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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牵手向前冲

“烈焰。”

“闭嘴!”

“烈焰……”

“我说了,闭嘴。”

“——烈焰啊!”

“给我闭嘴!”

费烈焰摔门上车,崔官锦紧张兮兮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她这是要开车吗?

“你……你有驾照吗?”

“你以为我是怎么来新城集团的?推着车来的吗?”她狠狠地瞪着他,用眼神要他闭嘴。

好吧!闭嘴就闭嘴。崔官锦乖乖地闭上嘴巴,在她踩下油门的同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把手——她真的有驾照吗?

在他的心连续几次差点跳出心口的时候,崔官锦实在没办法闭紧嘴巴了,“那个烈焰啊,还是……还是我来开车吧!”

“我要你闭上嘴,你忘了吗?”她瞪大眼珠子望着前面的路。

崔官锦只好闭紧嘴巴,捏紧安全带,随时准备给她一起送命。

“崔官锦,哪边是刹车?”没听到吗?她又喊了一嗓子,“崔官锦,我问你哪边是刹车?崔官锦……”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嘛!”

来不及跟她怄气,迎面冲上来的车让他替她握紧方向盘,猛地踩下了刹车。

“要死,一起死吧!”

在车停下来的瞬间,话从崔官锦的口中蓦然冒了出来。

要死就一起死吧!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了,为什么不能站在她身边,无条件地支持她?

拧过头来,她翻着死鱼眼看着他,“你今天去我爸那里是准备跳槽的吗?”

“没有,”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打算跳槽到佟老板……不是,是你爸那里,我跟他说了,谢谢他的好意,虽然你动不动就要我滚蛋,可是……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直到有人取代我陪在你身边的时候。”

盈盈地望着他,她忽然倾身上前吻住他的唇。她今天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吻他,吓得他的心好像刚才快要出车祸似的又狂跳起来。

“烈焰……”

“什么?”

“我好像真的很爱你,好像完全放不下你了,怎么办,女王陛下?”

她抬高下巴,高傲地命令他:“女王陛下责令你——不要放下,不准放下。”

“啊?哦!”他闷闷地应着,说得简单,他们之间的天壤之别,就算大姐不说,他也知道,“可是,你爸就那么恨你妈?恨到要让华辰集团破产的地步?”

她不理会他的疑惑,从他身上爬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把方向盘交给他,“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这些,累吗?”

“还好,怎么了?”

“今天有很多事要忙,你做好准备了吧?我们一个个去解决吧!”

“解决……解决什么?”

“第一个,先解决你大姐。”

“什……什么?”

正是午市时间,汤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费烈焰穿着登山鞋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直接站在正负责结账的大姐面前。

直直地看着她,费烈焰一张口就吓了众人一跳,“大姐。”

大姐可没那个好脾气转眼就忘了曾经发生过的纠葛,“我不是你大姐,费总裁,你这么体面的人来我们这间又脏又乱的小汤铺干什么?我们接待不起您这种贵宾。”

“我不需要你接待。”费烈焰还真是不客气,把一堆递到大姐面前的账单转到崔官锦手上,径自吩咐他:“你帮大姐算账,我跟大姐有话要说。”

在她面前就这么指挥她弟弟了,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弟弟还能喘气?大姐斜着费烈焰,别提多窝火了,“你算什么人?你凭什么指挥我弟?”

“就凭我是他的女人,就凭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全场静默,无论是正在结账的客人,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姐夫,正在生气的大姐,还是正在忙着算账却已经红到耳朵根子的崔官锦,全场鸦雀无声,全看着费烈焰呢!

