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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方湖泊(二)

依诺克与贝德走了过去,也依样贴着墙壁听了起来。这回连贝德也听见了,贝德道:“这是,这是……”阿拉瓦道:“是流水声。”依诺克道:“是沙漠地下的河流?”阿拉瓦嗯了一声,又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听了起来。片刻间站起身道:“地下也有。”依诺克看了看眼前的湖泊,道:“也许这湖泊连着河流。”贝德道:“也许这河流通向什么地方?也许……会通向外面?比如,比如沙漠绿洲什么的?”说着话,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依诺克道:“我们下去看看!”贝德脸上又喜又忧,口中道:“可是,我不会游泳。”阿拉瓦双手抬了抬镣铐,道:“我会,不过我身上不太方便。”依诺克道:“那我先下去看看。看明白了,回来我们再想办法。”贝德与阿拉瓦都是点头。依诺克便坐到湖边,双脚放到湖里,深吸一口气,两手一撑地,跳进湖里。

这湖水倒也不算太浑浊,依诺克四下看去,似乎四周都是黑土壁,并无明显的出水入水口。依诺克向四周探了一番,又向下游去。越游底下越暗,却不见有异,依诺克却不死心,双脚一蹬,再往下潜,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依诺克只觉气息一窒,双腿一动,便要返回,一转身却见斜下方有一丝光亮。待要仔细辨认,双腿已然蹬出,身子浮了上去。依诺克再蹬几下,头已露出了水面。

二人见他回来了,忙上前询问。依诺克道:“不好说,底下好像有什么发亮,我再下去看看。”说着爬上了岸,面对着湖退了几步,几下助跑跃入水中。

贝德见他没说几句便又跃下,不免提着心,只是也无他法,只得等待。二人等了片刻,不见依诺克回来,贝德有些坐不住了,道:“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阿拉瓦道:“别着急,说不定是找到路了,正探路呢。”贝德稍稍安了心。又过片刻,依诺克仍未回来,贝德已是如坐针毡,道:“他不会是淹死了吧?或者找到路自己跑了!”阿拉瓦道:“别着急,再等等,我相信依诺克。”贝德大声叫道:“你怎么不明白呢?我们都不能游泳!我们困在这里了,我们完了!”

忽地水面一动,一人从水中冒了出来,正是依诺克。二人忙迎了上去,依诺克几下游到岸边,贝德急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依诺克扒着岸喘了几下,道:“有路!”二人都是喜出望外。贝德喜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依诺克爬上岸,把气喘匀了,道:“从这里下去,有一个口子,可以通到另一个湖。那里有条通道,人猫着腰能走,我走了一段,怕你们着急,就回来了。不知道能通到哪里,也许是外面!”

阿拉瓦和贝德都是精神大振,却又各自忧心。贝德道:“真是好消息!可我不会游泳。这……”依诺克道:“有办法,我水性还不错,你个子也不算大,带着你过去,你把气憋住了,应该能行!”贝德大喜,道:“太好了!困在这里也是死,不如试试!”

阿拉瓦一举手上铁铐道:“伙计,我身上有这东西,也游不了。我身子重,恐怕你带不动。”依诺克道:“伙计,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阿拉瓦道:“什么事?”依诺克道:“如果我帮你打开镣铐,如果我们能出去,你能保证你在抵达三叶城之前不逃跑吗?”阿拉瓦听他话中之意,竟是有办法打开镣铐,忙道:“你有这镣铐的钥匙?”依诺克道:“你能保证吗?”阿拉瓦微一犹豫,道:“在这里也是困着,我答应你。”依诺克道:“你能发誓吗?”阿拉瓦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心口,一脸肃穆,道:“下民阿拉瓦,在此向加什神起誓,如果依诺克替我打开镣铐,脱出此地,我在到达三叶城前绝不逃跑,如违此誓,叫我为乱刀砍死,死后入多门地狱,接受神罚!”说罢又用卡玛话说了一遍。依诺克道:“好,我相信你。”竟从腰间取出一把铁钥匙来,几下打开了镣铐。

