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叶回到了学校,她见到令山紫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她、凌松伟以及余嘉三人在青岛的合影给她看。新叶指着凌松伟问山紫对他是不是有印象。
“他长这个样子啊?怪不得你哭成那个样子。”这是令山紫的第一句话,“为什么你要问这种问题?他这种龌龊的富二代,我怎么可能认识?”
新叶跟她解释说他是她们的校友,所以她有可能见过。
“你赶紧回忆一下,到底有没有见过他?”林新叶着急地催促她。
“我还真想起来了,”令山紫拿着照片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你记得我们当年,晚上经常一起去南操场跑步吧?”山紫看着新叶,慢慢说道,“有个长得很像他的人,经常出现在我们附近。”她又仔细看了看照片,“真的很像,只不过我印象里的他没有笑过,总是面无表情,严肃得很。”新叶听到这里,心想,没错,肯定是他。
“怎么?这么说当年他有可能是在追着你跑?简直不敢想象啊!林新叶啊林新叶,这可能吗?”令山紫的脑子一向转得很快,过了一小会儿,她又接着说道,“我初步分析了一下,还是有可能的,你想,他那时毕竟年轻,沦落到了咱们这样女生这么少的学校里,尤其是他们那个系啊,绝对重灾区,他对你着了迷还是挺有可能的,我得公道地说一句,你在咱们学校里,那还真算得上是可以的。”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林新叶则开始回想起凌松伟说过的一些话。
“我不敢保证我对你的感觉永远不会改变,但是我会向你证明,我绝不是一时冲动。”
“新叶,谁告诉你这个的?你完全弄错了,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看了我今天给你的照片了吗?”
“那你应该看到了我们的那张合影,那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原来分手那天,他反反复复跟她提到的合影并不是基督大教堂的那张。那天,在玉翠公园,他们两个人自说自话了半天,最后不欢而散。
现在似乎可以得出结论,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林新叶了——至少是对她有兴趣。
然而新叶强迫自己把梁心婕跟她说的关于程锦之的话再次回忆了一遍,这令她又有点泄气,毕竟,大学里他们基本没有说过话,没有过什么交集,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完全不记得,要说感情能有多深厚,还真不一定。
新叶心里想着这事,没有头绪,但是她的心开始围绕着凌松伟这主题活蹦乱跳了起来。她在思绪万千之中终于想起了金翎子交代她的事,哎呀,那才是当务之急,她赶紧去学校的打印社里扫描自己的画稿。她想了想,把最近画的山紫和朱峰的漫画也扫描了一些,哈哈,让金翎子看看,她一定会笑死去。她望着自己的画稿,决定暂停求职,一心一意地开始画画,等到快弹尽粮绝了再说。
果然,在她把邮件发出去给金翎子后,不到一个小时,金翎子的越洋长途就打了过来。
“新叶呀,”金翎子那个八卦的表情仿佛就在新叶眼前,“令山紫跟朱峰怎么回事啊?快说快说,怎么就一改之前几年的僵局,取得了这么突破性进展的?”
“也不能叫突破性进展吧,”林新叶觉得她说得不够准确,“你没看我画的画都是很微妙的吗?我看朱峰的表现是比较明显了,山紫目前不知道想干嘛,你说她是想先把朱峰虐上个一年半载的,再把他一刀宰了,把猪肉全收回家吗?这样的话,就算报了之前朱峰婉拒她表白的一箭之仇了?”新叶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跟金翎子一起探讨。
“唉呀,可怜的我呀,在这么远的地方,多想飞回去跟你一起看现场直播,”金翎子哀叹道,“如果我在现场,我敢肯定我绝对比你能看得更翔实更深远,这这些事情上,你一向就比较迟钝和目光短浅。”
“有这么说我的嘛!”
她们接着又就各种细节说了大半个小时。同时又把山紫与朱峰的重大历史事件一起整理回顾了一遍。比如令山紫如何在大一国庆节与同学们集体出去爬山时,在乌央乌央的人海中跟同学们走散,最后脚踝扭伤的她被朱峰从某条偏远小路上找到并背着回到学校,从而喜欢上了朱峰。再比如朱峰这头猪又是如何惦记着远在其它城市的高中同桌,因而对令山紫对他的好感完全感觉不到。他们两个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的境况又是如何让令山紫备受煎熬。而最后大家都看出来朱峰对她有了意思,可是她却对他爱理不理,建筑起了一整套严谨的防御工事,不论新叶和金翎子怎么劝她,她都不肯放下自己的姿态去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矜持和自尊对于女生来说是最重要的,不值得为同一个人冒第二次失去它们的风险。”这是令山紫的原话。这句话林新叶颇为欣赏,常常拿来自勉。
“新叶呀,”最后,在她们终于聊得差不多,金翎子即将挂电话之前,她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跟凌松伟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啊??”林新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难道你认识他?”
