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林家祠堂里,老祖宗的排位前换了新的贡品。
爷爷奶奶的遗像摆在香案的正中,林夕却总觉得他们的眼睛在动,在俯视着祠堂里的一切。
大伯和父亲各点了三炷香,再次叩拜。
“林家祖上的牌位都在这里,当年妈临走前,我们弟兄三人在这里跪着发过誓,”父亲林建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只见二大娘怀疑的眼神看着父亲,又转向大伯伯林建忠,大伯伯点了点头,指了指林建孝,意思是让他继续说完。
“誓言是,香火不断,祖宅不卖。如有违背,逐出家门。”林建孝深吸一口气,眼中似乎泛起了点点晶光,像是又回忆起了当年弟兄三人发誓的情景。
“少拿这些神神叨叨的唬人。林老三,你二哥至今昏迷不醒,你急冲冲的喊我们娘儿仨过来说这是什么意思?”二大娘被抬回去不久,就醒来了。
可是二伯伯却始终不醒,送去医院看,全身检查做完了,也没检查出啥来,就连黑子留下的咬痕也全都消失了。医生只说可能是受到刺激,回家静养就行。
可二大娘却打心眼里认为是林夕父亲搞得鬼。
“大哥的意思是,之前小辈儿们不知道,就当过去了,今晚,咱林家所有后人,都再次起誓,爸妈在天有灵,肯定也会保二哥周全的。二嫂,没意见吧。”父亲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将这一切对着二嫂说出来。
“这是你的意思吧,不要什么事都拿老大做挡箭牌。”二大娘不依不饶。“建仁还在床上躺着,不能你说啥就是啥,好歹也得等他醒来。”
“我让老三说……的。”大伯的面容在那一刻似乎不呆滞了,更多的是坚毅。
在场的人也都没见过大伯如此的神态,目光都聚集在大伯的脸上。
“你?平日里咋不见你有主张,这林老三一回来,给你吃了啥药?”
“二嫂,放尊重些。”
“尊重?你们尊重过你二哥,尊重过我这个二嫂吗?”二嫂一把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抱起奶奶的灵像哭诉起来。
“我说妈哎,你生前就偏心,我一过门,就把我和建仁踢出来另过,祖宅给了林老三一个人。老大傻,可建仁不傻啊,你怎么从来都替他想想?”
“二嫂……”父亲示意母亲静如上去扶二大娘起来,母亲刚过去喊一声,就被二大娘猛地推了出去。
林夕扶住母亲站定,想说什么,却被二大娘的声音再次淹没。
“妈,你现在看到了,建仁躺在床上不醒,他们就逼我们娘儿仨放弃家产。如果你老人家真的有灵,就睁开眼评评理,凭啥不能卖房子?我们只是取回属于我们的那部分!”
林夕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二大娘,一边哭一边嚎,若是其他人进来,可能还真以为她被欺负了。
窗前一个雷电闪过,照亮了二大娘怀中的奶奶遗像。
“爸爸……奶奶……奶奶在哭。”林夕对着父亲大喊一声。
父亲和大伯同时看向遗像,紧锁的眉头更加拧在一起。两人一起想要上前去拿回奶奶的遗像。
“你们又想吓唬我?”二大娘将遗像举到自己的面前,正对上奶奶那双凌厉的双眼。只见奶奶的眼中似乎充满了血丝,眼角一滴滴泪水顺着相框缓缓流下,凌厉的眼神中又带着些许伤心。
泪水滑落到二大娘的衣服上,突然就烧起了一个洞。一个又一个的洞,冒着黑烟,滋滋滋的声音响起来,黑烟聚集成了一团火苗,在二大娘的衣角上燃烧起来。
二大娘吓得双手一松,“哐当”一声相框跌落在地。父亲赶紧拾起破碎的相框,重新放回在香案上,同时将案上的灯油朝二大娘泼去。
二大娘看衣服着火,急忙在地上打滚,可是那火苗似乎越来越旺,二大娘就抱着脸一边喊救命,一边打滚。
林乾林坤眼看着母亲出此丑态,都被吓得不敢上前。突然看到林建孝朝二大娘泼油,以为林建孝要烧了母亲,两人一齐倒在二大娘前面挡住,火苗瞬时烧上了两个堂哥。
三个人一起在地上哭嚎打滚,甚是惨烈,然而那火苗虽旺,可似乎不能伤及皮肤。
林夕再去看奶奶的遗像,泪水已经止住,双眼弯弯,嘴角上扬,隔着破碎的玻璃,露出一幅戏虐的表情。
父亲再次拿起灯油要泼,被大伯拉住,指了指奶奶的遗像,指了指地上。
父亲像是明白了什么。
林夕不解,再去看奶奶的遗像,奶奶似乎在说话,而且是在对林夕说。?“小夕,你过来。”
林夕不敢动。
“小夕,你过来。”
林夕看看四周,父亲和母亲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丝毫异样。
“小夕,让奶奶看看你。”
林夕仍旧站在原地,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确有其事。他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可父亲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地上打滚求救的三人。”
“小夕,你记住,邯郸林家。”
林夕错愕,这里明明是林家庄,关邯郸什么事。他再想听,可是奶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朝父亲点了点头。
父亲拿起灯油泼向打滚的三人,火势瞬时变小,逐渐熄灭。
三人的衣服都被烧起一个个的黑洞,却都还保持完整。皮肤被熏得黑红,却也没有受伤。
二大娘爬起来,带着两个儿子恨恨的离开了祠堂。
父亲看着大伯,大伯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