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爷听着老悔头儿劝慰,点点头说道,“有您老在,心里踏实,子瑜是误会您了,不过子瑜到底是心里头有您。不过刚才卢大掌柜说,泰华绸庄的幕后老板是子瑜,您老知道这事儿?”老悔头儿皱皱眉头,“什么?这怎么可能,卢大掌柜不是喝多了是臆想了。”钟爷点点头,老悔头儿拍拍钟爷,“走吧,老头子送你回去,好好歇上一宿。”
钟爷那边儿喝的已经昏睡着了,这边儿卢勤也是,杨氏看着这样的卢勤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她用手抚上卢勤的脸,“夫君,你这是何必呢,到底什么人约了你,怎么喝成这样子。”卢勤像是听到杨氏的话一样,一笑,“钟庆那小子,是越来越能喝了,我快喝不过他了,你知道吗,那小子混账了,一家老小全都没了。”杨氏听着一愣,“夫君,您是说钟爷?”卢勤点点头,“不是那小子能是谁,缺了心眼一样,把家人都打发到安庆号,哼,难怪今天找我喝酒呢。”
杨氏让雪鸢端来温水,扶起烂醉如泥的卢勤,“可是,好好地,怎么不上昌丰号啊,着自己开的船不是自己心里有数嘛。”卢勤摇摇头,“那小子满嘴胡话,我看是喝的神志不清了,却可怜了子瑜,哼哼,当真是,当真是如那些荒谬的鬼神故事一般,骗谁呢。”卢勤说着竟哭了起来,眼泪顺着刚毅的脸颊滑下来,杨氏多有不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太过亲密,只能看着卢勤恸哭的样子暗子难过。
“雪鸢姑娘,勤叔这是怎么了?”沈思刚进船舱便看到卢勤哭成了泪人,七尺男儿哭成这样确实罕见,但是闻到卢琴身上浓浓的酒味,沈思也就明白了几分,“怎么喝的这么醉?”杨氏冷冷的看了一眼沈思,“沈公子不必多管,这乃是我们的家务事。”沈思看了一眼拒人千里之外的杨氏,收回刚伸出的手,只是沈思刚想收回,却被卢勤抓住,卢勤眯起眼睛看着深思,眼中竟透出半分清澈。
“子瑜?你怎么来了,刚才钟庆那混小子说你被海神上了身葬了海底,怎么,知道我打这边儿过特意上来看看我啊。”卢勤笑着说道,沈思看着卢勤,“勤叔,爹,爹已经不在人世,你又何必对不住自己,放了吧。”卢勤听到沈思的话眼泪却止不住了,“我当是子瑜呢,原来是你这小子,你这性情当真不随子瑜,他从来温润如玉,从来和颜悦色,从来都对我卢勤平眼相待,不想是有些人,都他娘的不是东西。”沈思看着卢勤骂了粗口,心知他醉得厉害。
这时候有人做贼心虚,别人没说他,他愣是觉得别人指桑骂槐,就是说的他,这人不是旁人,就是那个险些被钟爷一脚踹残的程子珣。程子珣瘦长的身子挡在卢勤面前,一脸不打架非好汉的姿态,“姓卢的你说谁呢,别以为爷傻到听不出你话里带刺儿。”
卢勤抬眼一看,不屑一笑,“我当是谁呢,程大当家啊,这会子有闲工夫了,我这边儿说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瞅着这模样是来者不善啊。”卢勤说这便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程子珣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后退半步,但见他是摇摇晃晃便又向前半步,“醉成这样儿,可见是喝了好酒了,跟钟爷关系好是吧,所以搭命的事儿落不到你头上。”
卢勤突然推了程子珣一把,“你他娘的说话给我痛快点儿,我告诉你,少给我说搭不搭命。”沈思知道,此时的卢勤大概是想起了突然消失的卢雪山,沈思沉默的拖着右腿,坐在一旁,惨死的卢雪山,沈思觉得有些气闷,便拖着腿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对程子珣说道,“勤叔醉了,你一个清清醒醒的,跟一个酒醉的较劲儿,有意思吗?”
