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老悔头儿还真的就站在那人面前,“有个人想见你,我不知道该让他见还是不让他见。”那人听着老悔头儿的绕口令,笑道,“我说阿庆怎么就婆婆妈妈起来,原来跟你这个老匹夫学的,我知道你打心底就恨我,这时候怎么顾忌起来。”
老悔头儿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担心那个孩子,看到你乱了分寸,被你蛊惑了,但是越不让他见你,那孩子就越心事重重的,连我都不信任了。”那人用手捋着雪白的发丝,“我知道,船上装了不该装的,哼,我倒是想看看,让那人蠢蠢欲动的那个孩子。”听了这话,老悔头儿的脸皱的更厉害了,“你不是不知道,钟爷不准任何人见到你,薛大夫是个例外。”
“你这老匹夫不过是想从我这里给那孩子保下一命,好吧,看你神神秘秘的,我也对那孩子有些兴趣,不过到时候见了,倘若惹出什么乱子,你就全权的担着。”那人看着老悔头儿说道,“前儿有个叫卢勤的过来,我很奇怪认识他,我想是那卢勤惊起了那人,你不是一直盼着那人醒来吗,那就让那孩子过来看看,反正这大冷天的,我呆在这儿也是心里腻歪的紧。”
老悔头儿听了这话,脸上泛起微微的红光,“那我代那孩子谢谢你了,其实他醒不醒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醒来了却也不好,毕竟船行在海上,还要靠你护着。”那人听了老悔头儿这话心里大概有些不高兴了,便挥了挥手,“行了,为了我自个儿我也不把你们丢在海上,别罗里吧嗦的,去吧。”老悔头儿点点头,鞠了鞠躬便转身走了,走前看了一眼薛三逸,薛三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老悔头儿觉得这薛三逸不能留久了。
“老悔头儿,我一猜你就下去讨没趣,怎么看你这模样怕是又被那人撅了几句。”钟爷有些打趣老悔头儿道,老悔头儿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怎的,不过他心情不好,老朽心里明白,说两句就说两句,又不掉块肉。”钟爷听了老悔头儿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您老想得开。”
“对了,钟爷,我跟您说的那人,留还是不留?”老悔头儿看看钟爷,钟爷皱着眉头踱着步子,“卢勤的心思我懂,懂又能怎么样,不该留的就不能留。要说那人,就更不能留了,藏掖的我都看不出半分,要不是您老那天看到了,恐怕到时候我就要受人威胁了。”钟爷说道最后竟是有些咬咬切齿,他最恨的就是耍阴招,在他看来,萧师爷此时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为了留个把柄要挟自己。
老悔头儿点点头,“可不是,卢勤那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还不知道,我刚才下去就是为了打听,别说当真让我打听到了,卢勤将那人认成了子瑜。”钟爷看着老悔头儿,示意他往下说,“那人竟说子瑜有了些反应,不仅叫出子瑜的名字,更是说了些两个人的事,如果那卢勤不死心再去见那人,恐怕到时候昌丰号就有难了。”
老悔头儿带着些哀伤的看着钟爷,“阿庆,你知道的,我多么希望子瑜能够醒过来,但是,这个时候,子瑜醒过来,这海出的去出不去就悬。”钟爷听到这时候,走过去用手搭在老悔头儿肩上,“可是辛苦了您了,好,就照您说的,反正船上的货足得很,不怕到时候没个交代。”老悔头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时候的卢勤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钟爷算计着,此时他陪伴在杨氏身边,杨氏最近哭的多,所以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她流着眼泪,不言不语的坐在一旁,卢勤看着这样的杨氏心里也很不舒服,便伸出手替她抹了眼泪。“官人啊,雪山好冤啊。”杨氏泪眼婆娑的看着卢勤,卢勤点点头,“我知道,只是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害了雪山。”
杨氏听了这话直起身子,“雪山性子厚诚,到底是谁那么狠心,要说雪山最近可总是跟恩公的公子来往。”卢勤看了看杨氏,“你是说沈思?”杨氏看着卢勤坚定的点点头,“恐怕不是他自己动手,只是绝对因他而起,官人,您想,咱们雪山除了沈公子还跟谁打过交道?”
