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军分区来了通知,由于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展开反攻,日军节节失利,逐渐迫近日本本土。日本与南洋的海上交通线已被切断,它在中国的长江补给线在美国空军的监视下也受到严重威胁。日本侵略者决定发动豫湘桂战役,企图打通平汉、粤汉、湘桂铁路,掌握一条陆上交通线,以摧毁美国在中国的空军基地,阻止美军对日本本土的轰炸。目前日军正从各地抽调兵力,在新乡等地集结。国共两党达成共识,双方挑选有实战经验的神枪手,立即开赴河南郑州前线,配合国军正面作战。
麦收接到通知,尽管心情十分复杂,但是守土抗战,是每个中国人的职责,他辞别了众人,毅然登上了军统局的汽车。管他,敌人的黑枪;管他,日军的疯狂;我是中国人,就要为守卫中国的国土抛头颅,洒热血。
麦收坐在汽车上,望着县大队的人影渐渐消失,望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渐渐远去,心潮澎湃……
临别之际,长景为他摆酒送行。
他说:“你是咱县大队的光荣,不能给县大队丢脸,一定要多杀鬼子。”
王梅说:“麦收,此去千里独行,没有战友,凡事多加小心。”
战士们说:“麦队长,我们等你回来,教我们打枪。”
二曼还在养伤,他去看她,她眼泪汪汪地说:“这一走凶多吉少,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再看到你!一路保重!”
麦收说:“回来咱俩就结婚。如果回不来,不要为我守寡,有合适的你就嫁。”
二曼流着泪说:“我等你,你千万要回来。”
他到脆枝的坟上去上坟,告诉脆枝,他要远离家乡,去河南打鬼子了。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才能回来了。
前面就是郑州,在城门口,官兵对进城的人例行检查。麦收在这听到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回娘家,娘家不知怎么搞了点粮食,于是做成了大饼,家里一人一个,正好女儿回娘家也在,于是也分了一张大饼,女儿想到家中孩子还在挨饿,没舍得吃,就把大饼贴肉束好,外面罩上厚厚的衣服出城。没想到的是,在城门口,硬是让士兵闻到了大饼的香味,结果硬是把大饼抢走了。战争年代真是无奇不有。
来到河南郑州,这座历史古城,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街上都是逃难的百姓,大包小裹,拉家带口,满身尘土。街上两边的店铺都关了门,上着门板,有的甚至用砖把窗户都砌死了。开张的多是一些饭馆、茶楼。人心慌慌,一片萧条衰败景色。麦收拉住一个逃难的老人,从身上拿出干粮让他吃。老人说:“汤恩伯军队没一点军纪,跟土匪没啥区别。我们逃难的拖家带口将牲口拖至山上,结果赖以生存的牲畜都被他们强征走了,谁家有贵重物品他们一见就抢,根本不管人们的死活,沿途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正说着呢,走来两个当兵的,一见老人正吃东西,二话不说,一把抢来就吃。另一个把挣扎的老汉一脚踹倒,然后两人扬长而去。老汉浊泪滚滚:“郑州两年大旱,老百姓颗粒无收,政府没有一点救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老百姓易子而食,活不下去了。”
把麦收气得,眼睛冒火。但一想自己人单势孤,还是少管闲事为吧。
和麦收在一起的神枪手,共有一百多人,他们坐着汽车来到军营门口,这里戒备森严,士兵荷枪实弹,一幅大战前的紧张气氛。站岗的士兵检查了他们的通行证,放行,勤务兵安排食宿。下午,师长在操场上接见了他们,他慷慨激昂地说:“抗日的勇士们,你们刚到,按说应该让你们休息一下,但现在国难当头,小鬼子不让啊。日本鬼子从华北、华中抽调兵力,拼凑十多万的人马,要图谋河南,咱们郑州是他第一个要图谋的对象。当然政府已做了充分的准备,集结了四十万抗日将士,誓与国土共存亡!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个个是神枪手,一个人要顶一百个人使用!当局把你们派来,不是让你们去跟敌人拼刺刀,打攻防战,你们将派到连里,营里,当特等射手,你们的任务,是射杀日军的指挥官,机枪射手,通信兵。还有一部分人,将被派往敌占区去工作。”
解散后,麦收被编入刺杀组;这个小组一共四个人:郑州人赵大坎组长,人称大个子,长得五大三粗,膀乍腰圆,自幼习武,擅长棍术,等闲三五十个人都到不了他的跟前。山西人:郭小龙,一脸的大麻子,一张僵尸脸,怎么,他脸上永远是一幅冷冰冰的表情,从来看不到喜怒哀乐。中等身材,枪法出众,尤擅军工作业。广西猴子庞士杰,五短身材,往那一坐,还特别愿意往一块绻,好象他生下来,家里从来没让他吃过一顿饱饭似的,一副先天不足,有气无力的样子。会日语,枪法好,尤其轻功占着一绝。加上麦收,有对枪枝子弹的特殊感应能力,他们分成一组。任务:到日军驻地去行刺日军的高级将领,想法炸掉敌人的军火库,烧掉敌人的粮草,迟滞日军的进攻。
郑州饭馆驻立在金水河边畔,广西佬请客,大家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桌上摆了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蒜台炒肉,一盘牛肉,两瓶酒,四个酒杯。窗外,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金水河,大个子说:“以往它像一条绿色飘带,由西向东,流经郑州市最为古老和繁华的地域,孕育着无数令人动容的生活场景,是最能代表郑州河居文化的地方”。麦收没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家伙,说话竟这么文绉绉的。然而此刻大战迫在眉睫,满街都是逃难的老百姓,一脸的惊慌不安;街上到处都是大兵,一队队荷枪实弹,但明显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偶尔有一支军装整齐的队伍经过,大家便指指点点:“这是汤司令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麦收问:“我们防守的部队战斗力怎么样?”“最好的部队在滇缅战场,这的军队只是二流,三流,不入流的。都是新兵,没上过战场”。大麻子不动声色地说。麦收看到街上的士兵肩上背的枪,都是老套筒,汉阳造,十分老旧,有的只背着一把大刀。着装也不统一,一个个不修边幅,邋邋遢遢,行军路上,拖拖拉拉,松松散散,这样低劣的装备,这样一盘散沙的队伍,怎么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侵略军作战呢。几个人都不做声,低头喝闷酒。
