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蓟山山脚。
后腰处系着长剑,身上背着个包袱的齐天找到了似乎已经等待多时的屠万诸,包袱里只有一些衣物,齐天打算待会儿还要去桃源镇购买路途上所需要的干粮。
“屠叔。”
“小天,你还别说,你带着剑,有模有样的,一点也不输那些猛虎门门内的门派弟子啊。”
“屠叔你过誉了。你要和我一起去桃源镇吗,我打算在那里买好一些路上的吃食再上路。”
“不了,小天,我从桃源镇的南边口出发,这样到下一个村子前省得绕路,可以节约一些脚程。”
“嗯,我明白了。”齐天点了点头。
屠万诸抬头看了看虎蓟山:“这一别,以后就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了,路上多注意吧,小天。”
“你也是,保重,屠叔。”
“去吧,保重,再见。”
齐天向老人行了一礼,抱拳,随后缓缓转身离去。
看着那渐渐消失远去的背影,屠万诸再度抬头看了看虎蓟山,随后转身迈开步子踏上了自己归乡的旅途。
……
齐天来到了桃源镇上。
在山门待着的这十年里,期间齐天偶尔也会因为伙房里的采购等工作需要下山去桃源镇,如今镇上的人口流动量已经远没有十年前齐天初到此地时的那般规模庞大。
倒是那年年都会盛开的桃花,还是如往常一样繁茂。
街道上每个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
齐天找到了那家往常自己都会来购买山上伙房需要的食材的店铺。
老板一眼就认出了齐天。
“哟,这不是小天吗。”
齐天进店后发现店内被打扫收拾的异常干净,许多家具装饰都不见了,似乎要搬迁的样子。
“赵掌柜,你这店铺这是要……”
被称作“赵掌柜”的店铺老板是一个面善、干瘦的中年男人,他脸上露出了苦笑:“你们门派被军队征人的消息一传开,我就知道日后这生意怕是不好做了,再加上几天前军队也把我这里囤积着的食粮一并都购了去,我刚好借这个机会,搬去别的地方找新的生计。”
“原来是这样……”齐天随后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也已经因为这件事被门派裁剪掉了。”
“啊?”赵掌柜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军队不光征走了许多猛虎门的门派弟子,也一并征收拿去了许多粮食,门派内因为考虑到食物的问题,遣散了一部分人,地字号伙房便在其列……”齐天继续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苦涩。
“呃……是这样吗……”赵掌柜随后叹了口气,“世道愈发艰难,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赵掌柜,我这次来,是想在你这购买些干粮,好备作在返乡路上的吃食。”齐天说明清楚了来意。
“没问题,小天,我库里还余一些风干的鱼肉、猪肉干,以及一些薯窝头,你要多少?”
“大概一人食用,半月份的吧。”齐天思索了一下从桃源镇出发抵达下一个能够购买到充足食物的地方大概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后回复道。
“好,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齐天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赵掌柜便将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一干吃食交到了齐天手上。
“谢了,赵掌柜。”齐天正欲从袋中取出银子付钱时,对方却摆了摆手。
“小天啊,这就当是临别之时,我送给你的钱行礼吧,哈哈,礼虽轻但情谊重。”
“这怎么好意思呢?”
“别介意了,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再见吧,保重。”
齐天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行了一礼,抱拳离去:“保重,赵掌柜。”
……
“吁!”车夫稳住缰绳,由三匹大马牵拉着的车厢轮子停止转动。
“到君桑嘞,有要下车的付剩下的一半银子即可。”
齐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取出碎银交给车夫后道了声谢。
“还有人吗?君桑,君桑,最后再问一遍,没有的话,启程了咯!”