卢勤有些疑虑的看着杨氏,却见杨氏目光坚定,身边儿的卢雪鸢却说道,“娘,这话不能乱讲,哥哥毕竟与沈公子并无多少交谈,且每一次雪鸢都在身旁,不过是寒暄几句,怎么就害了哥哥的性命。”杨氏听了卢雪鸢的话有些不满,提高嗓音说道,“你这丫头倒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我倒是觉得沈思实在不简单,我们雪山不知道是那句惹了他了,才引得他加害于我儿。”
“够了,你一妇道人家在这里乱猜测些什么,再说沈思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我却心里清楚地很,雪鸢说的没错,雪山与沈思并无多少交流,仅有的几次,我们也都在身边儿。”杨氏听了卢勤的话,也不敢多说,却将怨恨的眼神看向在一旁休息的沈思,在杨氏的心里,将对程子瑜的怨恨也加到了沈思身上。
卢雪鸢看着母亲怨恨的眼神,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看了看一旁小憩的沈思,突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向沈思。“沈公子,我没打扰到你休息吧。”沈思抬起头看着来势汹汹的卢雪鸢,“雪鸢姑娘,你都已经吵醒了我,何来的打扰不打扰。”沈思看着雪鸢哭红的眼睛,“勤叔和卢家婶婶还好吧。”卢雪鸢点点头,“除了中年丧子的悲恸,还能有什么啊。只是,沈公子可知我哥哥到底命丧何人之手?”
沈思听了这话一怔,“雪鸢姑娘何意?”卢雪鸢蹲下来,“我哥好好地怎么就掉到了海里,哼,旁人看不到,我看得到,那一滩的血迹,不是我哥的是谁的?”沈思皱了皱眉头,“血迹?你是说雪山兄并不是意外。”卢雪鸢盯着沈思的脸,看着他的表情,却见他并无任何的表情,“雪鸢有一事相求,沈公子可否能帮雪鸢找出凶手。”沈思看着卢雪鸢,他沉寂了一会儿便开口道,“雪鸢姑娘,雪山兄怕是不小心违了规矩才遭此厄运,恕沈思多嘴一句,让勤叔万事小心。”
卢雪鸢瞪起双眼,“你,什么意思?”沈思平静的看着卢雪鸢,“在这里讲不得半点道理,只要记得千万不要犯了规矩,且事事小心便可。”卢雪鸢腾地站起来,“沈公子,难道真如娘亲所说,你知道一二,还是你所为。”沈思听了这话抬起头,皱着眉头,清秀的小脸让人有些不忍,“雪鸢姑娘,虽然平日我与勤叔交往过甚,但是与雪山兄并无任何交流,再说我沈思是什么人,旁人不知,勤叔心里明白的很。”
卢雪鸢看着沈思,心里觉得沈思的的确确跟哥哥的死无关,她看着眼神清澈的沈思,“我知道了,只是一时情急,沈公子莫要生气。”沈思摇摇头,“算了,你也是心里着急,你回去吧。”卢雪鸢和沈思第一次单独相处竟是以不快收场,这点让卢雪鸢有些不痛快,让沈思也感到很烦躁。
卢雪鸢回去没一会儿,卢勤便出现在沈思的身边儿,“雪鸢跟我说了,先跟你小子说句对不起,那孩子性子冲,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了。”沈思摇摇头,“无事,她也是着急,勤叔你不必道什么歉。”卢勤又跟着说道,“你跟雪鸢说让我当心,是何意思?”沈思摇摇头,“感觉,雪山兄遇难,您这当爹的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卢勤笑着说道,“我懂,沈思,你是个好孩子,贱内也不是有意怀疑你。”沈思点点头,却见丁若匆匆过来,“表哥,我知道一事,薛相公当真是在船底。”沈思看了一眼卢勤,便问道,“你从何而知?”丁若听了这话看了看卢勤只是摇摇头,“表哥,薛相公被困在船底,替一个怪人看病,你可还记得白天的曲儿,就是那怪人唱的。”
