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路家出来后,顾扬填了下肚子,而后,又踏上了公车。
顾扬住在贫民区。
一小时后,顾扬在一个上了年纪,层皮脱落的黑漆木门前,停了下来,摸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顾扬所住这是一个小独院,占地可约一百多平方米。面积虽不小,但内制空旷,除了一幢简二层小楼外,就只剩一个亭阁。
亭阁形似公园里凉亭,但却比凉亭又大很多,左右跨度可达八米,里面挂着尽是些记力靶、沙袋等锻炼器械,是顾扬用来练功的地方。
简单洗漱过后,顾扬钻进练功亭里。
“这几天,发力有小幅度提升,加把劲,说不定近几个月,就能跨入筑基九阶了!”
顾扬自语,脑海中忽浮现蛇镖擦肩而过的情形,脸上顿时就起了严肃之色。“这战争学院真是虎卧狼居,以我筑基八阶的实力,自保竟有些不足。我必须要尽快跨入九阶,这样,才能在麻烦上门时,有周旋之力!”
练功亭里,顾扬看了眼记力靶,就开始在自己手脚腕上绑起沙袋。
由于小独院深处巷子尽头,周围也无贫民楼,所以顾扬也不怕被人看到,就那样绑着。
其实,他所绑的东西,并不是沙袋,而是‘重铁’,书名叫作——莫哈韦岩铁。
莫哈韦岩铁的来历,可追溯到2030年。
当时,美国政府于莫哈韦沙漠,发现了一架外空飞碟。
飞碟不大,跟两辆公交车并列差不多。
美国政府派出了一架,有‘空中大力士’之称的灰熊A6运输机,想将飞碟吊回,以做研究。然而让人吃惊的是,灰熊A6失败了,没吊得起小小飞碟。
美方又接连出动了两架灰熊A6。三个大力士一同发力,然而,竟仍以失败告终!
消息不胫而走,震惊了世界。
最后经各国深入探讨,研究以后,向世界公布,它属于一种高质量铁种,密度极大,可有地球现最重金属——锇的,三倍之多。也就是3x22.48克/立方厘米。由于是在莫哈韦沙漠发现,故而命名:莫哈韦岩铁,也可称作:重铁。
重铁相当沉重。顾扬此刻所绑重铁,看起来仅都巴掌大小,但四块相加,分量却已是达到了130KG之重。
这重量对那些修炼已久的真正强者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一个才16岁,处筑基阶段的新手,却已经是极限了。
此刻的顾扬手脚上绑着重铁,但看他脸上,却并无反常之色,仍一脸轻松自如。在感受着四肢,增长的沉甸甸分量后,他还露出一个满意微笑,遂即弯下腰去,试着跳了一跳。
顾扬走近塑胶记力靶,微微活动了下手腕关节。
“昨天坚持了297拳,不知今天,能否突破300大关!”
自言自语着,顾扬深吸口气,浑身肌肉一绷,嘴里一声低喝,“呀!”,拳头倾力朝记力靶打去。
拳头落下,记力靶“砰”一响,就如不倒翁一般,前后剧烈晃摆起来。仔细一看,那胶质靶面上清晰凹陷下去一个拳印,不过很快又长了上来。
记力靶晃摆的厉害,但顾扬从不停歇,双拳轮换,像一个拳手,不断出击,每一拳,都尽到他最大力量。记力靶被打地‘砰砰砰’作响,晃出虚影......
“咔嚓!”
一道惨白闪电划空。
“轰隆——”闷雷翻滚炸响。
夏日的天气,无常,阵雨说来就来。
“咔咔,隆.....”电闪雷鸣,豆大雨点,“噼里啪啦”打落下来。
“296!”
“297!”
顾扬心中低吼,额头上青筋毕现,后背也已被汗水打湿。
随体力的巨大消耗,他每挥出一拳,就觉胳膊变沉几分,到如今,两胳膊就灌了铅似的,老一个劲坠下,一旦落下,就打死再也不愿起来。
“还有三拳!可以的!”
顾扬咬牙,豆大的汗珠已渗满鬓间。他面色狰毅,扭着牙,又愣是把垂下的胳膊,给生生拉了起来。
“呀——288!”
“呀!299!”
第299拳打出,两胳膊直直垂下,仿佛榨干了最后一滴油的发动机般,任顾扬如何挣扎,都不能再抬起来。无尽的酸痛,一瞬间,充斥臂膀,几乎要吞噬经脉。
顾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酸痛的胳膊,嘴里一声苦笑,“妈蛋,想多一拳都不可能啊,哎,差一拳!”
顾扬嘴里虽这么说,但心里,并不为没能达到300而有丝毫懊恼。一个人体力耗至极限,莫说凝力打拳,就连走路,都有翻山越岭似的困难,况且此刻的顾扬,那可是手负60多千克重铁。
如此沉重下,还能坚持到这一步,已实为不易。顾扬不是刻意求成之人,他从来都是量力而行,对于结果,从不会强求。他觉得,每次能坚持到心有斗志,然肢体不济就好。
疲劳能激发人的潜能。
顾扬稍一喘息就起身,随意擦去脸上的汗水,走亭子边上,看着支住上三个按钮,按下了其中一个。
随着那按钮按下,亭子中间的大梁上,那挂着的许多只沙袋,缓缓下了垂来。它们一直降到顾扬胸口处,方才打住。沙袋有方有圆,大小不一。
顾扬走亭边处,抱过一卷毡子,铺到了众沙袋下面。他擦了把汗,看着悬挂的沙袋,道:“最近发力是有增进,但速度、反应却没怎么变化,今后得在这两方面多下苦功了。嗯这样,从今天起,每晚挤出一小时来,练习反应、速度。”
顾扬说着,按下了支柱上另一个按钮。
随这按钮按下,那几个死翘翘沙袋,立马活了过来。一个个开始乱荡,如秋千一般,整个亭子里“呜呜”作响。而顾扬,在它们舞荡起来的同时,也已经窜了上去,在它们空隙间,左闪右摆,拳打脚踢......
