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晓桐走不多时,就跌了一个大跟头。这晚的月亮呈狼牙装,好在天气晴朗,但山路极为不平,她越急越顾不上脚下,‘哎呦’了一声后,马上站起身继续往山下走,又走了十多分钟也不见郑堂的身影。
就在这时忽听身旁树丛中沙沙作响,童晓桐害怕极了,自从上次遇到水中的怪兽,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全盘颠覆,她终于相信世间无奇不有,而且随时都会小命不保。她机智的选择了一棵大树做掩护,然后定下神向树林中望着,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由晃动到静止,而且对方明显是随着自己脚步的停止而停止。
童晓桐捡起一块石头,不知是该扔还是不该扔,但总不能这么耗着,最终她下定决心,冲着那块灌木丛扔了过去,只听‘呜呜’两声,皮皮虎从灌木中跑了出来,委屈的样子十分呆萌。
童晓桐见状急忙从树后走出来上前抱住皮皮虎,问道:“你怎么在这?你跟了我一路吗?”
皮皮虎用爪子爪着童晓桐的衣服,喵喵叫着。
童晓桐灵光一现,对皮皮说:“皮皮,你带我去找郑堂,好不好?”
皮皮虎像听懂了什么,一下子从童晓桐怀中蹦出去,向下山的方向望着,然后回头喵喵两下。
童晓桐欣喜的点头,跟在皮皮虎后面又走了很远,可这时,皮皮虎突然停下脚步,显得有些躁动,童晓桐以为周边有异动,便马上找大树掩护,她刚将身子放低,就味道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这不是个好兆头,她心里明白血腥味如此之浓,绝不会是谁的小伤口所致,说不定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而且味道这么烈,很容易引来狼群饿虎这种难缠的东西。
她不自主的又向下蹲了蹲,由于没蹲稳,左手便向下抚了抚,可感觉很不对,只觉柔软、粘稠、还留有温度,遂低头一看,由于背光看不太清,她又靠近一些,更加专注,而后便失声尖叫!
这是一只被劈了头的野狼,狼头就在她屁股后面,狼身在手边,她正好摸在了尸体脖子处的切口上,满手鲜血的她连滚带爬向后蹭着,狼头也跟着滚了几个圈,一双獠牙映入童晓桐眼中。可还没躲出两米,她又摸到毛茸茸的东西,向后惊慌一瞥,原来又是一只断头狼!这次她三下五除二的站起来,环视四周,她已经站在狼的尸体中,至少有六七头,全部被切了头,各个面目狰狞,但尸体完整。
眼前这一切吓得童晓桐头皮酥麻,她不知该进该退。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捏住了她的肩膀,一瞬间,她的脸一青到底,额头的虚汗一直淌到脸颊,大脑瞬间空白,死一般的恐慌涌上心头,好像下一刻也会被抹了脖子。
“你在这干嘛?”捏住童晓桐肩膀的人开了口。
童晓桐还不能从恐惧中走出来,她站在原地四肢僵硬,身后的人看她没有反应,便绕到她面前,与她面对面后又一遍问他:“你在这干嘛?”
童晓桐勉强的看着对方,才发现正是郑堂。
她缓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拄着膝盖,开始大口的倒气,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斗,喘了一会后,便开始一把一把抹着眼泪,并没有回答郑堂的问题。
郑堂有些不解,道:“你…没事吧?”
童晓桐直起身子,伸出沾了一掌心狼血的手,道:“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家?我不想再这样了,我真的很害怕…”
郑堂盯着童晓桐那只血淋淋、又抖得十分严重的小手,心如刀绞,但片刻过后,他又变得冷淡,仍秉着原则,毫无表情的说:“宫正已经找到了,回家指日可待了。”
“郑堂!我是说我很害怕!我很害怕!!难道我连想家想爸妈的权利都没有吗?!难道我就要迎合着所有人,即便吓死、摔死也要说我不害怕吗?!”这是童晓桐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的哭喊,已喊到破音,一股血腥味从嗓子涌出,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身边的尸体,抱头痛哭。
郑堂确定童晓桐真的被吓坏了,他脑中不断问自己:这深山老林中,即便遇到的只是个路人,也不会不管吧?