缓过神来的大姐丝毫不为所动,直接予以否决:“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总之,你不适合我弟弟,我觉得你们俩还是趁早撇清才好。至于房子,我已经退还给销售部了,你可以去查。”

费烈焰将一份合同放在大姐面前,“房子我已经让人装修好了,这是一份全新的购房合同。我原先看在崔官锦面子上便宜给你的三十万房款以及装修的费用已经重新增加进去,你需要每年偿还一部分,分十年还清。这样,我和崔官锦之间就不存在经济问题,也不存在谁包养谁了。”

她的这番举动倒是让大姐放下心来,可是,一想到报纸上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片啊男人啊,大姐的心还是悬得高高的。

“我说费总裁,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那些比我们官锦帅的,比我们官锦有钱的,比我们……”

“没有人比他对我更真心。”费烈焰抬起脚,无礼地将脚上的登山鞋架在大姐的收银台上,指指脚上的鞋,拉拉身边的人,费烈焰一字一句告诉大姐,“它不是漂亮得让我可以趾高气扬的高跟鞋,但跟他在一起,我很舒服。”

“舒服到不把我放在眼里?舒服到让你当着我这个大姐的面,说要包养我弟弟?”

大姐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那天在办公室里对她叫嚣的费大小姐,在她看来,如果费烈焰真的那么爱官锦,至少会尊重她。

“如果我不那样说,你会当场退了房子,你会让崔官锦为难,而我会当场失去他。”一把抓住大姐那双油腻而粗糙的手,费烈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真心,“只要能留住他,我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摊开那张被她丢进纸篓里,又重新捡回来的报纸,费烈焰指着那上面所谓跟她有关系的N个男人。

“在认识崔官锦之前,我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这个人,董明浩,我的初恋。后来他认识了别的女人,在跟我分手之后很快地结婚生子。我曾经努力想把他拉回到我的身边,可是现在回过头想想,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在我发现他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他慢慢走远。这一次,我不会了。”她主动握住崔官锦的手向大姐宣战,“我知道你是崔官锦最重视的人,如果要他在我们俩之间做选择对他来说一定很难。但不管你有多反对,这一次,我不会主动松开他的手。”

女主角已经宣誓,现在男主角的态度呢?

大姐像个邪恶的婆婆一样瞪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官锦,你呢?真的要在大姐和这个女人之间选择她吗?你想过没有,像她们家那样的家庭能接受你吗?跟她结婚你能享受到身为丈夫的快乐吗?如果有一天爱情变淡,你要怎么办?”

什么也没有说,崔官锦只是握紧了费烈焰的手,他不知道大姐说的这些“如果”会变成什么样。

他只知道——

“大姐,我爱她。”

好吧,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如果有一天变得不幸,不要到大姐面前来抱怨。

——这就是大姐的决定。

解决完了大姐这第一个路障,费烈焰指挥崔官锦冲向第二个路障。

车停在偌大的花园面前,崔官锦搞不清楚状况地按下门铃,“这是什么地方?私家花园吗?”

“我家。”

“你家不是在酒店嘛!”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说这是你……”

“没错,这是我妈家。”

“我们要来拜访你妈?”深呼吸,崔官锦的心没来由地敲锣又打鼓,他什么都没准备就被拎来见女方家长了。他抱怨地拉住她,“你该早些对我说的,起码我还要准备些礼物给令伯母。”

费烈焰蓦地站住脚步,正经八百地问他:“我妈什么都有,只缺爱情,你要把你的爱情送给她吗?”

“咳咳咳!”崔官锦一阵巨咳,差点没当场吐血。她能不能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两个人打嘴仗的工夫已经进了那类似中世纪宫廷的地方,崔官锦四下看看,他有点明白费烈焰为什么宁愿住在冷冰冰的酒店,也不回家了。说实话,住这种地方还不如住酒店呢!怎么看都有点电影布景的味道。

“你们家……你们家装修得……”

“很怪异是吧?待会儿见到我妈,请你大声地说出来。”她们姐妹三人抱怨了多年也不起作用,是时候让老妈听听群众的呼声了。

谁愿意住在中世纪的宫殿里,她又不是女王!

崔官锦倒有点明白她的女王个性是如何养成的了。他一抬眼,瞧见巨型浮雕门的后面走出来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从五官上看倒是与费烈焰有几分相似,他立刻站起身来问好:“伯母,您好……”

“叫我费小姐。”

“费……费小姐?”崔官锦有点无法接受地挑了挑眉角,费烈焰是费小姐,她妈也是费小姐?