程子珣有些发愣的看着沈思,“你,你还当真以为自己姓了沈就不是程家人,真跟你死去的爹一个样儿,我告诉你,你这叫做吃里扒外,他卢勤逼的程家破产,你现在还有心思……”沈思也不是个善茬,一听这话儿马上接下,“程家落破关勤叔何事,再说了生意场上讲的是头脑,没头没脑净想着窝里斗,能有什么本事,况且了,程家完了那是跟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我爹怎么了,我爹活着,你还要尊他一声大堂哥,你这时候发威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程子珣也许并没有意料到沈思是这般的能说,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自家女儿程玉娇从旁边替人帮腔的说道,“爹,卢大掌柜醉醺醺的,您跑这儿凑什么热闹,旁的不说,让钟爷知道了也不好,本来咱们就是人家眼中钉肉中刺,您就别从这儿再找事儿了。”程子珣怒瞪了女儿一眼,却见程玉娇根本没把他的态度放在眼里,一时间倒下不来台面。
“走,走,程子珣我告诉你,当年不是你搞的鬼,不是你跟程子璋那没用东西的亲娘舅联手,子瑜是不会出海的,子瑜不出海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你他娘的现在来找老子的茬了,当年老子被你诬陷险些丧了命 ,这事儿你记得吧,记得吧。”卢勤突然冲上来使劲的走了程子珣一拳,别说虽然挨了揍,但是好歹找到了个不高不低的台阶,程子珣逞强的来了句,“船舱人多,杂的慌,有本事你给我出来,咱俩船板上较量。”
卢勤气头上又加上喝了一肚子的酒,那股子劲儿谁也拉不住,拖着右腿的沈思被卢勤推倒之后,卢勤便跟着程子珣一前一后除了船舱,沈思不想卢勤出事,便转身跟着出去,却听杨氏说道,“沈公子,务必保我家老爷安全。”沈思听了这话回头看看杨氏,坚定地点了点头,杨氏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沈思扭过头便跟着除了船舱。
黄牙和灿狼此时在船舱上互相讲着黄段子,俩人乐的嘻嘻哈哈,还没等笑够,这边儿便气势汹汹的出来一伙人,“灿狼,这是什么日子,今儿可是不寻常,钟爷不像钟爷,卢大掌柜不像卢大掌柜。”听了黄牙的话,灿烂冲地上狠啐一口,“老子看,都他娘的闲的,你看钟爷,钟爷真不易啊。”黄牙用手拍拍灿狼的背,“那事儿就别提了,谁也不愿意啊,看看去,怎么就打起来了。”
灿狼跟着黄牙凑到那一搓人旁边,黄牙一看乐了,“卢大掌柜,咱这是怎么了,心里不痛快也挑个能打的啊,你看看,程家大当家的这身子板,打坏了,程家小姐可饶不了你。”黄牙说着便看向程玉娇,程玉娇狠瞪了黄牙一眼,黄牙呲牙一笑,“我看啊就算了吧,大家好歹都是一条船上的货,谁跟谁也没多大的仇恨,何必呢,大晚上的受着冻就为打打架出出气儿,不是您这年纪干的事儿啊。”
卢勤听了黄牙的话乐了,“黄牙,你小子就是嘴厉害,可今儿这事儿你甭管,有人没事找打,不打老子对不住他。”卢勤说着粗话盯着程子珣,这时候的程子珣才意识到,卢勤是想来真个的,别说这时候的卢勤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就是平时自己这身子板也不是他对手,何况前儿刚被钟爷替成内伤,程子珣顿时把黄牙看成了救命稻草。
“黄牙兄弟,这卢大掌柜仗着自己喝醉了在船舱里瞎吵吵,还指桑骂槐,我这不是一是冲动嘛,不过想想卢大掌柜也是心里憋闷的慌,我何必跟他一个醉的稀里马虎儿的较劲儿,您快给说说,这大冷天儿的,在船板上就是不打架也受罪啊。”程子珣看着黄牙一脸谄媚的笑,黄牙心里琢磨着自个儿可是盯上了人家的闺女,所以不如顺水推舟做个好人,便说道,“卢大掌柜,别介,怪冷的,大不了明儿出了太阳,天暖和点儿您再跟他较劲,这时候何必苦了自己。”
