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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融会贯通

(1)

银月锦凌是个废物,而紫竹林是遗弃废物的院落,偏僻荒芜,没有人愿意进来沾染晦气,就算是二长老亲族的孙子月恒少爷无故失踪,也没有人怀疑到这里,毕竟这里住着一个废物和一个弱智。

因此,锦凌便放心大胆地将这片竹林当作了自己的修炼场所,只要在周围布上结界,隔绝打斗时造成的响动便可,他不担心忽然有人闯进来。

望川新历739年十二月,距锦凌来到凡域已经有一个月之久。

此夜无月,南陌圣德城的天空是一片沉寂的漆黑。

环绕在城西外围的桑纳河静默流淌,于微寒的风中发出呼呼的声响,隐隐约约飘扬在圣德城上空,宛如孩子安睡的呼吸,平缓而轻微。整座庞大的城池沿着河道蜿蜒铺展,一条条宽广通直的青石板街道向城中一点呈网状汇聚,沿路灯火通明,房舍并齐,檐牙高啄,直达凡域第二大术法世家银月家族金碧辉煌的银月楼。

忽然,沉睡的城市上空,一道黑影从天际直坠而下,犹如降落的陨石,所过之处留下一串漆黑的残影,速度之快,几乎势不可挡,只是一个眨眼间,那黑影已经坠入不知名的地方,看样子是要将地面砸出一道恐怖的深坑。然而那样飞速下落的黑影落到地面,却没有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反而在接触地面的那个瞬间,寂灭得无影无踪。

银月家族后院偏僻的紫竹林中,白衣清俊的少年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以足尖轻点竹叶,翩然而立的魔之翼身前。

“刚刚主人气息有点絮乱,还好及时启用屏障抵住下坠的力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花影抱着双臂,站在一叶竹叶上,微笑着开口,指出主人的不足。他将空濛的目光投向锦凌下落的地方,那里的紫竹七歪八倒一片狼藉,而结着白色霜雾的地面裂开数条细缝,像是旱灾时期干裂的田地。

锦凌也是回头看着自己刚才落下的地方,掏出白色丝帕,擦了擦额头浸出的汗水。没有想到雁璃流君打造出来的修炼方式这么变态,不是闭塞筋脉逼得人死去活来,就是高空坠落摔得人经脉受损,不过,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很有效。

短短一个月时间,锦凌的术法几乎是以三天一阶的神速在提升,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低阶法源师了,当然,其中更多的是得益于他不同常人的条件。同时,他也没有放弃仙境化镜技能,靠着他的努力,他的精神力比以前更加强大,因而用意念制造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具有实感,如果用数字来衡量他对仙境化镜的掌握度,十分是满分的话,他已经得了七分。

而这段时间,他也将两种法门结合着修炼,这使他收获颇丰,他发现,用凡域术法的气场来催动仙境化镜的技能,所发出来的威力至少可以提升两倍,也就是说,现在还只是一名低阶法源师的他可以轻易秒杀一名高阶御魔师,而更加让他欣喜的是,战斗中,他可以用术法气场来压制住仙境化镜技能释放出的不一样的劲流,这样的话,就不担心在与人战斗的时候,被伊主们找出他的气息,他也能更好的隐匿自己。况且,他还在雁璃流君的书上,看到了另一种修炼方式,那就是······练体!

如是想着,清俊的少年瞳孔猛然收缩,衣袍翻飞,杀气凌冽。携着劲气飞快旋身,左手一转,凝聚出一道冰剑,迅速而狠戾地朝着竹叶上的花影扫去,挽出一串冰蓝色的剑花。

花影站在竹叶上,看不出有什么动作,却是巧妙地避开了冰剑的攻击,脚尖不曾离开竹叶,然而他身形还未站稳,下一道剑气已经携来,比起上一招,这一剑更加凶猛,花影不得不将身体向后放倒,挥开右手,掷出一缕银丝。

“哗啦啦”剑与钱相撞,摩擦出耀眼的火花,噼噼啪啪响成一串,让锦凌不得不想到放鞭炮,不过说到放鞭炮,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了,快要过年了呢。

思绪四处乱转,手上却没有停留,手腕一转,抵开丝线的攻击,他纵身一跃,从花影身上飞扑到他的身后,一边散去冰剑,一边释放术法气场以及化镜劲浪,然后一拍双手,将两种力量混合,生成法诀,竟是靠着双手之力重重地拍向花影。

