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众人眼见九哥举镜去摔，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紧忙抢步上前拦阻……可惜，已经太迟了！那薄薄的古镜被狠狠地摔落在地，“啪嚓”一声，在我们脚边，碎成几片。
“完了！完了！”一瞬间，众人像被点住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地怔在那里，愕然地看着那些碎裂的镜片，半晌缓不过神来……我仿佛顷刻间跌落深谷，心凉到底——这下，我们可彻底回不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回去的希望被粉碎，众人从惊恐到绝望，继而又转为怨愤。真是万万没想到九哥竟然做得这么绝，一时间大家愤怒之极，纷纷斥责九哥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太过分了！！”
“呵呵，此乃天意也！天意不令尔等归去，尔等还有何话说？”九哥嘲弄的眼神扫过我们，傲慢道，“诸位且顺从天意，断了归心，好自为之吧！”说罢，他一甩袍袖，冷笑着出门去了。
“喂，你别走，你还我们镜子！”猪猪冲着他的背影大叫道。
“回来！你给我回来！”败类气红了眼，大喊一声，冲向九哥。一旁的三三急忙拽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妈的，老子今天跟他拼了！！”败类愤怒之极，一下子挣脱了三三，冲到门口，却被门外的侍卫用大刀拦住。败类还要继续往外冲，大浪和系统见状赶忙将他拉回屋内，并迅速关好了屋门。
“冷静点！你不要命了吗？他到底是皇上！”大浪低声道。
“皇上又怎样？老子早就豁出去了！谁怕谁啊！”败类喘着粗气，低吼道，“他实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已经回不去了，犯不着再搭上性命！”三三也劝道。
“搭上性命又怎样？他明知道这镜子是我们的希望，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它摔碎了……”败类愤怒道，“这，这和要了我们的性命有什么不同？！”
“你先别急，也许……也许这镜子是假的呢？”三三道。
“诶？就是啊！皇上那么狡猾，怎么舍得摔真镜子？肯定是调了包来骗我们的！”众人顷刻间又燃起了希望，赶忙围聚在那碎镜片旁查看起来。
系统拿起一片较大的碎片，先用手敲了敲，那声音泠然通透，跟我们第一次听到的差不多；他皱了皱眉，接着举起碎片冲向灯光，却只见镜后的字影清晰地印在地上；系统仍有些不甘心，又将碎片拿在手里反复摩挲，仔细检验，最后才摇头颓然道：“唉……是真古镜！”
“这是真的，没错！”败类也拿着一片碎片，指着边缘道，“瞧，这里有很清晰的划痕，我当初取镜子的时候仔细看过，记得清楚。”
众人听他俩这么说，也不得不相信了，都沮丧地看着这些碎片，茫然无措。
“呵，其实根本不用检查，肯定是真的。他压根就不想让我们回去，又何必去做个假的来骗我们？这古镜也许他早就想摔了呢！”皮皮恼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说过要走，可你们偏偏不听……”
“唉，谁能想到他这么狠，竟然真把镜子摔碎了……”欣欣蹲在地上，努力地拼凑着那些碎片，“不知道把它粘起来还能不能用了？”
“没用了，即使镜子不碎，他也不会让我们离开了。”大浪的声音有些悲愤，“他这一招，摆明了是想让我们彻底断了回去的念头，让我们知道，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那，那我们，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二十一世纪了？！”猪猪急道。
“岂止是回二十一世纪，恐怕从今后，大家想要离开这个器械监，也难了……”大浪苦笑道，“呵呵，这可真是作茧自缚！”
“啊？那，那可怎么办啊！”欣欣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轻声啜泣起来。
“完蛋了，这下子全完蛋了！妈的，九哥这个伪君子，这个大混蛋，这个狗屁皇帝……太坏了！太可恶了！”猪猪也跟着哭了起来，“呜呜……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呀！”
“呵呵，之前咱们还说什么事局如赌局，一局未了，就可能翻盘……现在好了，哈，一辈子也翻不了盘喽！哈……哈哈哈，好个九哥，好个皇帝，这就是做你朋友的下场，哈哈哈……啊！”败类骂着骂着，忽然大叫了一声，我们转头看去，却见他竟呕出一口鲜血来。
“啊！败类，你怎么了？！”众人见状都慌了神儿，赶紧围上前去。
败类脸色煞白，怔怔地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渍，突然苦笑：“哈！老子不会是……真的……真的要留在这里了吧……”话未说完，他竟倏地往后一倒，晕厥过去。
“败类，败类！”众人惊慌失措地喊着他的名字，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乱作一团。系统忙上前阻止道：“别喊了，快把他抬到厢房去！”
大家听了，忙七手八脚地抬着败类到了东厢房，却见这屋里家什被褥齐全，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屋子格外暖和。众人扶败类在床上躺下后，系统便马上开始给他诊起脉来。
