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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绝症

韩瑞轩在陈夫铭家等了许久,打他电话却已经关机,好不容易看完几集电视剧挨到了中午,决定先离开再说。临走时,他悄悄推开陈夫铭女儿陈诗涵的房间,确实有个女孩在床上睡觉,于是瑞轩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想把她叫醒。女孩睡得很沉,清秀的面容略显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柳眉紧蹙,似乎眠中不安。陈诗涵被敲门声吵醒后,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韩瑞轩,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醒了。”瑞轩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陈诗涵倏地坐了起来,瞳孔放大,嘴唇发紫,嘴里梦呓般的念叨着什么,两手不停的在丝被上摸索拍打,时而还会诡异的笑着。瑞轩以为她癫痫即将发作,赶紧跨步到床边紧张的注视着她。陈诗涵只穿件吊带花边睡衣,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魂神似乎坠入了深渊,眼睛化成一泓黑墨。大概过了一刻钟,陈诗涵深深的叹了口气,瞳孔恢复了正常,似乎恢复了视觉和意识。她愣愣的看了韩瑞轩一眼,茫然的笑了笑,又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稚嫩的胸脯不规律的弱弱起伏着。

瑞轩一时不敢贸然离开,决定等陈夫铭回来,若陈诗涵发病的时候家里没人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回到客厅看电视,让陈诗涵房间的门开着,以便随时可以观察她的动静。

大概又等了一个小时,陈诗涵起来上洗手间,经过客厅的时候睡眼迷蒙的对韩瑞轩说:“爸爸,有什么吃的吗?”

瑞轩尴尬的看着她说:“你爸爸出去了,还没回来。”

陈诗涵怔怔的看着韩瑞轩,下意识的将手抱在胸前,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瑞轩微笑着解释道:“你爸爸让我等他,从早上出去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是不是要帮我治病的人?”陈诗涵问他,“我爸说有人能治我的病,是你吗?”

“我不会治病,我认识的医生也许帮得了你。”

陈诗涵嘟哝道:“如果我的病能治好就好了。”

瑞轩怜悯的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总会有办法的。”

陈诗涵脸上的忧愁退去了一些,对瑞轩说:“做了饭吗?我饿了。”

“你爸爸还没回来,电话也关机了。你自己先煮点东西吃吧。”

陈诗涵娇生惯养的说:“我爸就是这样神神秘秘的,不等他了,你帮我煮面吃吧。”

瑞轩提议道:“不如到外面吃吧。我煮的不好吃。”

陈诗涵嘟着嘴说:“我不想出去。”

瑞轩不喜欢煮饭,可是遇到这可怜的女孩也就只能将就点了,于是就拿冰箱里的食材煮了一锅汤面。

陈诗涵梳洗完毕后,回房间换了套天蓝色运动衫,然后来到餐厅吃面条。

“那医生在哪里?”陈诗涵问瑞轩,“我们今天就去找他吗?”

“在我老家,明天去。”

“远不远?”

“有些远,要先坐半天火车,然后再转汽车。”

“我最怕坐火车和汽车了,很恐怖的。”陈诗涵忧虑的说道,“去年从BJ回来的时候,坐了一天的火车,在车上大发病,几乎就死掉了。我都飘到座位上面,还看到自己躺在爸爸怀里,样子难看极了,嘴巴死死的咬着他的手,都咬出血了。那时大家都在盯着我们看,像见到怪物一下,爸爸哭得可伤心了。我是不敢再坐火车了,太可怕,连医生都没有,说不定就死掉了。”

听陈诗涵这么说,韩瑞轩顿觉眼眶湿润,泪光闪动。

陈诗涵见瑞轩泪光在眼中打转,就低着头吃面,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她又低声说道:“如果真能治好,再远都要去的。总比这样等死好。”

瑞轩的泪水被她的话语中的绝望引了出来,勉强笑着对她说:“一定能治好的,我们那边都是高人,你是事难不到他们的。”

“爸爸带我看过很多厉害的医生,都没有办法了。”陈诗涵难过的对他说,“这回在不行就算了,不看医生了。”

“我以前病得比你更重,还不是被他们治好了。”瑞轩鼓励她说,“你的病绝对能好,我向你保证。”

“真的。”陈诗涵兴奋的说,“你不要骗我。我还想去上学呢。”