......
“咔,咔!”闪电愈烈,暴雨倾盆。
练功亭里,沙袋舞荡已如阴灵,几乎只见虚影!
“嗙!”猝不及防,顾扬被一只沙袋击中,给打出了红毯。
顾扬揉着被打处,从地上爬起。
外界雨幕似泼,温度偏凉,可顾扬浑身上下,却是汗透淋漓。他为了练功,换的是一件背心,但此刻汗渍粘身背心上,让人极端地不舒服,于是他索性就脱下背心,打算赤膊上阵,与众沙袋再较量一番。
然而这时,有数道闪电在黑空炸闪,铮亮异常,一时间,黑夜顿如白昼,顾扬低头,无意间就看到了身上那大大小小的疤痕。
闪电下,只见它们如一只只邪恶鬼眼,暗红发亮,丑陋吓人,仿佛讥笑瞪着顾扬。
顾扬神情忽然黯了下来。上空惊雷连连。他脑海里,昔日围绕身边那个倩影,有关于她的一切,不由自主一一浮现。
顾扬的心忽然很有些疼,有麦芒在扎一般。他拿起手,落那些疤痕上面,轻轻抚摸它们,有关它们的回忆,也不断浮现脑海中。
世有那么一句话:无人问津,则久病成医。
也许正应了这个吧。孤儿的顾扬,从小饱受屈辱,一次次非人的经历让他痛苦,拿走他数之不尽眼泪,但同时,却也很早地,就教会了他诸多道理。
比如:对失去的东西伤怀,只会让自己更糟。又比如:离人不挽...
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悲伤来得很快,去的,也很快。
顾扬摇了摇头,从伤怀中脱醒。他抬起头,夜空如墨,紫电狂舞着,隆隆雷鸣,不断炸响于天地之间。
他清秀的脸庞上,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笑容来,“陈安雪,你是我生命里一本故事。读你的时候,我深陷其中,为你所悦,哪怕倾空自己,我也不曾后悔一刻。而今,既已读完,那么无论结局悲喜,我都会合上你,转过身去,开始新的人生。”
暴雨如注,汇练功亭瓦槽里,如失控水龙头般,“啪啦啦”倾泻地上。
“糟了,仙人球还在雨中!”
顾扬惊觉,也顾不得暴雨,顶起背心,就往小楼上冲去。
“蹬蹬蹬”上得楼上,顾扬也顾不得满脸雨水,抢过窗台上雨里浸泡的仙人球,拿屋里,倒过花盆,把里面积水全部控出来后,这才安心,小心翼翼将其放在了桌子上面。而后擦了擦浑身雨水,在床上躺了下去,往常一样,从枕头底摸出一金属块来,望其,发起神来。
顾扬手里的金属,形状呈不规则三角体,通体漆黑,上面密布有金色碎纹,碎纹很是复杂,人若凝神静看,不过五秒,就会眼花神疲。它还有多处断口,不是个完整体。断口很是锋利,有寒光闪烁,极为诡异。
其实严格来说,顾扬并不算孤儿。他有父亲,名叫顾洛天。而此刻他手里所拿这金属,就是顾洛天留给他的。
他的父亲顾洛天,乃是大覆灭时代一等一的强者,实力甚至还在当时的四强者之上。但不知为何,大覆灭浩劫里,他一直没有现身,所以知道他的人,自然也就寥寥无几。
顾扬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没见过自己母亲,也不知她是谁,是顾洛天把他带大。
没有母亲的生活,固然有着缺欠,但顾扬却从无抱怨过这个。
他打小聪慧懂事,而顾洛天又心细如母,父子二人相加,日子过得倒也其乐融融。然而,这样的好景并没有长久。
顾扬四岁那年,一天夜里,顾洛天突然将顾扬叫到了跟前。对顾扬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将顾扬现今所拿这金属交给了顾扬,而后又对顾扬,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的顾扬才4岁,又岂能明白那是父亲在跟他道别,或者说是永别。
当时顾扬,被父亲手里的零食玩具给吸引,为了得到它们,他一个劲点头,答应着父亲各种叮咛,完全没有注意到,当时的父亲,眼眶里的泪水是有多么的汹涌......
那一夜,顾洛天消失了,从此人间蒸发!
“阿扬,拿好它,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要记牢....”顾洛天的叮嘱在顾扬脑海回响。
咔嚓!
一声惊雷炸响。
顾扬被吓一颤,从回忆中脱醒。
顾扬摇了摇头,清醒下神志,目光落在手中金属上面。
黑暗中,他五指缓缓握起,金属断口滋进皮肉,鲜血从指缝间溢出。顾扬目光如炬,“爸,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为何消失,又去了哪里,这一切,阿扬一定会弄得清清楚楚,一定再见到你!”
顾扬翻身起床,神色坚毅,将金属塞进了枕头底下,而后下楼,再次钻进了练功亭里。
夜空如墨,暴雨渐渐歇息,雷鸣声也慢慢远去......
小独院外一棵粗柳树上,先前竞技馆里出现过的那个小孩童,此刻,正坐于一个树杈上面。它手里拿着一大把不知从哪偷来的烤大串,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练功亭里,忽然又传出一声顾扬的喝声,小孩童听之,肉嘟嘟小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可爱笑容来,“哥哥,这就对了嘛,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