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光而站,柔和的月光温柔地将我笼罩,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心中升腾起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我记得,我们搬来达尼丁的时候,我也是用同样的眼神望着他,只是——此时更真切。
“沈暮瓷……”他轻声唤我的名字。
他的眼干净而明亮,仿若星辰,我望着他,有些着迷。
“下来干什么?”他将他的毛衣搭在我背上,热热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让人的心忍不住颤抖。
我突然变得严肃,仰起头吃力地望着比我高那么多的他:“念一哥哥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注视着我,有些犹豫。
我期待的望着他,他却迟迟不说话,然后又直接躲开我的目光。
一旁安静吃饭的Paul,忽然唱蹭了蹭我,我下意识地低头,看见他睁着眼木讷地望着我们。
我缓缓看向绑着它的绳子,怒由心生,于是我趁着顾念一不注意轻轻解开的绳子。
直到我牵着它走到了栅栏门外,顾念一才回过神来。
我停下来,回头说:“你不用想了,看到你今天和她一起骑马,我就知道答案了。”
他走过来,我飞快地跳上马,拍了拍马背,它就飞速地跑了起来。
Paul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它跑起来的步伐很大,我紧紧抓着缰绳,左右摇晃,感觉会从马上掉下来。
顾念一突觉不妙,跟着Paul的方向疯狂地跑。
我手足无措地回头望着顾念一,希望他能够赶快来救我。
跑了一段距离,Paul的速度缓缓变慢。
这时,我看见顾念一眼睛一亮,加快了速度向我跑来。
风,呼呼地穿透耳膜,我死死拽住快抓不住的绳子,害怕地闭上眼……
渐渐地,它终于越来越慢。
我睁眼,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顾念一气喘吁吁地从后面抓住绳子,突然才上马踏,然后猛地跳上来。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他的手从我身后环过来,紧紧收了收缰绳,于是Paul终于停了下来。
我惊魂未定地望着前方,目光空洞,像是被谁收了魂魄。
“沈暮瓷,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
“呜呜呜呜……”我崩溃地捂着脸出来。
黑夜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而我则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悲伤中无法自拔。
“Nivea.”他试探性地抓了抓我的手臂。
我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所以就将自己的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然后继续捂着脸哭。
他放弃了安慰我,于是拉着缰绳让马掉头。
Paul载着我们慢慢地走在映着微弱月光的农场里,四周万籁俱寂,长长的黑夜里,有我的呜咽声,还有他的呼吸声。
回到顾念一家的院子里,他突然倾身,将脸靠向我的脸颊,然后微微侧脸——在我耳边说:“沈暮瓷,她是我表妹。”
。
。
这一周,最难熬的事情莫过于漫长的等待。
顾念一去基督城参加南岛科技大赛,要去五天。
临行时,他们都去送他,只有我躲在阁楼里没有去,我想他大概也没有注意到我。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们又有一周没有说过话,就算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也是迅速扒完饭慌忙离开。
那天晚上,我听见他给我解释Moriah是他的表妹就不知所措地跳下了马,我生怕他说完那句话后就会对我说:“Nivea,我,我也拿你当妹妹。”或者说:“Nivea,我们只是普通的邻居关系。”
所以我逃脱了,我跳下马,背对着他,轻声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然后就飞快的跑回了家。
今天是他离开的第三天。
我坐在门口的秋千上,望着那棵大树。
昨天,我又塞进去了一封信,可是今天它却没有消失,我竟然出神地想:“它该不会是觉得信太多,所以读不完了啊?”
树叶微动,我马上又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Nivea.“
“Francis.“
他坐在我旁边,学着我轻轻晃动。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
他看着我,然后笑了笑:“傻了啊?”
我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没有啊。”
他两手撑在后面,脚尖点地让秋千停住,然后45度角仰望天空:“天空真美啊……干净得让人想忘记烦恼。”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好奇了:“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抿着笑,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拍了拍我的头说:“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
他这么说,可眼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我望着他,突然觉得他的眼镜有些碍眼,因为它挡住了那个通往他内心深处的入口,他每天都对别人笑,让人以为他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但我们忽略掉了他笑容中深藏的辛酸。
“我可不小。”
“嗯,不小,不过……就是思想幼稚,哈哈。”他仰头大笑,我却再也不觉得那是他真正的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