀，就算你现在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你也根本不可能爬的上去！”
另一个声音附和：“对啊，对啊，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是个小宅男，何苦挣扎呢？”
“闭嘴！”武梦雷在心中冷声呵斥。
南海中仍然有声音吵吵嚷嚷，根本没人声音理会武梦雷说的话。
“巅峰，巅峰，就知道巅峰，别光顾着看远方的道路，要看看身边的风景，身边的景色才是最美的。”
“几率，几率呀！整个世界上千万亿人，最后只有一个人才能脱颖而出，概率太低，你这个选择，根本就不科学嘛！”
武梦雷没有反驳，脸贴着地面，眼泪和泥土混合着，将他的脸彻底的涂花，武梦雷是如此狼狈，武梦雷是如此无力，但他还在试图爬起来！
叶开山嘴巴一张一合，是在说些什么吗？那种高高在上的嘲笑，那种得意洋洋的嘴脸，那眼神深处潜藏的不屑，那难以捕捉到的警惕……真的……
真的……
真的让老子想狠狠的打他的脸啊！
然而脑海中的声音仿佛海啸一般袭来，无数个声音混合在一起，各种各样的立场，各种各样观点，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各样！各种各样！各种各样的声音压的武梦雷喘不过气啊！
“你不成的，再这样你会死的！”
“你不行的，你只是个平凡的人类而已！”
“就这样吧，闲看庭前互花开花落，坐看天上云卷云舒吧！”
“算了吧……”
“……”
无穷无尽，无穷无尽！声音们汇合在一起，带着难以辩解的理由，像是潮水一般，像是海啸一般，就这样的，纷纷的涌了上来！
这浪潮，将武梦雷淹没，将武梦雷吞噬，就好似是铺天盖地的蝗虫，嗡嗡嗡，要将一切都啃噬个干净！
“你们统统的，都给我闭嘴啊！”武梦雷大吼，这吼声是如此霸道，如此雄浑，它生长在武梦雷的心海，而后勃然而发。它将所有的声音冲散，将它们击溃，将它们彻底湮灭，还武梦雷一片天青。
而后，武梦雷的脑海一片平静。
武梦雷睁开眼睛，有力量充斥身体，仿佛无穷无尽，疲惫和痛楚统统被驱散开去，武梦雷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好过。
“不管你们怎样说也好，不管你们怎样有道理也好，不管你们怎样嘲讽也好……”
“我啊，一定要回家看看啊！”
“就算是死，我也要曾经精彩过啊！”
“老子就是要修习武道，至于成不成功，那关老子屁事啊！”
然后，武梦雷翻身而起，昂然而立。
叶开山虎目一瞪，死死的盯着武梦雷的眼睛，气势猛增，恐怖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瞬间，世界一片死寂，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什么情况？”
武梦雷正面承受这股冲击！
在武梦雷的眼中，这一瞬间，叶开山变成了一只如山岳高大的巨人，有闪着雷光的身躯和择人而噬的眼神，累累白骨叠成巨人的宝座，鲜血铺成天边的幕布。
武梦雷发现巨人在盯着他看。
窒息，肺部的空气被挤压出去。
恐惧，武梦雷的血液彻底凝固。
绝望，黑色的死神挥出了镰刀。
“要死了吗？”武梦雷想。
而后，巨人闭上了眼睛，幻境消失，眼前只剩下了如雄狮一般的中年人。
武梦雷再次跪倒在地，空气重新涌入肺部，血液开始流动，心脏再次搏动。
“又活过来了吗？”武梦雷想着。
刚才莫名消失不见的酸痛与疲惫再次涌了上来，加上方才承受幻境之中的压迫带来的后遗症，武梦雷无力的再次软倒在地，口水从他张开的嘴中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似乎刚才涌上来的力量，只是梦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