“轰隆”更大的鞭炮爆炸声响起,所过之处竹叶乱飞,土地碎裂,在花影所站的地方轰然爆裂,顿时间朦胧一片。

“嘘”锦凌摇了摇手腕,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前方在被锦凌的狂轰乱炸后,地上已经留下了一丈长宽的深坑,花影所在的那颗紫竹更是不见了踪影,这让锦凌忍不住得意了一番,心想自己还没有看过花影狼狈的模样。

可是,他还没有将得意转化为笑声,嘴角就凝固抽搐了,因为他听到花影云淡风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主人,可是轻敌了呢。”

转过身去,花影站在另一颗紫竹的竹叶上,白衣翩翩,跟他想象的狼狈模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啊!

又一次,锦凌泄气了。

这一个月,花影每晚都会按时出现在紫竹林,在小幽睡着之后,陪着他修炼功法,与他一同探讨雁璃流君留下的术法心得,而在一个月的练习中,他也多次将花影当作劲敌,毫不留情地就对他乱打一通,可是这个魔之翼不简单,要么一个闪身就窜到不知名的地方,要么直接用手中的丝线一招就将他制服,如今他自认自己已经在慢慢强大,却还是敌不过花影一招一式。以花影的话说,他的实力介于圣者与仙踪之间,自己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种实力悬殊也太大了。

只见花影一扬手,一本没有封面的羊皮古卷就摊在了手中,他随意地翻到一页,道:“主人,这种修炼方式不适合你。”

“什么?”锦凌扬起眉毛,不赞同地看着花影。

“主人刚刚不就是在尝试么?”花影笑了笑,“练体!”

(2)

锦凌自然知道花影指的是什么,花影的意思是他不适合练体。因为说到练体,就会让人不由联想到体格健壮的大汉,直白一点,所谓的练体就是一种靠着自残来不断加强体魄的修炼方式,就是要用肉体去承受各种强大的撞击,慢慢达到机体组织的固化,最后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躯。先前他突然收回冰剑,用肉搏的方式,双手去攻击花影,就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练体,可是花影很不买账地溜了,让他对着空气打了一通,还以为自己成功了,这也就算了,还敢说他不适合。

想到这里,锦凌有些不悦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

“因为······”花影保持着好看的微笑,空濛的眼神轻飘飘地打量了锦凌一番,一边摇头,一边慢慢地吐出一句,“主人太单薄,太脆弱了啊!”

“单薄?脆弱?”这四个字,锦凌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试想堂堂七尺男儿被人说单薄脆弱,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恶意的挑衅。这下他不得不怒从心起,冷冷地道:“你可是觉得我不像男人?”

“哎!”花影叹了口气,头上似有乌鸦飞过般,望着天,不发一言。

“花影,过分了。”这下,锦凌真怒了,“好吧,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男儿的本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衣的少年暴怒中,忽然猛踏地面,借着反弹之力便扑向悠然站立在竹叶上的白衣男子,身子腾空而起的瞬间,气浪席卷,拳头生风,朝着目标打去。

感觉到气浪扑面,花影飘然向后滑出数丈,避开那强劲的攻击,“哎呀,主人,有些斤斤计较了呢。”

事实上,这个月,锦凌已经见识了花影牙尖嘴利的一面,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另类,而且自身也有些矛盾体,他有着可以迷倒天下少女的容貌,然而身上却偏生带着寒冷到诡异的魔鬼气息,让人不敢接近,而这样一个魔鬼,又偏生多话,有时候简直可以气死人,就好比现在。

锦凌一边变换招式,一边怒吼,“你给我闭嘴。”

话落,人落,拳头也落。

此刻,花影在地面上向后滑行,锦凌穷追不舍,最后无奈,只好蹲在地上,将聚满术法气场的拳头落在土地上,轰的一声,气浪如同拔地鼠般,拔起泥土乱翻,呈一条线蔓延的方式,很快就赶上了花影滑行的步伐。

泥土翻飞中,白衣的花影一踏地面,向上飞去。而地上的气浪像是长了眼睛般,呼啦啦地破土而出,跟了上去,最后炸响。

花影连忙挥开双手,银丝飞舞,汇成巨网,朝着炸响的巨浪当头盖下,却也是很轻松地避过着一劫,缓缓落在地上。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锦凌这次没有生气,反而投给花影一个大大的笑容。花影回望着他,同样笑着。

