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冷掉的温度,没人赋予其哪怕一丝的温暖。
苍白,有些僵硬,说成是水浸的石头也不为过,反正都是同样的冰冷,无情。
“虽然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对它比谁都要熟悉,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单一,说白了只有私欲而已。”青瞳的魂灵向久念诉说,“但那是很好的情感,是它引领人类生存。”
被驱逐者永不堕落,未完成的使命终会萌芽。
久念完全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他是自己的魂灵,却完全不能由本人看透,他了解自己的一切,可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给我取个名字吧,久念,”他笑道,“即使是魂灵也需要那种称谓的甲壳。”
“不。”
久念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你不需要名字,你就是我,再没有其他人会关心你我的称谓,如你所言,那只是甲壳而已,不具任何意义。”
从没有感受过的感情在心中萌芽,他看不到那东西的模样,四周太黑,视觉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知那是意料之外的伤感还是原本应具的凄凉,他苍白的面容只留下让人难以揣摩的神色,久念不了解魂灵,但他很清楚那些拥有魂灵的召唤者,他们的嘴脸是如何。
那些人,天资聪颖,登上权位。那些人,将能力低下者驱逐……
黑色的景物不具备欣赏的价值,甚至没有形状可言,但即使是这样的死物,久念也觉得很美。
漆黑的夜下,与魂灵双手相握,也正是那时,植入内心的种子才被久念探知,早就应该察觉的感情,黑色的,令人厌恶的感情。
人们叫它仇恨。
在那颗种子的支配下,弱小者无力反抗,苟活是他们最后的挣扎,没有食物,没有家人,被寒冷饥饿淹没,被爱着的人遗忘。
那天,在他并不多彩并不丰富的记忆里,他第二次见到自己的妹妹,用那双年轻却沧桑的手掌轻抚妹妹的额头,深深忏悔后,他终究投靠了罪恶。
恨那些驱逐自己的人,恨这遗弃自己的世界。
“我是你的魂灵,了解你的一切,为实现你的愿望而来到现世。”
手握长刀的他不再停滞,那颗冰冷的心脏需要鲜活的生命来祭奠。
“你知道吗?在你发呆的这段时间里,你错失了与同伴洽谈举旗之役的机会。”
即使是擅长答辩的芬罗也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吧,久念这样想到。
“我的话向来不会出错,也许这和你们世界中的一种能力是吻合的。”他说道,同时取下脖颈上的项链,深色的,又隐匿在黑夜,难怪没有察觉。
“你知道预言吗?”他说道,“我拥有着这种能力,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逆命于我的话语。”
久念呆呆地望着那串镶嵌着黑宝石的链子,它在黑夜中盾隐,又在黑夜中浮现。
那不知名的材质反射了月的光辉,并不耀眼的光芒映入久念的眼帘。
“分化的世界需要统一,反抗的旌旗终会挥起。”
那回音消逝,黑宝石在月光下碎出裂纹,轻轻地崩解,散出星星斑点的光辉,无声地贯入早已注定的脏器。
“魂具,怨念石。”
他低语,“夜晚才刚刚开始,不会有终点的,因为是命运注定。”
下一刻,白袍的魂灵与久念消失在山顶,空气依旧冰冷,这应是十一月原有的样子。
茅草所搭的帐子原本是不应该成群扎堆的,但万物总会有特别,今夜,大伙儿都聚在了一起,共同商讨他们密谋已久的计划。
可以说,芬罗是这项计划的发起人。最先决定反抗的,却是赞扬魔法者。
被驱逐早不在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会有人难以忍受翻天覆地的生活变化。
从内区到外围,仅仅是领地不同而已,却与天地别无异,前者生,后者死。
“虽然久念才是最适合成为释法者的人,但果然他还是太心软了,今天的实验结果已经很明了,有感情在身的人不该参与这场战争。”芬罗说道,“施法者还是按照之前的人选,虽然没有久念的帮助,但已经练习这么多次,一定能行的。”
蓬头垢面的人们外表难以入目,但每个人的瞳中都燃着满满斗志,精神的支撑足以提线木偶的肉体,反抗的火焰总会留有火星。
“就用我们下级的魔法审判那些傲慢的上级召唤者吧!”芬罗高喊,同时手中的黑色权杖涌现出粘稠漆黑的溶液,滴落于芒星祭坛,浮现出法阵图案,终焉的魔法实为逆转的洪流,更加灵活,更加危险。
出卖灵魂所习得的魔法不具备魂灵与魂具的支撑,全由召唤者释放,全由召唤者承担。双刃的刀剑挥动之时不再畏惧,最后的博弈发起之日不再迷茫。
每个人都双手持杖,高举胸前,念着统一又杂乱的咒语,瓦解那些自以为是者引以为傲的护盾。
那一刻,黑色的魔法贯通云霄,直达穹顶,那一刻,寄托人们心愿的种子撒向世界。
内区的法力屏障逐渐消逝,向来眉宇之间淡定自若的校长,那一刻,留下了惊与恐的汗液。
的确,那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天赋低下的人怎么可能具有反抗的力量?他紧皱着眉头,刻印时间的工具告诉他今晚会是长夜。
“叫醒全部的职教人员,”年轻的校长凝视着蓝光倒映的解离屏障,急促地高喊,“听我命令!快。”
他从腰间抽出小巧的白色法杖,在蓝光倒映下轻触那壁垒。
突然涌起的黑烟将其迅速包裹,那是绝望的速度,同时,也是绝望的……
校长轻声说,“黑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