费烈焰看出他的尴尬,主动给他搬梯子,“她让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她不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物。”

什么……什么意思?

他不用搞懂,费烈焰只说几句话就准备抬腿走人。把崔官锦拖到老妈面前,费烈焰一字一句地要老妈听清楚了:“这位是崔官锦,是我爱的人,我不知道日后我们俩会不会结婚,会不会白头到老,但现在,至少是现在除了他,我什么人也不想要,所以我不会去相亲。”

“那……”

“资金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哦?”

“这么多年华辰集团都交到我手里,我从来没让你担心过,你现在才想去担心是不是太晚了点?”

“也是!”

“老妈你就安安分分地去寻找你的爱情,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好。”

“对了,有空的时候给老爸打个电话吧!不要让他再来骚扰我了,你能搞定他的。”

“我尽力。”

“那么,”费烈焰歪着头瞅着好像还没搞清楚状态的老妈,“现在,你还有什么跟我说的?”

费小姐的眼神在崔官锦和自家大女儿之间游移,好半晌依稀才想起了什么,“那今晚的相亲,你把楚家公子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我让费烟波去了。”瞧,她多有礼貌啊!自己不去,还派遣了另一个费家的女儿隆重登场,“你跟楚家人说的时候,只说咱们家会有一位小姐去相亲,又没说是哪一位。费烟波也是费家的小姐,她去正合适。”

费小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嘴里还念叨着:“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可为什么每次她不愿意干的事都让烟波去做呢?

费烈焰显然已经没心思再跟她磨蹭下去,急着出门的她犹在问:“现在,没问题了吧?”

凝望着站在费烈焰身边,自始至终没搞清楚状况的崔官锦,费小姐大步上前给了他一记紧得让他透不过气来的拥抱,几乎是热泪盈眶地由衷说道:“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就这样?

他以为会惊天动地的见家长场面最后竟然就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你算是哪家的小子?你家有钱吗?你父母是权贵吗?你们家背景雄厚吗?你凭什么想和我们华辰集团的总裁,费家大小姐烈焰交往?你以为你是谁?赶紧给我从烈焰的身边滚开,你配不上她!就算重新投胎,你也配不上她!

死心吧,小子!

不是应该这样的吗?

“为什么到了最后你妈妈居然祝愿我们一定要幸福?”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分开——难道我妈要这样说,你才感到满意?”这个男人是被虐狂吗?之前被她虐还不够,现在还想被她妈虐?

她疲惫地踢掉脚上的鞋,把自己抛在卧室的大床上。很累,真的很累,她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没有在床上睡过了。累了就歪在办公桌上睡一小会儿,而后继续工作。

“很累?”他捏了捏她的手背,好像瘦了好多哦!手背上可爱的钱窝子都没有了,“你跟你妈说不通过相亲也可以解决资金缺口问题,只是说说而已吧?”

要怎么帮她补上那几亿的缺口呢?他做好的那份给私募基金的资金申请计划放在她桌上已经好久了,不知道她看了没有。

“托你的福,资金问题解决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只是这样和他聊聊天,也让她觉得很轻松,“你做的私募基金资金申请计划成功了,我拿到了巨额融资,资金问题暂时解决了。”

“太好了。”他抱了抱她,因为共渡的难关,因为可以帮到她。

她在他耳边低语:“谢谢你。”

这三个字,她似乎总是在对他说。

不用谢——这句话,他们之间已经不用再说。

他和衣躺在她的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撩过他的耳垂,他的嘴角没来由地弯起来。一天之间,他们之间的障碍似乎全都扫清了。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远,但他真的没想过要放开她,除非她先松开手。

“怎么那么巧,我刚到你爸的办公室,你就进来了?又是董明浩……”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他们之间有过约定,她不想说的话,他不许提。他自动摇摇头,想要倒带,“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女王偶尔也有想当公主被人宠爱的时候,歪在他的肩头,她拉着他的手环上了她的臂膀,“我想说的话,你可以听。”