虽说系统略懂医术，但毕竟是新手，大浪为求稳妥，便去跟门外的侍卫交涉，想让他们去帮我们请一位大夫过来给败类看病。可谁料那侍卫竟不肯，还说既然我们中间有人会医术，不如就自己救自己好了。
“嗐，看这意思，他是打算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了！”众人虽满腹怨愤，而此刻却无暇抱怨，只紧张地盯着败类和系统，十分担忧……
片刻后，系统抬起搭在败类腕上的手指，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来。我们见状赶忙向他问询，系统摆摆手道：“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他在山谷里受了寒气，又急火攻心，一时不能疏散……我的医术不扎实，也不敢乱开方子，眼下只能先观察一夜，待明早想办法请个大夫来好好看看吧！”众人听了，也只好如此。
大家忧心忡忡地在厢房守着败类，直到三更时分，败类才终于咳嗽了两声，慢慢清醒过来。见众人都紧张地围在他身旁，败类虚弱地笑了一笑，沙哑着嗓子轻声道：“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接着便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众人见他睡的安稳了，都稍稍松了口气，留下系统、大浪和三三照看他，其他人则到对面的西厢房休息。虽然历经了一天一夜的惊险波折，我们早已筋疲力尽了，可因为忧心眼前的局面，大家又都睡不下，只好围坐在火盆旁发呆。之前的愤怒已经退却，此刻只剩下忐忑和绝望了。心力憔悴的我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屋子里一片静默，只听见炭火在噼里啪啦地细细作响。
不知不觉间，我忍不住打了个瞌睡，再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几人记挂着败类，便起身去了东厢房。大浪正在火盆旁拢火，三三在几案旁打瞌睡，系统坐在床边照看败类，而败类则仍旧在昏睡中，额上搭着湿手巾，暗黄的烛光映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他分外憔悴。
“唉，这样下去可不行……”系统忧虑地看着败类，“他现在已经开始发起高烧了，昏睡不醒，还说胡话……等一会儿柳阆来了，一定要跟他好好说说，求他赶紧请个正经大夫来……”
正说话间，就听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我们警惕地问道。
“是我，给大家送早饭来的。”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咦？这声音，好耳熟……”正在我们疑惑之际，门开了，打门外走进来一个手提着食盒的女子。待她回身将门关好，走上前来时，我们这才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不由得我们大吃一惊，这女子竟是——吉祥！
“诸位都在？那就好，来，趁热吃早饭吧。”吉祥笑语盈盈道。
“吉祥！”我诧异万分，“你怎么在这里？”
“我呀，我是来给大家送早饭的啊。”吉祥冲我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目光交汇的刹那，我突然觉得她的眼神变得格外的陌生了。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不是他们也把你抓来了？”猪猪问道。
吉祥微笑不语，不慌不忙地取出食盒中的早饭放在桌上，又仔细地帮我们摆好了碗筷，一如从前。接着她冲着满头雾水的我们点点头：“来，大家还是先吃饭，一切等吃过饭再说吧。”
“呵呵，你还是先说了吧！”大浪突然冷笑两声，“莫非你怕我们知道真相后，吓得不敢吃饭了？”他低着头，手中的火筷子不断地拨弄着火盆中的火炭，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诶？什么真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更加糊涂了。
“呦，瞧我真疏忽！吉祥一见诸位，心中欢喜，竟忘了先给主人见礼，主人可别怪罪啊！”说罢，她冲大浪福了一福，随即掩口而笑。
“主人？”大浪一扬眉，冷声道，“谁是你的主人？！你快别折我寿了，我可承受不起！”
“呵呵，主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打去年五月开始服侍主人，至今也有大半年了，不叫主人，叫什么呢？”吉祥歪着头娇憨地看向大浪，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而眼神中却满是戏谑。
“是啊，这大半年可真是难为你了，深藏不露，演得一手好戏，竟没半点破绽呢！”大浪斜睨着吉祥，奚落道，“如今你也算功德圆满了，你那主子预备怎么赏你这个好奴才呢？”
吉祥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微笑道：“嗐，不管怎样，到底是主仆一场，何必说这么刻薄的话……不过你既然知晓了，我也就不必多解释了。”
“对啊，不必解释也不必再掩饰了，这下终于可以在我们面前扬眉吐气的亮出自己的身份了，很得意、很痛快吧？”大浪嘴角斜挑，满脸鄙夷之色。
“得意不得意，痛快不痛快，都不与你什么相干。”吉祥轻蔑地一笑，语调开始上扬起来，“呵呵，也不晓得你是何时看穿的，难怪你们上元夜奔逃之事竟事先没透出一点风声来。好在官家英明果决，终究让你们空忙了一场……”