这是多么奇怪的画面,白衣的主仆二人隔着一条恐怖焦黑的裂缝,在歪歪倒倒的紫竹中相视而笑,身上却冷意四溢。

“主······”花影刚要开口,可是就在下一个瞬间,地上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他始料未及,袍角传来烧焦的味道,低头一看,是一团冰蓝色的火焰,正在哗哗燃烧。

“偷袭,这样不好。”花影手腕一转,拍出冷风,熄灭袍角燃烧的火焰,然后整理着焦黑的衣袍,“不过,主人的凡域术法和仙境化镜真的是很好地融会贯通了呢。”

“这是自然。”终于让花影狼狈一次,锦凌心情不错,却还是板着脸,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自小他就是话不多的孩子,再加上上次镜渊宫一战,让他更添了几许冷漠,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不想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反而像是个不会笑的冰块,而且每每出手打架,其招式阴狠毒辣,不留一丝生机,那脸上的神情更像是个嗜血魔鬼。

“既然如此,主人应该找人试试手了,只和花影打,怕是打不出什么领悟。”如是说着,花影走到了锦凌身边,将那本没有封面的羊皮书卷交到锦凌手上。

锦凌小心翼翼地接过,查看无异之后才敢放进怀中,这些天没有少吃花影的暗亏,他可是心有余悸的,而且花影说话的神情,似乎有点神秘莫测,一看就不像不安好心那种。

再三确定书卷无异之后,锦凌才将其收好,道:“外面可还有动静?”

“安静得不得了呢,主人,不过花影估计他们快来了,要是从仙境开始,挨着魔门,魂陵,灵界一一收寻,一个月时间也该寻到凡域了。”花影微笑,声音温和沙哑。

“嗯”锦凌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那北荒冰原呢?”

“他们的计划似乎有了新一步的进展,看样子会有一些动作,而奇怪的是,北荒那边有股强大的力量将北荒隔离起来,那种力量不似凡域人可以拥有的,花影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喔?”锦凌饶有趣味地笑了笑,连忙把握机会,挖苦讽刺,“凡域竟然有你也搞不清楚的事情?”

“主人说笑了。”花影并不生气,脸上仍旧是儒雅的浅笑。

“照你这么说,那股力量那么恐怖,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等把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们去北荒看看。”见花影毫不动怒,锦凌也觉得无趣,转入正题,道:“这些日子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提升实力上面,现在有效的方法总算是琢磨出来了,我看,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虽然不适时宜地讥讽花影,但是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锦凌自然是见识过花影的厉害,以他自己的推断,只靠花影的实力已经可以横扫整个凡域,然而北荒竟然有连花影都试探不出的人物存在,实在是有些蹊跷,而这种人物,绝对不是伊主或者“虚”身边的人,因为这些凌驾众生的神祗,高傲冷漠如他们,怎么可能帮助几只蝼蚁复国?

“虽然无法窥探北荒的消息,不过作为凡域第一术法世家的暮云家族可是有很大动静。”花影道:“话说暮云家族的家主,也就是暮云神焉的母亲,她为自己唯一的孙子定了一门亲事,婚礼选在今年除夕,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女子的身份,现在外面都有流传,暮云家族即将过门的少夫人是个孤女,在北陌边境长大,无论身份和地位都配不上暮云公子,试想,以暮云家族的权势,怎么可能会给自家的孩子取这么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媳妇?当然,暮云老夫人的理由是,那女子曾经救过她一命。”

“你的意思是,那女子可能是北荒的重要人物,他们要以婚礼为借口,将人力和物资渡到望川帝国?”锦凌何其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花影的意思,不得不暗叹凡域人计谋之高,足实让人佩服。

“正是这个意思,主人。”俊美的魔之翼虽然还在微笑,却是站直身子,躬身回答主人。

这个时候,花影是最不气人的。

这是锦凌得出的结论,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说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说:“无论如何,我们的计划也不要变,明晚去电狐吧,来到这里一个月,还没有出去过。”

“主人,明晚的事情,由花影来安排吧!”花影的神情,还是让人无法琢磨的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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