毕竟是喝酒喝多了,身子暖,结果一到船板,卢勤使劲打了个冷战,卢勤看了眼黄牙,却见黄牙朝他点点头,卢勤一笑,“好,不跟不值当的人计较,不过,咱没完。”说到最后,卢勤用手指指着程子珣,程子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只是点点头,嘴里强硬的说着,“哼,没完又当如何。”卢勤听了这句话,只是横了程子珣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便在灿狼和沈思的搀扶下向船舱走去。
这边儿程玉娇的脸上被气得有些不好看,只见小姑娘狠狠地跺了下脚,理都不理程子珣径自向船舱走去,黄牙看着程玉娇倩丽的背影,嘴上说着,“要说程家小姐还当真是万里挑一的俊俏,我说你算是命好了,往后招个贤婿享清福啊。”程子珣却苦苦一笑,看着黄牙说道,“您这是拿我打趣儿呢,您看看那丫头,哪还把我这当爹的放在眼里,她能看上谁,还不是瘸了一条腿的,胳膊往外拐的,我啊,后半辈子可指望不上她。”
黄牙听了倒是有些不高兴了,他沉默着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问问沈思那小子,到底对程玉娇有没有些意思,要是有呢,那就便宜了那小子,要是没有,那事情自然就是好办了。
黄牙在这事儿上是从来不拖延的,看着沈思从卢勤歇息出拖着腿走过来,变凑过去,搀扶住沈思,“老悔头儿今儿要伺候钟爷,钟爷喝的也是不省人事啊,我说沈思啊,叔问你个事儿,你可要老老实实地跟叔说。”沈思看了看黄牙,心里嘀咕着黄牙是不是得知今天他去船底的事,沈思沉住气,等着黄牙问他。
“那个,”黄牙看起来还有些难开口,只见他猥琐的面容上竟有几分羞赧,“你对程玉娇那丫头是不是有些心思啊,也难怪了,那丫头长得倒是招人的很,呵呵。”沈思一听是这事儿立马心里踏实了,沈思摇摇头,“没有,黄牙叔,我知道你看上那丫头了,再说就是不知道,我也见不上那丫头,要说船舱里让我沈思另眼相看的,”沈思凑近黄牙,说了句,“倒是勤叔家的雪鸢,颇有些侠女风范,不过那女子心思太重,不好招惹。”
沈思对黄牙讲的基本上是实话,其实正值十五六的年纪,谁没有个情窦初开的心思,何况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卢雪鸢的确有些断本中侠女风范,黄牙看着沈思,沈思也看着黄牙,黄牙摇摇头,“当真,可是,可是这卢家小姐模样还不如那个,喏,就是跟灿狼老相识的那个。”沈思知道他说的是秀媛,沈思摇摇头,“秀媛姐也算是风尘女子中至情至义的,不过,要是看模样儿,黄牙叔,您觉得沈思这皮相比程家小姐如何?”
黄牙很少又被人噎住话的时候,但是此时的他却愣了半秒,才哈哈大笑,“你要是个女子,我黄牙早就不把程家小姐看在眼里了,只可惜啊可惜啊,”黄牙说着眼睛打量着沈思,“可惜跟我一样,你叔我可没有什么龙阳之好,唉,倒是你们程家门里都是些面皮极好的。”沈思也跟着点点头,“那是自然,呵呵。”
黄牙弄清楚沈思的心思,心里也就畅快多了,沈思躺下,心绪难平,他闭上眼睛,嘴上说着,“黄牙叔,不早了,你也歇息吧,别到明儿钟爷醒了招呼你,你没了精神。”黄牙应着,然后看向沈思,“你先睡吧,我去船板跟灿狼做个伴儿,那家伙心里有事儿,我一会儿叫来大李陪你。”沈思慢慢睁开眼睛,摇摇头,“别了,大李最近累着呢,看他整日不是缠着灿狼叔就是缠着阿福叔的,不过看样子被使唤的多,教他些什么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