吉祥此话一出，不用大浪解释，大家也都猜个七八分了。一时间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万万没想到平日憨厚朴实的吉祥，竟是皇上派来的奸细！而且居然监视了我们大半年之久！
我这时才注意到，吉祥今日的服饰装扮与之前颇为不同，施朱傅粉，着花披锦，早已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小丫鬟的样子了。
“你少在这里狐假虎威了！算我有眼无珠，被你这卑鄙小人算计！”大浪冷冷道，“有什么话叫你主子过来说，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在这里嚣张！”
“奴才也比阶下囚强啊！”吉祥嘲谑道，“啧啧，这时候还摆主人的架势呢，我劝你别不识时务了，此一时彼一时咯！呵呵，一群乌合之众，蝼蚁之辈，还妄想欺瞒官家，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吉祥居然能说出这样尖刻的话来！震惊之余，我们竟无言以对。这时，我猛地反应过来，此刻可不是指责她的时候，看着大浪那即将暴怒的铁青脸色，我赶忙上前对吉祥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吉祥，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若真顾念往日情分，还望能赶紧帮我们请个好大夫，来给败类看病！”
“这个不消娘子吩咐，早上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官家以仁德治天下，一草一木尚且怜惜，何况是人呢？即便是你们有负于他，他亦不会见死不救的。”吉祥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官家待你们那般好，你们还不知足，还意图不轨……如今你们到了这步境地，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们自己！我劝你们还是好好想想吧！”说罢，她转身欲出门去。
“哎，等等，吉祥娘子！”三三忽然从我身边蹿了过去，追到门旁，小心赔笑道，“吉祥娘子，恕我等眼拙，不知娘子原是官家的人，往日若有怠慢处，还望娘子海涵。”
“呦，我不过是个奴婢，你这么说，我可受不起。”吉祥微微冷笑道。
“娘子这么说就是怪我们了。平日里委屈娘子了，我在这里代他们向你道歉。”说罢，三三竟然冲着吉祥行了个礼，“娘子，你是最了解我们的人了，我们这些人虽然有点粗笨莽撞、不懂世事，但对官家之心可是一片赤诚啊！此次若非思乡情切，焉能舍了官家离去呢？我们是真的有很多不得已啊，还请娘子能为我们多多美言几句……”
“呵呵，美言这种事哪能轮到我一个奴才来做呢？只怕小女子爱莫能助咯！”吉祥说罢，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迈步出门去了。
“哎，娘子……”三三还要去喊，却被大浪一声喝住：“三三！别去求她！”
三三没办法，只得转回屋中，摇头叹气道：“唉，不是我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颜面？你要搞清楚状况，咱们现在可都是在水中打旋呢，此刻哪怕能抓住一根稻草也是好的呀！”
“吉祥是稻草么？她根本就是推我们下水的帮凶！你还指望她会帮我们？别做梦了！”大浪冷哼道，“哼！什么主子，什么奴才！”
“那也不能激怒她啊！到时候她落井下石，岂不是更糟！”三三抱怨道。
“吉祥……吉祥真的是九哥派来监视我们的？”泡沫怔怔道。
“嗯！”大浪点点头，苦笑道，“唉，我还真是蠢啊，养了条毒蛇在身边大半年，居然一点没觉察，到如今害得大家跟着遭殃……”
“那……那样一个粗笨老实的丫头，竟然是个奸细？！”猪猪瞠目结舌，仍然不敢置信。
“都亲眼所见了，你还不信呐？演技差的，皇上也不会派来啊！”皮皮冷笑道，“呵，皇上对我们还真是上心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吉祥给收买了……”
“不是收买，她压根就是皇上的人！”大浪道，“要知道自打我们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在皇上的监视之下了……他见我要买丫鬟，便趁机送上个贴身的眼线来。”
“哎，难怪皇上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原来一直是她在通风报信呀！”
“那她跟我们混了这么久，应该早就听懂我们的普通话了吧？嘿，没准连简体字，甚至拼音也都会了呢……”
“哎呀，真有可能！那我们平时聊天的内容岂不是都被她听去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众人越想越后背发凉。
“所以，去年军队出征那天，她并不是睡过头没看住败类，而根本就是故意放跑败类的……”我忆起往事，不由心惊。
“呵，我们真是太容易轻信人了！”系统郁闷地问大浪道，“大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说实话，自从如意离开后，我对酒楼的那些人就不是很相信了。不过……”大浪顿了顿，“我真正确认她的奸细身份，却是因为心莲离京之时对我说的那四个字……”
“哪四个字？”众人齐声问道。
大浪一字一句道：“小心吉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