“他是我们协会的会长,我当然认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系有几任会长还不错吗?他就是其中之一呀。”
“那你怎么会问起他跟我进展不进展的?”林新叶感觉这两天实在太奇妙了,突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跟凌松伟有关系的事情,而且全都匪夷所思。
“你应该认识他呀,至少应该记得他,当年他总是出现在我们周围,搞得我还以为他要追我呢,没想到他看上的是你这厮,实在是太气人了!太气人了,哼!”
“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那只能说你的眼里只有陈泽然那厮了,完全看不见别人。”金翎子做出了结论,“你别跟我绕来绕去了,我打的可是国际长途,虽然不贵,但是你也珍惜一点好吗?你跟他到底有戏没戏?说出来我也不怕你打,我都给你们做了几次红娘了,比如那次去上海——我真的是觉得他很不错,我才把跟你一起去金融中心的机会让给他的。众生平等么,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歧视他吧。”
“啊?你怎么能这样?好你个金翎子,我大老远飞到上海去陪你玩,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那第二天去杭州——”
“那个不是,那个不是,那个是真的去赶客户的饭局,不过我告诉了他这个情况就是了,他还真的又去啦?太有诚意了吧?”金翎子没有给新叶说话的机会,又赶紧接着说,“你快给我说说情况啊!几个月了,几个月了!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我真的好想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我又不敢问,我就这么全都藏在心里,我都快得抑郁症了!!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跟我老老实实都交代了,不然,你就别再指望我跟什么集英社联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跟金翎子的电话终于结束了,林新叶的耳边还回响着金翎子的声音:“赶快去找我们会长!问个清清楚楚!死个明明白白!”
现在,林新叶的心跳得很快,她的情绪一直处于高昂的状态,她拿出手机来,想马上给凌松伟打电话,可是她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当面跟他说,我要去找他,现在立刻马上!
林新叶没有多想,她出了学校南门,叫住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柏丰大厦而去。她看着手里的两张老照片,她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他。
柏丰大厦并不远,她很快就到了。
当她跟前台小姐说她想要见凌松伟时,对方很有礼貌地询问她是否有预约。新叶当然没有,于是对方继续很有礼貌地跟她说没有预约是不可能见到凌总的。
“你能跟他说一下有一个叫林新叶的人找他吗?”林新叶恳求道。
“对不起林女士,凌总太忙了,除非你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否则我们是不能随便打扰他的,您方便跟我说说您的情况吗?”
林新叶放弃了,总之他今天肯定在,她看了看时间,离正常下班的时间没有多久了,那么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她打定了主意,在前台附近的沙发坐下。
她等到快七点,肚子开始咕咕叫,大厦里匆匆忙忙赶着下班的人已经变得稀少,新叶伸长着脖子望着电梯口,她开始担心凌松伟现在已经变成了工作狂,自己恐怕要等到九、十点钟去。正在这时,她望穿秋水苦苦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林新叶感觉自己眼前一亮,内心一阵欣喜,这久违了的感觉,让她不得不用手按着自己胸口,因为她的心脏突然跳动得异常厉害。
“冷静点!冷静点!”她对着自己的心说道。
林新叶从沙发站了起来,径直向凌松伟走去。她因为紧张,脸绷得紧紧的,看起来一脸的严肃。
凌松伟显然一眼就看到了她,他吃惊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两个人终于面对面地站定。
“你,来找我?”凌松伟先开口了。
“是的,我有事要跟你说。”林新叶将照片藏在身后,她正计划着马上将它们递给凌松伟。
“听说你最近见了很多的人,交到了一直想交的男友。”凌松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令新叶感觉非常疏远。
“什么?”林新叶疑惑不解地看着凌松伟。
“也许,”凌松伟低下头来,随即又抬了起来,眼睛并不看新叶,而是穿过她望着远处,“也许我应该听你的建议,去见点别的女人,”接着他的目光收了回来,盯着林新叶,“也许,我该去找程锦之,虽说她已经结婚了,可是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凌松伟!”林新叶觉得自己刚才还热腾腾的一颗心,仿佛被干冰喷了一般,一下子就凉透了,我真是一个傻瓜!我真是傻透了!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跳出来,“没错,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在我这里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她大声地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的心冰凉冰凉的,一走出柏丰大厦,她就打到了车,她坐在车里,感觉自己正在落荒而逃。她回头望了柏丰大厦一眼,远远看见凌松伟站在楼前,正朝着自己离开的这个方向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