沈思听着笑了笑,说道,“既然那两人还有心思唱曲,就说薛大夫并无性命之危,你不必这般的着急,再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到处窜来窜去的,惹人不快。”丁若听了沈思的话点点头,然后直直的看着沈思的眼,“倘若表哥遇到薛相公,且一定告诉他,若儿很惦念他,让他保全自个儿。”沈思点点头。
丁若说完向着卢勤鞠了个礼便走开了,卢勤看着丁若走远,便问道,“你表妹?”沈思点点头,“核儿姨娘的长女,自小与我长大,也难为了她。”卢勤点点头,“你想入船底?”沈思点点头,“恩,一日不入船底心思一日不能放开,勤叔,你说那人不是我爹却有我爹的容貌,你能确定那人的的确确不是我爹?”卢勤点点头,“那日仓促的很,只是觉得他知道我,且知道十五年前我与子瑜没喝完的那顿酒,但是那人言语颠倒,却说自己不是子瑜。”
“我只记得一本玄幻的古书中曾经记载,一书生外出夜归,第二日便不大认得自己的家人,但是时时却又能说出自己与家人的点点滴滴。那本书说是被狐仙侵了魂魄,虽然只是传言的小说书本,但是我却觉得您所看到的子瑜定是如书生一般,被妖孽侵了魂魄。”沈思皱着眉头看着卢勤,一字一句的说道,卢勤点点头,“沈思,果真有你的,的确,我怎么没想到。”
“所以,我肯定要去的。”沈思坚定地说道,“用我陪你吧。”沈思看着卢勤摇摇头,“不必了,你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卢勤点点头。沈思将目光看向船舱,见老悔头儿正跟黄牙说些什么,却见黄牙呲牙咧嘴的笑着。沈思将目光收回闭上眼睛。卢勤用手摸了摸沈思的头,“你歇着吧,没事的,很快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子瑜,我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沈思听了卢勤的话心中竟是一酸,不愿意睁开眼睛看这个中年男子,他不知道卢勤到底对子瑜有多深厚的感情,但他知道,卢勤对子瑜的感情深的连整个卢家都比不上。
老悔头儿看着闭着眼睛假寐的沈思,安静的坐在边儿上,“睡了啊,等明儿我来叫你,明儿晌午头儿钟爷带着黄牙做些别的事,所以有个机会,去吗?”沈思闭着眼睛点点头,“到时候,你跟着我便可,即便有什么事,我还能护着你。”沈思又是点点头,他睁开眼睛看着老悔头儿,却见那老头儿脸上有些不安,沈思不知道怎么,变凑过去,“您放心,我没事。”说着便抓起老悔头儿的手放在他的右腿上,“它没废。”
老悔头儿带着惊喜的目光看向沈思,“当真,那就好那就好。”老悔头儿知道沈思是有意瞒着所有人,便点点头,压抑不住欣喜,沈思却有些黯淡的说道,“那不该知道的人看到了,所以我不能留他。”老悔头儿听了这话,看了看萧师爷,点点头,“放心,那人看到的也就只能烂到肚子里。”沈思点点头,看向萧师爷,只见黄牙凑着那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师爷,我见您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角色,我黄牙素爱交朋友,怎么着交个朋友。”黄牙一脸讨好的神情,萧师爷身边的陈七哥说道,“跑船伙计,我们萧爷不善言辞,你的心意我们爷心领了。”黄牙听了这话嗤的笑了,“这位大哥说笑了,这昌丰号上哪来的爷不爷的,我只是想跟这萧兄弟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