和董明浩分开五年来,这还是费烈焰头一次向旁人敞开心扉——

“我是大一的时候在学校见到董明浩的,他是我的学长,功课好、性格好、运动好、人也好,长得也帅,你也看到了。爱上他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见钟情,然后彼此相爱、交往了一年时间。就在那时候,家里出了点问题。一直负责华辰集团运作的佟总裁,就是我爸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我妈的任性,带着集团的核心人物重新成立了新城集团,不仅挖走了集团的精英人士,还拉拢了集团常年合作的战略伙伴和优质客户,集团从内部开始一下子垮了。你也知道,华辰集团是家族企业,由我外公创立。外公膝下只有我妈妈一个女儿,外公知道妈妈的性格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所以早年就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我爸,并且让他娶了我妈,在生下我之后,我爸做了集团的执行总监,负责全部运营情况。十几年来,妈妈一直追寻着她想要的爱情生活。老爸呢,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纵着她,所以我才会有了费烟波、费澎湃这两个妹妹——她们都不是我爸的女儿。老爸都忍了二十年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十九岁那年,他忽然决定不再忍受,并且用他的手段想要彻底击垮妈妈,逼着妈妈向他妥协。华辰集团岌岌可危,老爸又铁了心地要发狠到底。没办法,作为家中的长女,作为老爸老妈唯一的女儿,我被迫放弃学业,十九岁就坐上了集团总裁的位置。”

捏着她的手背,他摩挲着她柔软微卷的乌发,眼底尽是心疼,“那时候……很累吧?”

费烈焰偏过头来惊愕地望着他,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觉得年纪轻轻就坐上总裁位置的她很累很委屈。

往常但凡有人提起她十九岁就坐到今天的位置,都是又羡慕又嫉妒,只有他看到了她背后的难过。

“董明浩就因为这个离开你?”崔官锦无端揣测着,“不可能吧!自己的女朋友忽然成了那么大家业的掌门人,他应该像那个大明星一样抱着你的腿,让你踹他的屁股啊!”

“呵呵呵呵!”她格格地笑出声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聊起自己痛彻心扉的初恋也可以这样轻松地讲出来。

这样算不算放下了?

“董明浩啊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我退学进入集团工作,最初他也常常约我。可是那时候太忙了,为了把集团从破产边缘拉回来实在是太忙了。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隐隐觉得我们之间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之后我极力抽出时间想要弥合两人间的距离,可他却显得非常不热衷。那天,就是他生日的那天,我本来想给他惊喜,结果却看到了他房里有别的女人正系着围裙给他过生日呢!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最后,到最后,他默默地站在了那个人的身边跟我说,‘跟你这样的集团总裁交往实在是太累了,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就这样,我的初恋OVER了。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他一时糊涂,毕竟,和我相比,那女人太普通了。男人嘛,一时迷失方向也是有的,可看在我们俩曾经那么相爱的分上,我坚持以为他迟早会重回我的身边。我等啊等,居然等到了他结婚的消息。”

初恋的种种相隔五年,面对着枕边的这个男人再次说出口的时候,她显得平静了许多。

原来,她可以这样云淡风轻地去述说那份疼痛啊!

“那天,就是董明浩打电话告诉我,我爸要挖你跳槽的那天,他问我,对于五年前的那段感情,我们……真的曾经努力过吗?”

摩挲着她软软的发,他像在哄着小孩子一样:“过去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揽着她的手臂蓦然收紧,崔官锦长长地吁了口气,从她口中听到有关董明浩的种种,他好像一下子就触摸到了她的心口。

“崔官锦,”歪在他的肩窝里,她沉沉地一叹,叹去这五年压在心口那挥之不去的疼痛,“这一次,我想努力试试。”

她想努力试试的是他们的爱情吗?

他来不及问她,她真的太累了,躺在他的身边,放松心情的她沉沉睡去,半梦半醒间她话语呢喃:“崔官锦……”

“嗯?”