贝德心想:“这人也太好糊弄了。这蛮人说的好听,可这趟去三叶城又不是什么好事,他是杀人犯,恐怕要丢性命。到了这性命生死的关头,还能管什么发的誓,该跑的不还得跑吗?”贝德所想之道理,依诺克未必不知道,只是他与阿拉瓦相处这大半日,觉得他虽是杀人犯,但却是有情有义,不知怎的,心中愿意相信这阿拉瓦。

阿拉瓦手脚上镣铐一松,顿觉一阵轻松。依诺克道:“抱歉,阿拉瓦,这镣铐也许还有用,你能拿着它游过去吗?距离还不算太远,如果觉得吃力,中途扔了就好。”阿拉瓦笑道:“我水性还算不错,若是不太远,这铁链还难不倒我。”贝德见阿拉瓦身体壮实,道:“伙计们,干嘛不阿拉瓦带我过去,依诺克你拿着铁链呢?”依诺克笑道:“拿着铁链我可就游不动了。”阿拉瓦道:“要不我们先游过去,我再来接你。”贝德赶忙摇头:“不不,还是一起过去的好。”依诺克暗暗发笑。

三人紧紧装束,来到湖边。贝德体格偏瘦,个子比依诺克略矮了几分,依诺克右手环着他的腰,道:“把气闭住了,我们一起往下跳,沉的越深越好,游过去就省些力。但你可千万别动,一动别动。”贝德心中紧张,忙点点头。依诺克与阿拉瓦对视一眼,依诺克喊道:“跳!”三人跃入湖中。

依诺克搂着贝德,借着一跃之势,在水中下沉,却见身旁阿拉瓦沉的更快,却是铁铐之功。依诺克蹬了几蹬,已见到那洞口,那洞口狭长,是个缝隙,间距一米有余。依诺克伸手朝那缝隙一指,阿拉瓦便朝那处去,眨眼间便没在缝隙中。依诺克也是脚蹬手划,几下来到缝隙口。那缝隙是个进水口,略有些阻力,依诺克双腿使劲,手在缝隙壁上借力,勉力划出了缝隙。

缝隙那头更为光亮,依诺克向上游去,抬头已依稀可见湖外光景,依诺克只觉自己气息尚足,游出水面当无问题。依诺克正自往上,忽觉身旁一串气泡浮起,右手又觉有挣动之力,忙侧首去看,却见贝德五官扭曲,口中吐泡,依诺克知道不好,忙双腿一蹬奋力往上游去。那贝德竟忽地紧紧抱住依诺克,将依诺克右手锁在身侧,双腿又将依诺克双腿锁住。依诺克奋力挣扎,贝德劲力奇大,哪里挣扎得开?依诺克眼下只剩左臂能动,忙奋力划动,向上游去。但经此挣扎,依诺克只觉气息不足,单臂更是划动不速。依诺克拼死上划,却是无用,口鼻闭不住气,已喝了口水,依诺克只觉胸中火烧一般疼痛,眼前渐渐发黑,一阵眩晕就要向下沉去。

忽地手上一股大力,猛地把自己拽了起来。依诺克只觉自己身体轻飘飘地,任由这力将自己拖动,“噗”地一声,眼前一亮,一股气流钻入自己胸中,只觉喉中发呛,随即猛烈咳嗽起来。

阿拉瓦将依诺克二人拖上岸,贝德已是意识模糊。依诺克咳了一阵,神智已复,只觉贝德仍死死锁住自己。阿拉瓦过来将贝德手脚掰开,纵是他力大,也费了好些工夫。阿拉瓦将贝德平放在地上,双手按压贝德胸口,按了三、四下,就见贝德一口水吐出,紧接咳嗽起来。阿拉瓦将贝德上半身扶起,右手轻拍贝德后背,贝德将水咳出,神智慢慢恢复。

