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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越冬鸟兽(2)

大地上不再是溜溜儿的素裹银装,冬天也接近了尾声,积雪已开始在南山坡和我的柴火堆上融化,这时,鸟早晚打从树林子里飞出来,上这儿觅食来了。在树林子里,不管你遛到哪一边,鸟都会拍打着翅膀冷不丁飞出来,把高头枯黄树枝上的积雪抖落下来,在阳光中飞溅的雪花就像金灿灿的尘埃似的;原来这种勇敢的鸟儿根本不怕冬天的。它们常常会被积雪盖没,据说:“有时在飞行中还会一头扎进软绵绵的雪堆里,藏身在那里长达一两天之久。”落日偏西时,它们会飞出树林子,到旷野里啄食野苹果树上的“嫩芽儿”,所以,我还常常在那里把它们惊飞了。每到傍晚,它们都会定时落在了某些惯常栖息的树上,狡猾的猎人正在那儿守候它们,这时紧挨着树林子的远处果园也都会遭了殃。我很高兴,反正鸟好歹都能觅到吃食的。它们以啄芽儿、饮晨露为生,本来就是大自然自己的鸟儿。

在昏暗的冬天早晨,或者在短暂的冬天午后,有时候,我会听得到一大群猎犬狂吠。遏制不住自己追腥逐臭的本能,正在树林子里一边搜索,一边围猎的号角时不时地吹响,证明猎人就紧跟在后面。猎犬的狂吠声在树林子里再次响起,但并没有狐狸蹿到湖边的开阔地,那伙猎人也没跟上来,对他们的亚克托安穷追不舍。说不定在黄昏时分,我看到猎户们回来了,正在寻摸旅馆过夜,只见他们的雪橇后头拖着一条狐狸尾巴,就算是他们的战利品吧。人们告诉我,说狐狸只要躲在冰冻的地底下,管保万无一失,或者说,狐狸只要笔直地往前奔,猎狐犬休想追得上它;但是,把那一拨猎犬远远地甩在了后头,狐狸就停下来歇口气,竖起耳朵听着,直到猎犬们又追上来了,这时,狐狸却绕着圈子踅回自己的老窝去,不料,猎户们正好在那儿守候着。不过,有时候,狐狸会偶然发现好几杆远有一堵墙,于是纵身一跃,蹿到了墙的另一边,似乎它知道狐臭一遇到水就没有了。有一个猎人告诉我,说有一回,他看见一只被猎犬猛追的狐狸,一下子蹿进了瓦尔登湖,湖里冰凌上恰好有浅浅的一层水,它跑了半程路,又折回到了原先的湖岸上。没多久,猎犬们匆匆赶到了,可是这儿却怎么都闻不到狐臭了。有时候,一群猎犬会在相互之间不停地追逐,绕着我的小屋打转转,一边追逐一边狂吠,压根儿不睬我,仿佛患上某种疯狂症,反正怎么也都阻止不了它们的一个劲儿相互追逐。就这么着,它们老是绕着圈儿追逐,没多久终于找到一只狐狸的新踪迹,因为哪怕只有一丝狐狸的踪迹,聪明的猎犬也断断乎不会轻易放弃的。有一天,一个来自列克星敦的人到我的小屋里来打听他那匆匆离去的猎犬的下落,他本人一直在找它,已有个把星期啦。不过,我想,就算我将一切向他和盘托出,恐怕他也不见得全都明白,因为我每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都打断了我,说:“你在这儿干啥呀?”他丢掉了一条狗,却找到了一个人。