“我约了董明浩,明天我要和他吃个饭。”

“嗯。”把玩着她柔软的手指,他指尖微顿。

她转了个身,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你也一起吧!”

“——好。”心口一紧,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弯起的嘴角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董明浩吃惊地看着费烈焰身后站着的崔官锦,费烈焰有点纳闷地看着董明浩身旁的董太太。

原本以为的两人晚餐什么时候变成了四人聚会?

董太太见到费烈焰到底有些心虚,她怯怯地站起身告退,“你们……你们谈,我去旁边的室内游乐场照看儿子。”

董明浩握着她的手却抓得更紧了,拖着她坐在座位上,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态度非常坚决,“坐下来吧!我们说好的,今天坐在一起把话说开来。你是我太太,没什么好避讳的。”

人家是太太,名正言顺坐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崔官锦和费烈焰请假:“我在外面车上等你吧!”

“你为什么要在外面等?就坐这儿!”她气势汹汹地勒令他坐下,四个人像谈判一样对坐着。

崔官锦一杯接一杯地喝水,董太太一下接一下地叹气,费烈焰和董明浩干瞪着眼,四个人谁也不先开口。急脾气的费烈焰第一个忍不住了,“这是要打架吗?”

崔官锦“扑哧”一声笑开来,董明浩也弯起了嘴角,就连紧绷的董太太也放松了神经。费烈焰提出的见面,她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而去,“上次董太太来找过我,要我劝你为了儿子,为了整个家,也要留在新城集团继续工作。”

董太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董明浩倒是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我知道,她跟我说了。”

“她有没有告诉你,我说我不会为了你们俩的儿子,你们俩的婚姻,你们俩的家庭去劝她的丈夫。”

董太太的头垂得更低了,费烈焰心情大好地继续大放厥词:“喂,你!”她指着董太太,命令她抬起头来,两个女人在五年前没能到来的对峙在这一刻重来。

“董太太,你听清楚了,当初,我无意中看到董明浩在找工作,就给新城集团的佟老板——也就是我爸打了电话,他正好缺一个行政主管,所以就聘请了他。没错,佟老板的确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聘请董明浩,不过这几年董明浩做得也不错,这是事实。至于他辞不辞职,那是你们夫妻俩的决定——我今天主要要宣布的就说这么多。”

董明浩握着太太的手放在桌上,当着费烈焰的面,这五年来系在他们夫妻间的疙瘩是时候要解开了。

“老婆,今天当着费烈焰的面,当着我初恋女友,除了你唯一的女朋友的面告诉你,我要辞职的确是因为她。但不是因为我还爱着她,心里放不下她才要辞职,而是不想再靠着她的关系留在集团,这对你丈夫是一种侮辱,懂吗?”

董太太头垂得低低的,可还是能看出下巴上下点了点。

“老婆,五年前,我的确很爱费烈焰;五年前,的确因为你主动我才会接受你;五年前,如果不是宝宝的缘故,我也不会那么快娶你。可是,这五年来,我们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实实在在的,你否定我们的婚姻就等于否认我这五年的每一天,否定了我们的儿子。”

董太太又点了点头。

董明浩的脾气还没有丝毫消停的迹象,扯着嗓子在咖啡厅里大吼:“你还要跟我离婚吗?”

董太太还是惯性地点了点头……

“什么?”

“不是!不是!”董太太拼命摇头,两只手合在一起握住了董明浩的拳头,指天发誓,“我绝不离开你,绝不!”

崔官锦放在桌下的手慢慢地靠近费烈焰,在她未曾留意的当口握住了她的手。她转过脸来望着他,四目相对是释然的笑。

对董明浩不再介意的费烈焰还有心情调侃这夫妻俩:“喂,我说董明浩,以前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可不敢对我这么凶。”

“我不是总这么凶的。”董明浩赶紧为自己辩解,“还不是因为她让我太生气了,居然随便嚷嚷着要离婚,我能不生气吗?”

