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轻从睡塌上醒来,今天的太阳还没来得及从东方升起,用它灿烂的光线穿透层层的云雾给人类带来光明。
这是一个太子醒来的时间。辰时未到。
宋舟轻从有记忆起,便是这个时间起身,还记得,幼时一直以为每个皇子都像自己,必须早起、必须完成父皇给予的所有功课、必须在外人面不能流露自己的感情……直到弟弟南生的出世、长大,才知道,只有自己才需要如此,母亲曾说过,这是太子的责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勉强变成了习惯,即便在父皇不再要求早起时,也会天未亮人已醒,而且再也不能睡去。
这是一种痛苦和煎熬,可是无人能够分担。直到娶了安素,早起变成了一种享受。每天的这个时间,是唯一的,可以放肆的看她的时间,不用担心她会投来冷漠的眼光和无情的言语。
起身,未更衣,悄步走到卧房门口,小心翼翼的将门微微抬起一些,以便开门时转轴不会发出恼人的声响。宋舟轻轻手轻脚的靠近,素儿现在还在睡吧,不知道今儿醒来,是否已记起往事,又会对自己冷若冰山,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能对她再次放手吗?
宋舟轻心情忐忑的走到床边,接着是不能自制的叫道:“来人!来人!”
一屋子的奴才,睡醒的,没醒的,全冲出来,大家都是那么茫然,太子一向沉稳,素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一大清早是有什么事让太子能够这么激动?
蝶翠起的很早,早已穿戴完好,第一个赶到:“太子殿下!”
宋舟轻这会儿才能勉强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但声音却还是抖:“太子妃呢?”刚才的一幕真让他差点发疯,人根本没有在床上!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好像根本没有人睡过。
蝶翠看太子几乎变得惨白的面孔,忙回道:“回殿下的话,小姐只是出去运动了。”
“运——动?”宋舟轻愣住,再愣住。这话的意思是素儿并没有离开,这是让他最安心的地方,只是,运动指什么?
“是小姐说,自己的身体过于虚弱,所以需要多动动才能让身子骨强健些。”蝶翠可从来没听安若素为运动做过什么解释,只是既然太子如此发问,有个说法比较容易取信于人。
宋舟轻也确实相信了这个说法,只是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素儿的样子,不太像是失忆,比较像是换了个人。只是,是自己亲手将她从白绫上抱下,又是自己亲眼看着她在跟前醒来,自己一刻也不曾离开,如此,这个女子怎会不是素儿?“太子妃去运动,你怎么不跟去?”
蝶翠心中默默念,昨儿那一路跑得,已快要了自己的性命,刚才起来时,人都快瘫软在床上,哪还敢陪小姐运动?但也只能说:“回太子,小姐体恤下人,说是时间尚早,自己去变成。”
宋舟轻略略点头,算是也接受了这个说法。太子寝宫中本来也不会只有眼前这不到十个的仆人,还不是素儿不喜有太多的下人伺候,他才请父皇特许的。
挥挥手示意其它下人回去睡觉,宋舟轻叫住蝶翠,“素儿她是在哪里运动?”
“回太子,就是从寝宫到洗衣房之间。”
“那路倒是不远,唉,”宋舟轻一声叹气,虽然路不远但也没时间去找人,今早只怕不能看到素儿了,“蝶翠,等素儿回来,就告诉她,我今夜会晚归,不要等了。”
“是。”
第二次,拖着腿,扶着墙回到寝宫。
安若素怎会忘记,今早起身时,双腿、腰乃至手臂都是酸涨疼痛的要命,只要步子跨得远些,手臂晃得稍微厉害些,都会叫人疼到呲牙咧嘴。只是,这是一个过程,如果想要自己的身体可以接受一定的运动量,就必须经过的过程。
有下人冲上来搀扶,却被安若素伸手推开,“太子起身了吗?”
“回太子妃的话,太子已经出门。留了话要蝶翠姑娘转告您。”
“恩,知道了。”安若素提起一口气,迈着不怎么稳健的步子进屋,蝶翠忙过来,“小姐,洗浴已经备好。”
安若素不禁皱眉,昨天在木桶里洗澡虽然还算干净,但总觉得用那绿稠液体擦在身上后,泡在桶里洗有点古怪,不禁脱口说道:“有冲凉吗?”在注意到蝶翠纳闷的眼神后,很自动的说道:“没事,没事。”
“是。”已经习惯了小姐的古怪,蝶翠不甚在意,只是将太子晚归的事告知安若素。一声知道后,安若素问:“对了,我的裤子缝制好了吗?”
“已经完成了,小姐洗完澡就能穿了。只是时间仓促,制衣间只来得及做好十套。”
“十套!”安若素吓了一跳,“十套太多了,我哪能要那么多?快去和制衣间交代,别再做了!”
蝶翠急忙应下,心道一句,看来这位小姐也是小户人家的出生。但心中却没有任何的轻视之意,有的只是亲近之感。她自己出生在穷苦人家,过的尽是些吃不饱的日子,节俭是种习惯,跟了安素之后也没改,进宫后也一直保持,现在能有小姐陪着节俭,心中自会有生出亲近。
安若素不知蝶翠心中的变化,只是管自己问:“对了,我要什么时候去向皇后请安比较合适?”
“待您沐浴更衣后,用完早膳,时辰就差不多刚好。”
请蝶翠教自己如何将头发盘起,笨手笨脚的自己盘头,然后才进入浴房。将空的浴桶推至放水的浴桶紧贴,人站入空浴桶中,将水用木瓢一瓢一瓢舀水往身上淋,如此辛苦手动的淋浴大概也就她能想出来,只是,能够不要泡在浴桶中,安若素觉得怎样都好。
洗完澡,将刷桶的事留给下人去做,自己则开门出去,然后便瞧见蝶翠正等在外头,安若素想想自己洗浴的速度也算快,总不至于是来催吃早饭的,于是问道:“怎么了?”
蝶翠说道:“是皇后来了。已经在外头好一会,是来陪您用早膳的。但知道您在沐浴,就不许我们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