有一个老猎户,说起话来老是干巴巴的;他每年照例来瓦尔登湖洗一回澡,总是在湖水最暖热的时候,还会顺便过来看看我,告诉我,说好多年以前,有一天下午,他只带一支猎枪,到瓦尔登树林子里去巡逻;他正行走在韦兰德路上时,忽然听见猎犬的吠叫声越来越近,过不了多久,一只狐狸跃过沿墙蹿到了大路上,刹那间又跃过了另一道沿墙,从大路上逃跑了;他马上举枪射击,无奈丝毫没有碰着它。从后面不远处来了一只老猎犬,带着它的三只小崽子,全力追击,各自在搜寻,转眼却又消失在树林子里。下午后半晌,他正在瓦尔登南边密林里打尖,忽听见猎犬们远远地朝美港方向继续追捕狐狸时发出的吠叫声;它们还冲着这儿过来,它们的吠叫声在整个树林子里回响,仿佛越来越近,一会儿从威尔草地传过来,一会儿又从贝克农场传过来。他纹丝不动伫立在那里好半天,一直在倾听它们的音乐之声,这在猎户的耳朵里听起来,端的是美极了。这时,冷不丁狐狸出现了,轻快地穿过林中小径,它的响声已被树叶子深表同情的飒飒声所盖没了,只见它一会儿反应特快,一会儿又安静下来,守住阵脚,把它的追捕者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稍后,它跃上了树林子里的一块岩石,直着身子坐下来,倾听动静,后背却朝着那个猎人。刹那间,后者被恻隐之心所掣肘;然而,他的这一个闪念却转瞬即逝。反正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举起猎枪,砰的一声——那只狐狸立时被击毙,从岩石上滚落到了地上,那猎人还在原地守候,倾听猎犬的声响。它们还在四处追逐,这时,它们恶魔般的狂吠声在邻近树林子里所有小径上空回响着。最后,那头老猎犬猛然映入猎人眼帘,它用鼻子乱嗅着地面,好像着了魔似的朝天大声吠叫,稍后就直奔那块岩石;殊不知它一看见那只死狐狸,就突然停止追捕,仿佛受了惊吓,噤若寒蝉,一气不吭地绕着死狐狸来回打转转;它的小崽子一个挨一个先后赶来了,像它们的父亲一样,这眼前的哑谜也使它们一气不吭。然后,那猎人走了过去,站在它们中间,这哑谜才算揭开了。猎人把狐狸的毛皮给剥下来,它们静静地等着,稍后,跟在狐狸尾巴后头走了一会儿,最后又踅进树林子里去了。当天晚上,一位韦斯顿的乡绅到那个康科德的猎户的小屋里,打听他的那些猎犬的情况,还告诉他,说这几只猎犬离开韦斯顿树林子,各自追捕猎物,已有个把星期了。康科德的老猎户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他,还要把狐皮送给他;但是,那位乡绅却谢绝了,随即告辞离去。那天夜里,老猎户没有找到他的猎犬,不过转天就知道,它们过了河,在一个农夫家里宿了一夜,还在那里饱餐一顿,一大早便离去了。

给我讲这个故事的猎人,还记得有一个名叫山姆·纳丁的人,常在美港岸礁那里猎熊,拿着熊皮到康科德村子里去换朗姆酒喝。猎熊人告诉他,说他在那里甚至还见到过一只驼鹿呢。纳丁养了一头很有名的猎狐犬,名叫布尔戈因——他把它却念成了“布金”——给我讲故事的老猎户,经常去借纳丁那只猎狐犬。镇上有一个做生意的老头儿,他既是老板,又是镇上文书兼代表。在他的“流水账”里,我看到了以下记载:1742年至1743年1月18日,“约翰·梅尔文,贷方,一只灰狐狸,两角三分”;眼下这种事已在这里见不到了;在他的流水账里,1743年2月7日,赫泽吉亚·斯塔拉顿,贷方,“半张猫皮,一角四分半”;不消说,是一张野猫皮,因为斯塔拉顿从前当过中士,参加过法兰西之战,不会为连野猫还不如的猎物去借钱的。那年头也有人以猎取鹿皮得到货款的,每天都有鹿皮出售。有一个人至今还收藏着此地附近猎杀的最后一只鹿的鹿角。还有一个人告诉我,说他的大叔参加一次狩猎活动的详情。过去,此地猎户人数众多,日子过得挺乐乐和和。我至今还记得,有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名叫宁录,他在路边随手摘一片树叶子,能够用它吹奏出一些曲子来,如果说我没有记错的话,甚至比狩猎的号角还要粗犷、好听哩。