就连董太太也帮他说话:“是是,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对我很好,很体贴,很周到……”

费烈焰挥挥手,让她赶紧打住,“别在我面前炫耀他对你有多好,我会嫉妒的。一旦我生起气来,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你老公抢回来,你也知道我有多厉害,我……哦!痛!”

她只顾着逞口舌之快,一不留神桌下的那只手捏痛了她的掌心,痛得她嗷嗷乱叫起来。崔官锦气定神闲地抬着下巴,“知道了吧?我也会变得很凶的,所以不要乱说话。”

像女王一样趾高气扬的费烈焰也有温顺如小鸟一般的时候,她努着嘴跟他做鬼脸,“知道了,知道了。”就让他占一回上风吧!

四个人的谈判结束了,董太太要照顾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崔官锦也跟小朋友们打成一片。站在室内游乐场的栅栏外,费烈焰和董明浩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望着和董小朋友玩得正欢的崔官锦,董明浩相信以后等他们有了孩子,崔官锦会是很好的爸爸,“幸福吗?现在,幸福吗?”

幸福吗?现在这样算是幸福吗?只要看着他,就会想笑;只要觉得累,他就会在她的身后;只要抱住他,全世界都在旋转。这算是幸福吗?费烈焰会心地笑了。

“费烈焰,”董明浩忽然转过身来抱住她,“对不起——我一直欠你这句话。”

反拥住他,她拍了拍他的背,“董明浩,没关系——这话现在说起来是真心的了。”

两个人拥抱的当口,一只手插进来用力地将两个人掰开,崔官锦理直气壮地告诫董明浩:“嘿嘿嘿,以后她是我的势力保护范围,麻烦你松手!松手!”取代董明浩的手,崔官锦紧紧地拉住她。

董明浩受不了地咧着嘴,“以为只有你有爱人吗?我还有老婆呢!”大手一揽,董明浩将自己老婆弯在怀里。

两对情侣摆着幸福的造型,不留神有一只小手拽了拽费烈焰的裙角,“姐姐……”

姐姐?他叫她姐姐?费烈焰蹲下身和董小朋友平视,“嘿,帅哥,找我干什么?”

“姐姐,你好漂亮啊!”董小朋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比我妈妈还漂亮呢!”

“是吗?”这话让费烈焰听得心花怒放,下面的话叫她听了更要得意了。

伸直自己的胖手臂,董小朋友努力地环抱住她,“姐姐,你不要结婚,等我!等我长大以后娶你好不好?”

崔官锦快要晕过去了,刚送走了一个旧情敌,又跑来一个小情敌。他还活不活啊?刚才白疼这小子了。

挺直腰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小情敌,“喂,小子,我明天就拉她去结婚,所以,让你那个奇怪的念头消失吧!消失吧!”

“结婚?”他刚刚说的是结婚吗?费烈焰瞪大眼珠子,无法置信地望着他,“你现在这算是求婚吗?连戒指也没有,就想把我这辈子给套住?连鲜花也没有,就想承载我这辈子?”她看起来就这么廉价吗?在爱上他之前,她可是女王!是女王!

崔官锦歪着嘴窃窃地笑起来,“有套住你的戒指,有承载你人生的东西,你就嫁?”

“好啊!”她就不信他还真准备好了,他明明手边空荡荡的。

太小瞧他了,崔官锦忽然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盏古旧的青灯,摆放在她面前,他拿起火柴点燃那盏青灯,幽蓝的火焰托起一枚亮晶晶的指环。

“费烈焰小姐,请你在这璀璨的火焰中嫁给我吧!”

“你……你是有预谋的?”这家伙太狡猾了。

“你不想听的话,我不说;你不想说的话,我不问;你不同意我做的事,我不做;你不想我见的人,我不见。总之,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还有……”

“还有?”

“还有,你伤心的时候流不出泪水,我帮你流——这样还不可以嫁给我吗?”

费烈焰双臂交叉斜着眼努力思考着,在崔官锦忐忑不安中,她终于开口了:“不如……”

“不如什么?”她那狡黠的表情,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不如做我的情人吧!”