阿拉瓦将贝德靠在一块岩石之上,又过来看依诺克。依诺克已无大碍,正靠在一旁岩壁上喘息,见阿拉瓦过来,心中暗道:我在水中遇险,他本可以趁机逃走,但他却下水来救我,足见是有情有信之人。依诺克谢了他救命之举,方才见他相救贝德,手法娴熟,又道:“伙计,没想到你还精通溺水救人的法子。”阿拉瓦嗯了一声,勉强一笑,道:“再精通,也救不了卡伊。”依诺克心头一沉,自知说到他痛处,便忙停住不说了。

却听贝德又是几声咳,喘息之声渐匀,口中慢慢道:“我还以为我死了。”又缓了一阵,道:“妈的,游泳是个馊主意,应该挖墙的。”依诺克与阿拉瓦都是微笑,阿拉瓦道:“伙计,我们不是过来了吗?”贝德道:“不过多谢你们救我。”依诺克道:“谢阿拉瓦吧,是他救了你。”贝德道:“多谢,伙计。”

阿拉瓦道了声客气,将仍在地上的铁链捡起,缠在腰上,向四周看去,只见此处虽然更加宽敞,但光景与方才相差不远,头顶是泛着蓝光的岩石,脚下是一片黑土,零星有些花草,洞穴的一侧便是一方湖泊,却有一条小溪流从一小洞中流入,方才的流水声想是由此而出。湖泊的另一侧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些动物的尸骨,却见空地一侧的岩土壁上,分明有一个拱形的洞口!

阿拉瓦忙大步走近洞口,却见洞口虽窄,但高一米半有余,足可供人出入。阿拉瓦喜不自禁,往洞口里走去,洞里窄小,只能一人通行,却有微弱的光线。阿拉瓦走了一阵,只觉这脚下却都是上坡,或是通往外头。阿拉瓦更是欣喜,想起另二人尚在洞内,忙退了回来,只见依诺克已然站起,贝德仍坐地休息。阿拉瓦喊道:“伙计们,这洞里通道都是上坡,或是通往外头!我们有救了!”依诺克方才已在这通道里走过一段,已是知道,但仍是喜悦,贝德更是欣喜。

阿拉瓦见贝德仍需休息片刻,便朝四下看去,却见一侧的空地上,一扇动物肋骨横在那里,看情形,这动物体型颇大。阿拉瓦走近观瞧,那肋骨高近及腰,想来这动物比寻常马匹还要大,或是大个的骆驼。这肋骨的周围,还有一些骸骨横陈,看大小不小于寻常犬类。阿拉瓦心道:这里或是什么猛兽的巢穴,看它以大型动物为食,体格必然小不了。回头喊道:“伙计们,你们来看,这里可能住着大家伙。我们动作得快一点了。”

贝德已缓过来了一些,便与依诺克一起去看。见这些骨骼甚是庞大,也都颇为惊骇,均觉不宜久留。三人忙来到洞口前,依次猫腰钻入洞穴。

依诺克走在最前,阿拉瓦居中,贝德跟在末尾。果然这洞**的通路是渐渐往上,洞内有虽暗,却有微微亮光,洞内情形朦胧可见。依诺克弯腰前行,只觉这洞穴曲折不多,微微有弧。再往前走,却觉周遭黑土渐少,慢慢多是硬质沙土,依诺克心中喜道:这或是快到地面了。再走片刻,却见通道远处有一道亮光。三人都是欢呼,忙加快脚步,向亮光处行去。

越走离光亮越近,三人心中都是欣喜难抑,正再要往前,忽地那道光线一暗,似是有什么东西遮挡,过了一阵复又亮起。依诺克向前看去,只见黑暗中似是有两个绿色光点闪动。那两道绿光浮在半空,向自己飘来。身后贝德道:“伙计,怎么不走了?”依诺克道:“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三人都朝前看去,只见那绿光越飘越近,那绿光背后渐渐浮出一黑影。借着微光看去,那两道绿光竟是两只眼睛,眼睛下面露出一个怪物的头来,那头占了大半个洞穴,又似蜥蜴,又似鳄鱼,一张巨口突出,微光下两排巨齿白森森怖人,两条粗壮短腿在地上爬动,正朝三人跟前爬来。

依诺克心中惊骇,叫道:“快回头,快回头!”忽见那怪物血口一张,就朝三人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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