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叶的睡眠质量进一步恶化,一向身体健康的她某天早上又在头痛欲裂的感觉中醒来,她开口呼喊山紫没有回应,原来她早已经去了实验室了,令山紫最近忙着做项目写论文总是早出晚归。林新叶只好直挺挺地在床上接着躺着,等着头疼的感觉自行慢慢消退。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头疼了,而且越来越痛,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了。”她心里下定了决心。
后来新叶终于可以忍受着疼痛从床上爬起来,她打起精神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就动身前往人民医院了。其实人民医院并不是离林新叶她们学校最近的大医院,可是她下意识地就认定那里了。等到她到达医院时已是上午十点以后,号已经被挂得一个不剩,就连下午的号也没有了。她的头还在隐隐作痛,她的心里郁闷极了。林新叶突然想起了自己手里有一面御赐金牌还从来没有用过,她赶紧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从一个夹层里抽出了那张盖着红色印章的字条。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看,她发现自己的运气简直太好了,今天正好是星期二。
林新叶来到了神经内科的分诊台,将字条递给了护士。对方看了看字条,又看了她一眼,说道:“请跟我来。”随后带着她去到了东侧走廊的一间办公室。
“你在这里先等一下,鄢主任正在会诊,会诊结束了就会回来。”护士说完便先行离开了。
林新叶百无聊赖地等着,等待的期间,她的头痛又缓解了不少。她看见办公桌上放着几张合影,无聊的她忍不住仔细看了几眼,发现其中一张竟然是鄢大夫跟凌松伟的合影,凌松伟的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应该是高中时候的照片。照片上头发乌黑茂密的鄢大夫跟凌松伟一起拿着一架遥控直升机站在草地上,两个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实在是太稀奇了,新叶看着照片里的阳光少年,他仿佛在对着自己笑,原来他当年是长成这个模样,她不禁看得有点发呆,甚至还不知不觉地凑近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她的心里有种空旷失落的感觉。有人走进屋来,她连忙站了回来。
“林新叶?”鄢大夫看见她之后居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您好,鄢大夫。”林新叶恭恭敬敬地跟他问好。
“请坐请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新叶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病只是小病,没准根本就不是神经内科的事情,所以她小声地把自己的情况说给大夫听,说着说着她的脸又红了起来,“我实在挂不到号,所以就想着来找您了,希望别耽误您给别的病人看病。”
“都是病人,给你看怎么就耽误别人了呢?”鄢大夫笑着跟她说,“不过你确实是小毛病,问题不大,不会影响寿命,但是影响生活质量。”
“啊?”林新叶听了这个诊断结果第一反应是想笑,然后再是好奇,“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偏头痛的产生原因和发病机制很复杂,我就不跟你详细说明了。在你这儿呢,归根结底是因为睡眠不好,精神压力大。如果你再不注意改善,发生头痛的情况会越来越频繁。”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我也想能睡踏实睡好一点,可是我半夜总是会醒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的建议是加强体育锻炼,睡觉前两小时去跑跑步吧,通常对改善睡眠效果比较明显。”
“好的。”
“我再给你开点止疼药,如果头疼得厉害吃一片,强忍着对身体不好。但是也别吃多。”鄢大夫边说边给她开处方,“至于你的精神压力,你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是有一点。”林新叶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她心里则想着,这个精神压力的问题可不太好解决。
“你跟松伟闹矛盾了?”大夫问道。
“什么??”林新叶不禁大吃一惊。
“我问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唐突了,还请见谅。”这个在新叶心目中庄重威严不失亲切的医学专家现在居然在她面前露出了一个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笑容,两颗虎牙也跟着露了出来,“松伟是我非常喜欢的晚辈,上次他会带你来我这里看病,说明你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人物。”
林新叶心中并没有不快的感觉,相反她听了他的结论心里还觉得颇为受用,她只是觉得相当诧异,难道凌松伟把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告诉了这位鄢大夫不成?怎么想也觉得不像是他的风格。
“松伟从小有很严重的恐高症。”鄢大夫仿佛是看穿了她心中的疑问,跟她解释了起来,“他一直在我这里接受治疗。他恢复到能乘坐封闭的电梯以及飞机的程度以后,他的治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展了。”
新叶听着,眼前浮现当日在环球金融中心的情景来,凌松伟那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之后被他抱着的感觉也一并被她重温,她连忙强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转而继续专心听鄢大夫说话。
“但是他几个月前某次出差从上海回来后,出现了比较大的改观,甚至有了治愈的希望。我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必然得要了解患者的经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望着林新叶,过了几秒钟,又接着说道,“当时是你陪在他的身边吧。我们以前试图对他使用满灌疗法,但是他的身体反应太大,我们最终只能放弃。上海那次相当于对他实施了一次满灌疗法,从我得到的信息来看,他接受得算是非常顺利了。”
“满灌疗法?”林新叶有点张口结舌。
“是的,这种疗法鼓励求治者直接接触引致恐怖焦虑的情景。不过在他的治疗方案里,你很可能是一个关键因素,我曾经跟他提出把你找来协助我们,他当时说等时机成熟会尽快跟我联系,但是却一直没有下文。最近我跟他说起治疗方案,他都以工作太忙推脱。我再冒昧地问你一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其实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我们是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的。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治疗的这件事情,他大概是有自己的考虑吧。”林新叶觉得实在无法将真实的情况跟他一一道来。
“你们两个应该是校友吧?”
“啊?”新叶一愣,“是的,不过,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并不认识。”
“松伟小时候受过惊吓,他从怕高变成了恐高。后来我送了他一架直升机模型,从此他对这些在高空飞翔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他不能待在高处,但是他能控制这些在高处的飞行器——很奇妙的感觉,是吧?”鄢大夫从桌子上拿起装着他与凌松伟合影的相框递给林新叶,新叶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着,大夫接着说道,“他从小就是个很严肃的孩子(那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这个晚辈),不过你看看这张照片里,他笑得多开心。他当年瞒着他的父亲,把高考志愿填了你们学校,这张照片就是在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照的。归根结底来说,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关键时候他能够拿出勇气。”
离开医院时新叶心里想着鄢大夫对她的请求:“如果松伟愿意接受新的治疗方案,前期的治疗请你过来协助我们好吗?”
她的回答是:“好。”可是她的心里知道这治疗方案的实施日期飘渺无期。
小小的凌松伟,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惊吓?她有点心疼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