“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

董明浩夫妇四只手同时捂住董小朋友的耳朵,不该听的,小朋友绝对不要听。

费烈焰还肆无忌惮地絮叨呢!“先做我的情人,半年吧!就先做半年时间,要是感觉不错的话,再续一年。要是还不错,就再续下去。如果感觉不好,我就甩了你,我觉得这样挺好。要是……”

崔官锦瞪圆着眼睛,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入怀里,他咬牙切齿,雄赳赳地吻着她。这回不仅是耳朵,连董小朋友的眼睛也被他爹妈给蒙住了。

等他再度松开她的时候,她因为缺氧憋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没了力气,她只能无助地倚着他站着。

这副乖巧的模样让他甚为满意,从火焰中拿起那枚戒指,他用手心捂到不冷不烫刚刚好的时候,趁其不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嗨,费烈焰小姐,现在知道了吧?我不是好惹的,所以乖乖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说定了,我的野蛮女王。”

尾声三世圣心许了他

“爹,您喝药吧!”

如黛将药端到老父的病榻前,亲自扶了老父起身,亲试了药,不凉不烫刚好进口,这才喂到老父的嘴边,紧接着又拿了冰糖递过去。

“爹,您歇着吧!”

“如黛啊!”病榻上的老父喘着粗气握住了女儿的手,“我们如黛今年十九了吧!”

“爹,我去年就十九了。”撩了撩老父额头上花白的碎发,这几年爹是越发的苍老了。

老父含糊地点了点头,“爹是病糊涂了,连我们如黛的年岁都给忘了。”

如黛不言不语,给爹拿了几本好书放在他枕边,“爹,您说久卧病榻心情烦闷,我挑了几本书,您闲着的时候就随手翻翻吧!”

老父看了看那几本书,又念叨起上回的话来:“上回程初元的那本《印溪小帖》,我觉得很是不错。若是你下回经过书摊有程初元的书,再帮爹找些来。”

如黛应了,“爹,您歇着吧!我且出去了,一会儿把午饭给您端到房里来。”

“如黛啊……”

听到父亲的唤声,如黛住了脚,“爹。”

“上回郑媒婆提的那位方家的二公子,你觉得……你觉得如何?”

如黛站在房门边回望着病榻上的老父,“爹,您怎么……怎么忽然提起这茬了?”

老父拍了拍床榻边的脚蹬,让她坐过来,“我们如黛今秋都二十了,别人家的女儿到了这个年纪,膝下儿女都有两三个了。我们如黛因为我这个想死死不掉,想活又活不好的老头子把这如花的岁月都给耽搁了。”

“爹,您别说这种话。”如黛摩挲着父亲如树枝般交错的掌纹,脉脉低语,“娘走得早,自小是爹您又当爹又当娘把我拉扯大的。为了我,爹您一直不曾续弦。如今爹您病了,女儿照顾您是应当的。”

“可为了爹,不能把我们如黛的一辈子给耽搁了啊!”他的手掌拂去垂在她脸颊边的发丝,暗暗下了决定,“嫁吧!爹托人打听过了,这方家的二公子是个谦谦君子,上下风评都不错的。你就别再管爹了,嫁过去吧!听爹的话,嫁过去吧!”

如黛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可把老父急坏了,“如黛啊,你这样守着我,若有一天爹走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爹,”如黛陪在老父的身边,早已誓言不再出嫁,“若有一天爹真的不在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陪在女儿身边的。”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

柳家小姐如黛守着病榻上的老父,一守便是十年。

这十年间,老父的药钱把家底折腾得精光,迫不得已,如黛借着前门的茶寮做起了小本生意,到底还能支撑。

只是蹉跎了十年,她便就此错过了一生。来提亲的媒人渐渐少了,最终是绕道而行,她十年的光阴换来了一块孝女的牌匾。

知县大人亲自来赐忠孝牌匾,一身白素的如黛垂着发迎出了茶寮。又吹又打地折腾了一阵,待那忠孝牌匾挂上正堂,人也渐渐散去了,只留下如黛奉茶款待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起身接过茶来,揭开盖,茶香迎面而来。知县大人禁不住夸奖起来,“这是什么茶啊?好香。”

“只是普通的滴翠,不过是用了后院那眼泉蒸出来的清茶。平素客人们倒是喜欢这口,不知道知县大人还喝得惯吗?”