“麦兄弟,你的枪法是怎么练出来的?”广西佬庞士杰打破沉闷,问道。“瞎练呗,我一抓枪,就有一种感觉,好象灵魂与枪可以沟通。后来碰上了余教官,他说我有当狙击手的潜力,就教我练枪,并送了一把狙击枪给我。慢慢地就学会了。”“你能感觉到我身上带着几发子弹?”“不能,瞎吹的。大个子,你的武功是从小练的吗?”麦收对着武大三粗的赵大坎说。“我在少林寺当过棍僧,后来因为饭量太大,老吃不饱就跑出来还俗了,在街上打把式卖艺,饥一顿饱一顿地混日子。后来有人说‘你又有武艺,又正当年,干脆参军吧,那里吃饭管饱’我就参军了。”“那我有空可要讨教几招。”麦收笑咪咪地说。四个人端起酒杯:“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生死相托的弟兄了,来,麦收,大个子,麻子干杯。”
干!干!干!四个人站起来,四只酒杯碰在一起,四双眼睛都撞出火花,四颗杀敌报国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新乡,深夜。日本侵华日军司令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司令部里灯火通明,一群日军高级将领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役,通宵谋划。
麦收等人隐在高楼上,军统局新乡站站长王仁普指着远处的灯火通明的日军司令部说道:“那里是军事禁区,一百米之内禁止通行,有误闯入者,格杀勿论。别说你想混进去,连只苍蝇飞进去,都要看看是公还是母。一句话,没通行证,根本进不去!”麦收等人听完,面面相对,一语不发。不得不说,要想刺杀对方的最高指挥官,这种作法,无异于异想天开。
“地面上不行,地下行不行?””麦收问道,看军统战的站长面露不解的神色,麦收解释道:“我们老家平原上没有山可与敌人周旋,就挖地道,有一次把地道挖到了敌人的脚底下,敌人在睡梦中就被送上了西天。”
王站长手下的小特务一脸的鄙夷:“这是山地,底下都是大石块子,挖一年也挖不到敌人脚底下!”
王站长忽然灵机一动:“下水道!”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从下水道地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敌人的脚底下,然后。”王站长用手成刀状向下一挥!
麦收四个人从下水道里出来,为了怕人多暴露目标,也为了留一条后路,让军统站的十多个队员就在下水道里守着,枪响之后,从这里支援麦收等人撤退。对照着事先画好的地图,辨认一下方向,向日军司令部摸去。忽然前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人闪进拐角的花圃中,一动不动。4月的郑州,虽然满目的疮痍,但是这片花圃却修剪得十分整齐,地上的野菜花散着香味,没有因为战争而失去生存的机会。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月亮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喝闷酒去了,留下一片黑暗的世界。几个人摒住呼吸,等巡逻队过去后,才起身向司令部赶去。几个人发现,虽然敌人在外面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面里却相对松懈多了。敌人的巡逻队每三分钟一次,过去之后,四周则一片安静。必须趁这个空档接近目标,过早过迟都会暴露。
终于来到了司令部,麦收用心观察周围的情况,躲避着敌人的明暗岗哨。终于倒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大个子,郭小龙,在这守着,麦收、广西佬飞身上房。到了屋顶,庞士杰一个倒挂金钩,头上脚下挂到了墙上,从玻璃窗往里面看。屋子里正在开会,墙上挂着军用地图,紫桐色办公桌两旁坐满了日本军官,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豫湘桂战役……打通平汉、粤汉、湘桂铁路,掌握一条陆上交通线,以摧毁美国在支那的空军基地,阻止美军对日本本土的轰炸。目前郑州的支那守军,虽然号称四十万,但军心涣散,装备低劣,都是抓装丁拼凑的,没打过仗,是一群乌合之众。指挥官庸碌无能,无心抵抗,正是诸位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我命令……”
“广西佬,日本鬼子说啥呢?”“是岗村宁次!他正在布置作战任务。我们同时开枪,放一枪立即撤离。”两个人都明白,只有一枪的机会,否则就走不了!
华北侵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岗村宁次,这个血债累累的刽子手!麦收的心咚咚的直跳!心说,****的岗村,你恶贯满盈了!今天我代表中国人民判处你的死刑!
两人绕到房对面,采取卧姿瞄准,等待机会。终于麦收的瞄准镜里,出现岗村宁次的三颗樱星,再往上移,脖子,脸,耳朵,太阳穴。麦收知道,将官满金底,大将(上将)三颗樱星、中将二颗樱星、少将一颗樱星,错不了。庞士杰伸出手指,“一,二,三。”
“ 啪!”
两颗子弹同时射出。这一枪要是真的打死了岗村宁次,豫湘桂战役有没有还得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