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之上。
八部天龙以及各大佛门弟子仰首望着佛光闪耀的佛祖,佛祖依旧低敛双目,慈悲面对世人:“待我灭度之后,望众弟子以苍生为念,切勿让魔道横行,扰乱天下。”
众人低首:“弟子谨遵教导。”
佛祖阖目静坐,众人依次退出。重华走的很慢,他负手走在众人的最后,他面前最后一个人都出去了,他准备回去,却被一个人牵住了衣袖,是妃色。
“重华,你跟我出来。”她的手紧紧拽着重华的衣袖,不肯松开。
“等我忙完了再说。你先会楞伽城。”重华安慰地拍了拍妃色的肩。
妃色咬着下唇望着重华,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的犹如百合花瓣,“重华,我不会让你娶夜久的。佛祖即将灭度,灵力涣散,他怎么还能够为夜久脱胎换骨?你怎么能不为天下众生考虑呢?”
重华抬眼望着天阶之下的云卷云舒,想起早已入定的佛祖,于是拖着妃色迅速走出去,妃色也不挣扎,很是顺从的跟着重华走了出去。
“你觉得你配作夜叉王后吗?”
冷不丁重华问出这样一句,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妃色脸色一变。她苍白着脸,颤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重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不开口。可是他那一副洞若观火的神色,让妃色笼在衣袖里面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楞伽岛。
我并不知道重华和妃色在灵山发生的事情,由于除了等重华来带我走,我闲的厉害,在房间里面努力想打通被封闭住的经脉,可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我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罗刹族的人双眼赤红,盘膝而坐,他们的手中全是血淋淋的血肉,於阗端坐在王座最高处,尽管举止优雅,可是也难以掩盖他这样血腥的举止。我睁大了眼睛,忍住胃中的翻腾,扶着门框弯腰狂吐,几乎吐出胆汁来。略略平复后,看见眼前这一堆秽物,胃里又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
“你看见了?”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一掌推开他,用水蓝色的衣袖狠狠的擦了一把唇角,我右手按着胸口,努力平复胸口的起伏,我看着於阗:“你们太恶心了。”
於阗立在台阶边,长身玉立,他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泽,他突然嗤笑一声,偏着头逆光看着我,他唇角的血丝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妖魅:“夜久,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他勾起唇角,抬起右手,用右手指尖轻轻拭去了那缕血丝。
“你们《楞伽经》中断肉食品第八讲的是什么?”他明明说是讲故事的,结果他突然考我经书,我愣住了,眼睛四下打量,就是不和他的目光接触。不要说我昏睡了那么久,就算我一直清醒的跟在重华身边,我也不怎么认真听重华讲经的。
於阗淡淡一笑,理了理竹叶青色的锻袍,“重华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子?”他掸了掸地上的灰尘,盘膝而坐,他把手放在膝盖上,“过去有一位国王,乘马打猎误入山林,既无归路,又绝人烟,当时有一头母狮子,那个国王便与它相处,遂有丑行,且生了很多子女。最大的名叫班足,后来做王,统领七亿家众,由于食肉余习,非肉不食。先是禽兽,再是人肉。所生男女,皆是罗刹。而罗刹转身,又生于虎豹豺狼之中,欲求人身,终不可得。”
这于我而言,是一段非常拗口的话,我理了半天方才疑惑地问:“诶?不对啊,罗刹族不是和夜叉族同为大梵天脚掌所生么?怎么又变成那个国王的后人了?”
於阗站起来,拍了拍我的头:“难怪重华喜欢你,真是个可爱的傻子。”
我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反应过来:难道那个误入山林的国王,就是罗刹之祖?
“喏,给你。”自从撞见罗刹族食肉之后,於阗看见我就感觉很不自然,此时他的掌中躺着一个细瓷瓶,伸到我面前。
我低头看看他的手,又抬头看看他的脸,“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
於阗抓住我的手,将细瓷瓶放在我掌心:“看你那么辛苦的打通经脉,我去万妖宫要来了你另外半缕魂魄。”
我百思不解的看着手中的瓷瓶,“可是,我要这个干嘛?”
他伸手理了理我飞扬的发丝,目光柔软:“真是个傻瓜。你可以将这半缕魂魄注入身体,让它在你身体里面打开经脉,就像打开一扇门一样打开你的经脉。”说到这里,他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高兴吗?”
我如获至宝的将瓷瓶对着阳光左看右看,“真的啊?於阗,你总算做了一件有功的事情了。哈哈……”我在花园里兴奋的转圈,我就快恢复法力,可以不用再这么无聊的呆在楞伽岛了。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生生收回了我刚刚欢呼雀跃的表情,皱着眉头开始有些忧伤的仰望苍穹。於阗用指尖戳了戳我:“怎么了?刚刚你说的挺开心的啊?”
我垂头丧气的抱膝靠着一棵桑树坐下:“可是我已经法力全失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剩余的一半魂魄注入身体,更遑论打开经脉了。”
於阗也靠在我旁边,听我说出心里的疑虑,笑着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笨蛋,罗刹与夜叉同属一脉,你又是重华的弟子,我可以帮你。”
这次我并没有欢呼雀跃,他和姬泊寒,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性格阴晴不定,且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姬泊寒利用我拉拢他,他利用我威胁重华,他们在我心中,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或许我放空的眼神让於阗看出了些什么,他靠着桑树,望想远方,重华也喜欢这样用深邃的看东西,或者说发呆,我看着於阗的侧脸,,玉雕一般的五官细腻而高贵,漆黑如墨的瞳仁深不见底,我几乎看的痴了……
於阗偏过头来,笑的很是魅惑,眼角斜飞,唇红齿白:“好看吗?”
我无意识的点头:“呵呵,好看……”
於阗往我身边挪了挪:“好看就近点看,好不好?”
我擦了擦嘴角:“好,呵呵。”於阗眼中一点精光闪过,我瞬间恢复灵体清明,他的脸在我跟前放大了几倍,正伸长着脖子,涎着笑脸靠近我。
我脸一沉:“你干嘛?”
於阗揉了揉鼻子,不屑的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切,真没意思!”他扫了我一眼,“走吧,去帮你打通经脉。”他一脸嫌弃的提溜着我的衣领,冲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以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