她遥遥地站着,知县大人汲了口茶,请她坐到一旁,“别一口一个‘大人’了,我姓程名初元。”

“程初元?您是丁亥年的解元,那个才子程初元?”如黛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您的书,我常读,爹在世的时候也很是欢喜您的才德,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您本尊。”

“柳小姐念过我的诗词?”

岂止是念过?她倒现在还能背上几句呢!“春来坝上就桃花,夏去柳下烹荷茶。秋到南山酿菊酒,冬至拂曲听梅话——大人您所描绘的春秋,正是我想去的情境。”

“这几句也是我最中意的词句。”

仿佛找到了知音人,程初元大人与如黛攀谈起来。正说着话,一不留神茶水扑到了衣襟上,如黛忙拿了帕子替程初元大人擦拭着,他抱歉地笑了起来,低头瞧见了她手心里捏的帕子,倒是记起件事来。

“如黛小姐,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可……能把这帕子送给我吗?”

“程大人?”男女有别,这帕子传来传去的,这……这未免太失礼了。

程初元借着茶遮脸为自己解释起来:“如黛小姐,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失礼,可……可我……我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幼女。带着幼女在外为官多年,她身边也没有姑母从旁教导。女孩子家的女红什么的,我是不清楚的。虽有乳娘陪着,可到底不如自家娘亲、姑母来得亲厚。眼见着她就要到出嫁的年纪了,总要绣些像样的绣品送给婆家小姑子、妯娌什么的。您说,是这个理吧?”

“程大人考虑得很周到。”如黛转身进了内室,挑选了几沓绣品仔细地包好了,放在程初元的面前,“大人,把这些绣品都拿去吧!给小姐做样子也好,直接拿去送给婆家人也好,权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吧!”

“这怎么使得?”程大人一个劲地推辞不敢领受。

如黛禁不住同他说起了体己话:“大人,不瞒您说,二八年华的时候,我也曾想过将来要嫁进婆家。我也是幼年丧母,身边没有可亲近的女眷,便更想做些女红显显妇德,以免日后叫婆家人数落没有娘的孩子没有规矩。于是便日日绣夜夜绣,绣了这么些。何曾想到,我守着先父,一守便是十年——我和令千金也算是同病相怜,只当是缘分吧!这些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万望您替令千金收下。”

她一声叹息叫程大人心陷红尘万丈。他万分感谢地收了,万分感谢地去了,不几日又来叨扰。

上回她卷的绣品,他全都拿回来了,喜不自禁地跟她道谢:“如黛小姐,我们家锦姑娘——就是我女儿拿了您的绣品描样,绣了好些东西,她的闺密都说很有些名家风范呢!她自己也安心了,本来还担心日后嫁进婆家会被说三道四。”

“这就好,能帮上些忙,这就好。”

如黛沏了锦绣香片盛给他,“最近天气湿热,喝点香片去去湿气吧!”

“多谢了。”

程大人谢了茶,却听耳边一声哀叹:“若是姑娘嫁出去,程大人您独自一人,可怎么过啊?”

“一个人轻松自在地过,不是挺好嘛!”程大人倒是坦荡,“把闺女嫁出去,闲时我写写诗做作画,偶尔来你这边叨扰杯茶,聊聊诗词歌赋,不是挺好嘛!就是怕你嫌我烦。”

“怎么会?”如黛帕子掩着嘴轻笑出声,“您来照顾我生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个词友品着香片聊着诗词,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该是告辞的时候了。程初元起身道别,“如黛小姐,日后若累了乏了,我可否叨扰小姐,讨杯茶喝?”

“承蒙大哥喜欢,若是想喝茶,尽管过来便是了。”

爹,总有一个人,红尘万丈总有一个人会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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