想到这里郑堂蹲下身子,伸出手,犹豫再犹豫后,轻轻的抚上童晓桐的背,他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冰冷和呼吸时吃力的抽搐,他从上至下缕着她的背,帮她平稳呼吸,看她有所好转后,又一次问道:“你跑出来干嘛?这距离山顶已经三四里地了。”
童晓桐抬起青得发紫的脸,狠狠的抹了两把眼泪,回答道:“我想找你,我有话想要说…”话还没说全,又忍不住抽搐起来,眼泪稀里哗啦的掉,可见心中的委屈不是一般两般。
郑堂听到她是来追自己的,心的防护衣就好似被人一把扯下,所有的怜爱、喜爱、疼爱喷薄而出,他眉头紧皱,双手捧着童晓桐的小脸给她擦着泪水和抹到脸上的血水,还不住各种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深呼吸,不怕了。”
童晓桐在微弱的月光下,看着郑堂写满心疼的脸,又经过刚才的惊吓和哭喊,浑身都有种想要宣泄、想要被爱抚的冲动,于是猛的向前双手紧紧抱住郑堂的腰,将脸贴在他腹部,不肯松开。
童晓桐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半跪着的郑堂向后一趔趄才稳稳跪住。
“郑堂,你走的时候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有看我一眼,我心里好难受,像活不下去了一样。”童晓桐仰起头,继续说道:“我承认,我答应苏帮主要留在大洪山,但那是暂时的,我会想办法离开的,我是为了救宫正,故意讨苏帮主开心。还有那天中午你们看到我从他卧房出来,那是因为头一天我想了一夜的对策,一大早便去找苏帮主,他很关心我,让我暂留休息,说他上午有事,我才答应留下的,他对我很好,我不忍心拒绝他。”说完眼泪又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郑堂听完她这一番话,整个人空白了,让他惊愕的不是这番解释,而是眼前这个,为了能说出这番话不顾一切、又弄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女孩子。
“郑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再惹你生气,不再让你失望了…”童晓桐双臂摇晃着郑堂的腰,让丢了魂似得郑堂又恢复了意识。
他急忙扶起童晓桐,把身边那些野狼的尸体踢开,找了一块树下的大石头让童晓桐坐下,然后用衣服又给童晓桐擦了擦,说道:“我没有生你气,我是气我自己,是我不对,我小心眼,不哭了,在哭眼睛就不能要了。”
童晓桐看见郑堂眉头舒展,确定他真的不再生自己的气,便又一下子拥到郑堂怀里,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喜欢你…”
在这样一个屠杀过后的夜里,没有任何声音是可以掩饰的,郑堂清清楚楚将这四个字收入耳朵,他又开始不确定起来,他不确定这种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大难过后的慰藉,于是轻轻推开童晓桐的身体,怔怔的看着她。
童晓桐小脸上的皮肤被风干的泪水弄得紧巴巴的,有些生涩的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又说了一遍:“郑堂,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郑堂心跳加速,快到难以想象,他慌张的看着童晓桐生来饱满圆润的小脸,尤其是那张曾经触碰过的小嘴,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腰肢的小手和与自己顶在一起的膝盖,这些足以让他浑身充血,他不顾一切的揽起童晓桐的腰,像饿狼般印上童晓桐的唇,那两片柔软几近让他忘乎所以,他能感觉到童晓桐虽然青涩,但还在努力的回应着,小舌头笨拙的撩动足以勾起男人的欲望。
郑堂与童晓桐顶着鼻尖,不舍的松开她的唇,大口喘着粗气,轻轻的唤了声:“晓桐…”
童晓桐被这样一个热吻弄得浑身发热,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全然不想停下,于是小拳头抓紧郑堂的衣服,又说了声:“我喜欢你…”郑堂将她完全揽入怀中又深吻下去。
此刻一个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郑堂左手的白玉扳指和童晓桐胸前的扳指坠子都闪现出不易发觉的微弱白光,只可惜二人都未察觉。
郑堂是个拿捏有度的人,除了拥吻,他并没有出格的行为。他拥着童晓桐,用下巴蹭着童晓桐的额头,喜欢的不得了,轻声的说:“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跟我走吧。”
童晓桐听罢,直起身子,坚定的说:“不可以。宫正、乐岚和二黄儿都在山上,我不能这么跑掉,换了你,你也不会这么做。”
郑堂停顿了几秒,微笑着缕着童晓桐的头发,道:“对,我绝对不会丢下朋友。”
“可你却忍心丢下我,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掉。”童晓桐嘴巴厉害得很,一句话把郑堂噎的答不上来,他便用手指戳了下童晓桐的头。
郑堂的感情是深刻而又真挚的,绝对不亚于童晓桐,但是他始终没有说出那句‘我喜欢你’,而且刚刚他完全可以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抛下她’,但是允诺承诺对于他来说同样重要,不容一丝一毫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