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息将褚琯安放在床上,十分担忧的看着他,褚琯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骨头早已经七零八碎,头角和背角也碎了两块,虽然这并不影响他以后的修行,但是看起来,短期内一定会落下残疾,毕竟被羲和平山印压在了底下,这得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不过川息通过这件事也知道了一点,那就是人类的可怕,别人总是说妖可怕,有时候,人比妖更可怕。
褚琯一动不动,川息确认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言荒就站在川息的旁边,把手放在他的背上,道:“你在想什么?”
“想很多东西,妖为什么是妖,人为什么是人,妖为什么要恨人,人为什么要除妖。”
“别想了,他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么痛苦,不如让他……”言荒欲言又止。
川息完全知道言荒想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安乐死吗……”
“恩。”看得出来,言荒说出这句话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的。
川息趴在床上,看起来全身无力,他心累,疲累不堪,“我不要……”
“或许这对他来说更好。”言荒这么说了。
川息都快哭出来了,他的情感并不丰富,除了活下去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是最近,他接触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思考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你知道妖族能活多少年吗?”
言荒摇摇头:“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妖族的寿命是不平等的,只要修为足够,妖族可以一直活下去,直到劫期到来,攻克劫期后,继续修炼,等待下一个劫期到来,但是自从七百年前的神渡一劫后,妖族的寿命被统一成了三百年,三百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有很多妖,为了能活更长的世间,便在两百九十九岁的时候去修炼妖极之道,只要一年内完成髓神,就能多活二十年,只要在二十年内结出妖丹,就能再多活五十年,只要在五十年内进入下一个劫期就又能多活一百年,妖族就是这样一直坚持着的,至于为什么……因为放不下,拥有的越多,越是放不下,人会放不下,妖族也会放不下,明明人妖两族是那么的相像,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川息的眼眶里已经满含泪水了。
言荒想要去安慰川息,但听完川息的话后,言荒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丹奈,川息立刻警觉起来,他对丹奈的印象很不好。
丹奈往里面扫了一眼,随后往里走了一步,在他的身后跟进了一张黑曜石制成的石床,神丘正撅着屁股躺在石床上,他被送进来,苦笑着说:“把我放着就好。”
丹奈叹了口气,将石床的形态转变成了一张椅子,神丘坐在黑曜石椅上笑看着言荒和川息,道:“那边已经忙完了。”
丹奈说道:“这椅子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你自己小心点,别摔倒了,我走了。”
“快点走,我和爱徒的私人时间可不能被你打扰。”神丘说出了这句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切。”丹奈嫌弃的离开了。
神丘笑看着眼眶微红的川息,问道:“川息,感觉如何。”
“师父,我是什么?”川息没有回答神丘的问题,反倒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神丘做在椅子上,泰然自若的说:“你是人。”
川息摘掉了面具,露出了头角、妖瞳和牙角,又问:“师父,我是什么?”
神丘依然不动,“你是妖。”
“我既是人又是妖!我是不是逆天道而生!”就连川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神丘居然微微弯起嘴角,笑道:“我等是顺天而行者,如有逆天而行之人,我等自然会铲除。”
“我就是你要铲除的人!”
“你不是。”神丘肯定的说。
“我是半妖!我是半人!”川息的声音很大,但是神丘并不拦着他,因为他确认这附近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任凭川息叫嚣也没事。
神丘拿起身后文桌上的砚台,掌控流云丝,由于流云丝很细,所以他几乎是捆绑了几十根流云丝才勉强弄成了让人看的清的模样,他用一些流云丝去在砚台里的墨块上刮一点墨,形成了黑色的丝线,随后让这发黑的流云丝配合无暇的流云丝一起扭转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太极的模样,神丘露出非常温柔的笑脸,道:“这是太极,是羲和国的国令之一,我们认为太极就是道,太极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相惜的东西,没有阴就没有阳,就像没了锁,钥匙也失去了价值一样,有些东西,是相互依存的,所以别再说你是逆天而行的人了,恰恰相反,你是顺天而行者!只是天道暂且不公罢了。”
被这么一说,川息瞬间跪倒在地,一语不发,泪珠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即便如此,川息也没有哭,因为他只是单纯的流泪,却没有任何哀嚎,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怀有的究竟是什么情感,但是他感觉很痛苦。
神丘收起黑色的流云丝,他知道怎么让川息高兴起来,伸出手,对着言荒说道:“扶我过去。”
言荒木讷的点点头,将神丘扶了起来,送神丘到了褚琯的床前。
他们从川息身边路过时,川息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只见神丘伸出手,道:“哎呀,丹奈那家伙还说自己控制力道了,居然只给这只何罗鱼留了一口气,看起来他活不久了,也罢,毕竟舍弃了两年的阳寿,趁着秘法的时间没过,再救一个吧。”神丘再次操控流云丝,这次,他使用了更多流云丝,大概有三万根,天知道他袖子里究竟有多少流云丝。
这些流云丝缠绕在了褚琯的身上,渗入肉体,搭钩骨架。
这次,神丘花了比治疗李龙彪更长的时间,在神丘缝合最后一根骨头的时候,他说道:“川息!记住!有时候,规则是天道注定的,而天道是人为的!要想改变这天道注定的规则!就要成为改变天道的人!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褚琯被治好了,他的身体就和一开始没什么区别。
神丘累的虚脱。
川息也在今天上到了宝贵的一课,他跪爬到神丘的面前,再次叩首,无言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