“驾!”行走了十余步的齐天背后传来车夫扬鞭驭车离去的声音。
这里,便是君桑镇了。
在返乡途中的这半个月里,齐天半步行半搭马车,没有怎么耽搁行程,如事先计划好的一样,抵达了能够补给到食物的君桑镇。
君桑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常驻的户家人口大约五千余人。
“老伯,请问镇子里的客栈在何处?”齐天朝一位扛着锄头、戴着草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询问道。
老人的神情疲惫中带着一丝麻木,他抬起单手朝不远处的一个方向指去,缓缓地开口说道:“那边,村东头的入口处。”
“谢了,老伯。”齐天道谢后看了一眼缓缓离去的老人的背影,目光投向之前对方给自己指路的方向。
村内的洼路并不是很好走,齐天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来到了君桑镇镇内唯一的一家客栈。
牌匾上挂着灰蒙蒙的几个字“请君客栈”,岁月在其上刻划留下了不少痕迹。
客栈的装修老旧,看样子生意也不是很好。
齐天推开客栈门进入其中,此时正值中午,只有寥寥数人坐在各自的桌子位置上或饮酒小啜,或夹筷拾菜。
一个面色带疲惫的中年妇女从掌柜台走到齐天跟前,声音沙哑地说道:“客官,住店还是……”
“我吃顿便走,另外还要劳烦掌柜的替我准备大约一人食用半月份的干粮,赶路用。”齐天开口回应道。
“鸡肉干和大饼如何?”
“可以的,谢了,掌柜的。”
“那请客官自行找个位置坐下,吃食稍后便上桌。”
齐天点了点头,再道了一声谢后找了个靠近门边,位于墙角的桌旁坐了下来。
齐天背后不远处的一个行商装扮的老者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拿着酒壶和几盘菜坐到了齐天的对面。
“老伯,您这是?”齐天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的菜还要一会儿才能上来,如果不嫌弃的话,和我这个老家伙推杯交盏,聊上一聊如何?”老人一边开口说着一边招呼女掌柜又拿来了一个酒杯。
齐天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老伯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我不胜酒力,待会儿还要赶路,所以没办法喝酒的。”齐天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等下还要赶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年来,可谓滴酒不沾,是故,说自己不胜酒力也并非假话。
“啊,那后生便陪我这老家伙聊聊天吧,等你菜一上来,我便回自己位置罢。”老者站起弯着身子用每个桌子上都带着的茶壶给齐天的杯子里斟满热茶。
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齐天再推诿那未免太失礼数,再说,一路长途跋涉,齐天觉得能遇上一个互相交谈暂时打发舟车劳顿的人,也未尝不可。
“怎么敢当如此大礼,老伯要聊,晚辈当然不会推辞,待会儿菜上来时,老伯要是不嫌弃,可以和晚辈一同享肴。”
老者哈哈一笑:“哈哈,我差不多已经吃饱了。后生,从你进门这一开始,我就观你气宇不凡,腰负长剑,可是哪个山门里出外巡游的弟子?”
齐天摇了摇头:“晚辈不是任何门派弟子,只是原先猛虎门内一伙房伙夫,如今已被遣散,是故返乡探望家父。”
“哦?伙夫?没想到猛虎门连伙夫都有如此气质,当初便听说猛虎门剑法以招式凌厉而遐迩,如今看来还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门派……可你既然是伙夫,这剑……”
“乃是山门送晚辈回乡途中防护自身安全之用。”
“原来如此。”老人点了点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发出了一声畅快的短啸,随后他又问道:“那你可会剑法?”
齐天心里升起一丝疑惑和警惕,但他还是回答道:“会一些,但只是皮毛,和门派内的弟子们比起来,我使剑的功力大概不及他们的三分之一吧。”
老人冷哼了一声:“连你这么好的苗子,猛虎门都只是打发到伙房干事,我倒觉得其实在是有眼无珠……啊,你别介意,我没有任何攻击你原先所属山门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老人说完又饮了一杯酒。
“没关系的,老伯,晚辈这些年来在山门里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心里还是很感激山门对我的养育和栽培的。”齐天话及此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屠叔、大憨、瘦罗他们的模样,心里一暖。
这时,女掌柜端着几盘冒着热气的菜和一碗米饭放到了齐天的桌子上。
“客官请慢用。”
“谢了,掌柜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后生,告辞了,后会有期。”
“老伯,真的不用和晚辈一起吃吗?”
“哈哈,放心,我之前说的已经吃饱了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差不多饱了。”老人说着便拿起酒杯酒壶以及之前带过来的那几盘菜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齐天总觉得这个亲切地和自己主动攀谈的老人家透露着一丝怪异,但也完全说不上来具体的怪异之处。
想了一会儿无果后,他还是决定先大口扒饭吃完食物填饱肚子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