陈诗涵这一兴奋,脑子又短路了,清澈的眼眸顿时黯淡无光,嘴唇发紫,手不停的在桌上摸来摸去,把碗里的面扫翻在桌上,面汤顺着桌缘流到了地上。瑞轩一时不知所措,赶紧过去扶住她,把她的椅子往后拉,免得面汤流到她身上去。

过了一刻钟后,陈诗涵回过神来,发现瑞轩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倏地就站起身来,惊恐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瑞轩不知如何解释,无奈的示意她,看看桌子上被打翻的碗和狼藉的面汤。陈诗涵很快就意识到了大概的情节,叹了口气,到厨房拿过抹布来收拾桌面。

“你去休息,我来收拾就行了。”瑞轩对她说,接过她手里的抹布,把桌面收拾干净,将锅和碗洗干净。

陈夫铭的电话一直处在关机状态,陈诗涵整个下午坐在沙发上抱着腿看连续剧,偶尔发一下呆,瑞轩则焦躁的在阳台踱来踱去。他心里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难道陈夫铭就这样把女儿撇下不管了吗?这些年想必他也活得很痛苦,这种苦难落到谁身上都难以承受,可是办法总是有的,怎么一个个像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眼看天色将暗,于是瑞轩给陈诗涵做了顿饭,吃完饭后,对她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爸爸回来了让他打电话给我。”

于是陈诗涵给了他一把钥匙,说是自己不敢爬楼梯,让瑞轩自己开楼下的铁门出去。瑞轩看着陈诗涵孤独绝望的样子,心里就说不出的痛苦,对自己的悲天悯人无可奈何。

出了陈夫铭家所在的小区后,瑞轩打电话给江凌岚,说自己这就要回去了,希望晚上能见个面。江凌岚晚上有事情,于是约好明天见面。

瑞轩没事就在街上闲逛着,看看有什么可以买回家送人的。秋户是个岛城,工艺品比较有特色,于是他买了几件精致的镇宅风狮爷,准备送给彭宏才和周德全。

瑞轩回到旅社后又打了陈夫铭的电话,还是处在停机状态,心想如果他手机丢了就联系不到自己了,还是再到他家去找他,确定一下出发的时间。和陈诗涵相处了一天后,瑞轩心里总是焦躁不安,深怕出什么差错,耽误了她的治疗。这种感觉如此之强烈,是他从没遇到过的,就算身患绝症的是自己,都未必会如此焦急。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瑞轩又敲响了陈夫铭家的门,很快陈诗涵就来开门,见到是瑞轩的时候有点失望,一言不发的折回沙发看电视。

“你爸回来了没?”瑞轩进屋后问她。

陈诗涵闷闷不乐的说:“没有。”

“要煮东西吃吗?”

“不要。”

瑞轩见陈诗涵心里十分苦闷,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那我明天再来吧。”

“别走。”陈诗涵对他说,“等我爸爸回来再走,晚上我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

瑞轩无奈,只得陪着她看电视剧,心想如果陈夫铭不回来,就等她睡着了再回去。然而等到凌晨一点陈夫铭都没出现,瑞轩心里就着急,他问陈诗涵:“你爸会不会去亲戚家了?”

“不会的,他每天晚上都会呆在家里陪我。”

“你不困吗?很晚了,应该去睡觉了。”瑞轩对她说。

“我一个人不敢睡,怕睡着的时候发病,明天就醒不来的。”陈诗涵呆呆的望着电视机说。

“不会有这种事的。”瑞轩对她说,“你身体是不能熬通宵的。”

陈诗涵沉默了一会,说:“爸爸不在,我不敢睡。”

瑞轩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对她说:“我在客厅等你爸,你去睡吧。”

陈诗涵一言不发,继续看电视。瑞轩就默默的陪着她看电视,心里嘀咕着,陈夫铭是不是承受不了生活的压力,躲起来了。后来陈诗涵困得不行了,就对瑞轩说:“我要睡觉了,你在客厅等我爸爸,不准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里。”

瑞轩和蔼的对她说:“我在这里呆着就是了。”

陈诗涵走进房间,拿出一个本子和两盒药交给韩瑞轩,然后就回房间睡觉去了。本子里陈夫铭记录了各种紧急情况的应对方法,以及药剂分量的用法,简直是一份详细的临床总结。瑞轩把记录看完后,就关掉电视,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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