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回倒一些,倒回到叶长生刚刚被送进那个地下室,浸泡到那个装满特制培养液的池子里的那几天。
深夜,月色明亮,厡抑肩上背着个钓竿包,身上穿着件钓鱼马甲,脚上还套上了一双订制的防滑靴,嘴里叼着根刚点着的烟,站在一个位于海岸上的码头扩建工地上,百无聊赖地眺望着月色下的大海。
身后远处传来了大马力的汽车发动机停车熄火的声音,似乎是早已知道来的是谁,厡抑依旧望着大海发呆。
直到嘴里叼着的那支烟被抢走,厡抑才懒洋洋地转过身去抗议:“喂,就算你是我哥,也不能随手就抢我的东西啊,兄友弟恭,你懂不懂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厡持手里攥着那支烟,语气平淡地问道。
“都准备好了。”厡抑叹了口气,“你说,保斯里的员工待遇究竟是有多糟糕啊,逼得鲍德威那老小子要那么挖空心思地算计的上司,居然还私下弄出那种样子的子弹?”
厡持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攥紧,把那支烟攥成了一团烟草,随手扔掉。
无需言语,厡抑也能感觉到身旁这位跟他一母同胞,只比他年长几个月的兄长身上,正隐隐地散发着萧杀的气息。再看看,见平日里十分注重仪表礼仪的厡持,今天竟然脱掉了西装的外套和小马甲,连领带也摘了,只穿着一件衬衫。衬衫的领口也打开了,衬衫的下摆也放了出来,两个袖子全都卷到了肘部以上的位置。厡抑心里暗笑,他知道今晚来跟他们谈判的那位肯定够呛。
厡持和厡抑,两人出生的日期相差不到五个月,每当兄弟俩想起他们之间的这个‘年龄差’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对他们父母的恩爱程度感叹一番。尽管兄弟俩不仅年龄差距小,而且还有着十分相似的五官和身形,但旁人对他们两兄弟的评价却迥异。总是会说厡抑有点霸道,身上的匪气有些重,要他多学学他哥。
每当听到这样的唠叨,厡抑都会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但同时,他还是会在心里抱怨:你是没见过我哥使坏耍横的样子啊。
兄弟俩就这么闷声不响地站着,看着海,听着海浪声。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海岸的远处有几点灯光向他们靠近。
此时,厡持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用耳语般的声量对厡抑说:“有血腥味,可能出意外了!小心!”他旁边的厡抑则立即用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摸住了钓竿包底部的拉锁扣。
那几点灯光是两辆黑色SUV和一辆黑色宾利轿车的车前灯。三辆车子直接从公路上开了下来,一直开到离厡持他们三四米的地方,才停车熄火。这三辆车呈扇形停在了厡持和厡抑的面前,刚好挡住了两兄弟的去路。
停在两边的那两辆SUV的车门先打开了,从上面连司机带乘客,下来了大概有十个人。从那两辆车的后座下来的那几个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因为这几个人都站在了车灯照明范围之外,再加上那些SUV的车灯刚好都正对着对面的厡持和厡抑,干扰着他们的视线,所以便很难看清那几个人的模样。尽管如此,当这几个人一走出车厢,厡持和厡抑就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味,让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停在中间的那辆宾利,从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人,穿了一身英伦管家范的黑西装,他走到车后座的位置,轻轻地拉开了车门,再优雅地抬起了他的另一条手臂,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接着,便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外国人。
这人一身欧洲贵族绅士的派头,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铸有玫瑰和荆棘藤图案的戒指,手里还拿着一根精致的绅士手杖,踱着优雅的步子向厡持他们走去。那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整齐地束在了脑后,反射着车灯的灯光,在他的头上形成了一个光环。配上一双迷人的蓝眼睛,还有那副堪比大理石雕像的五官,如果再加上一对粘满白色羽毛的大翅膀,再换上一身轻飘飘的白袍,那这人就能跑到西方的那些教堂的壁画里,扮演里面的天使了。
“WhoaIt’ssosurprisethatIcouldseeanAnglehere!”厡抑先开了口,算是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那人充满自信地对厡抑笑了笑。然后,他那只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张名片,递到了厡持的面前。
厡持接过名片,看了看:“印明嘉(Michael?Immortal),保斯生物制药总部,执行总监。”
听见对方读出了自己的名头,印明嘉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首先,要感谢刚刚这位先生的夸奖,然后,我提议,在这里,我们还是用中文来交谈,这样会比较礼貌些。”
厡持和厡抑都默不做声地望着他,只不过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则是嘻皮笑脸。
“那么,我们马上进入正题吧。”以为是得到了对方的默许,印明嘉就单刀直入地问他想问的问题,“我要的东西,请问,你们带来了吗?”
厡持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一把掀开了一大块黑色的防水胶布,露出了一个三米多高的立方体货箱。
货箱的金属表面铸满了许多奇怪的花纹,跟从叶长生胸口挖出来的那两颗弹头上的花纹有些相似。在靠近货箱顶部的地方,四面都开了几个长方形的小气窗,从那里会传出一些积存在货箱里夹杂着腐臭的狗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