子夜时分,皓月当空,有时我路上会碰上好些猎犬,它们都在树林子里东奔西窜,却会闪开给我让路,仿佛有点儿害怕似的,不声不响地站在灌木丛里,直到我走过去才出来。

松鼠和野鼠为了我储存的坚果争吵不休。在我的小屋周围有好几十棵油松,直径从一英寸到四英寸都有,去年冬天给老鼠全啃过——它们觉得,那好像是一个挪威式的冬天,因为雪下得时间很长,积雪又很厚,它们不得不把大量树皮和别的吃食花花搭搭在一块儿。这些树木好歹还活着,入夏后看来长得还很茂盛,其中有好些树木居然长高了一英尺,虽然被啃去了溜溜一圈树皮;殊不知又过了一冬,这些树却全都死了,无一例外。说来也真怪,小小一只耗子竟然能吃掉整整一棵大树,它可不是自上而下一口口地啃的,而是绕着树干一圈圈地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了让树木之间长得稀稀朗朗些,也许这还是必要的,不然的话,树木常常会长得密不通风来着。

野兔子(拉丁文学名Lepus Americanus)是最不害怕见人的。有一只兔子在我的小屋子底下过了整整一冬,跟我仅仅隔了一层地板;每天早上,我刚开始走动,它就急吼吼地离去,把我吓了一跳——砰、砰、砰,它由于慌不择路,连脑袋都撞到了我的地板底柱上。傍黑时分,它们常到我家门前踅来踅去,啃着我扔掉的土豆皮,它们跟地面的颜色如此相近,在它们静止不动时,两者简直难以识别。有时,在暮色苍茫之中,我的窗子底下有一只纹丝不动的小兔崽,一忽儿映入眼帘,一忽儿又不见了。晚上,我把门一打开,它们吱的一声四散逃窜。反正跟我那么近,它们只会使我为之动怜。有一天晚上,一只兔子待在我家门口,离我仅仅两步远,一开头就浑身发抖,硬是不肯离去,好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东西,瘦骨嶙峋、破耳朵、尖鼻子、短尾巴、细爪子,看上去好像大自然再也没有什么更高贵的品种,只剩下它这么个丑八怪。它那大大的眼睛看起来还年轻,但不健康,几乎像得了水肿似的。我往前走了一步,哦,只见它富有弹性地纵身一跃,它的身子和四肢优美地一伸展,就蹿过了雪地,刹那间使树林子介乎我和它自己中间了——这种野性的自由的筋肉,体现了大自然的活力和尊严。它之所以长得修长,并不是没有缘由的。那是它的天性使然(它的拉丁文学名:Lepus,源自Levipes,有人认为是“蹄疾如飞”的意思。)

乡下要是没有野兔子和鹑鸡,那还算是什么乡下来着?它们是最简单的土生土长的动物;属于古老的目科动物,不论在古代和现代都很出名;与大自然有同样色彩,同样实质,与树叶和大地又有最近的亲缘——它们相互之间更有亲缘;它们不是长翅膀,便是长腿脚。兔子和鹑鸡要是突然不翼而飞了,你很难觉得它们是一种野性未驯的动物,反而会看作大自然的一部分,完全就像飒飒作响的树叶子一样。不管发生什么样的革命,鹑鸡和兔子肯定会繁衍生息下去。如果说森林被砍掉了,树苗和灌木丛还会长出来给它们藏身,它们就会繁殖得比过去更多。连一只兔子都养不活的乡下,说实话,必定是穷乡僻壤。我们的树林子里有的是这两种动物,每一片沼泽地上,都会看到鹑鸡和兔子在溜达,惜乎沼泽地四周,牛仔们往往会用树枝围上了栅篱,还用马鬃设置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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