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了,赵紫萱跟着方明风出了电梯。当人事的办公室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时候,看着等待面试的人已经到了不少,赵紫萱不免开始紧张起来,之前也面试过几家单位,但是由于自己见到生人便脸红羞涩,更是不敢大声说话的性格,每次人家还未等自己表达完就打断自己,有修养的面试官也不过是礼貌地等待自己结结巴巴地介绍完自己后便让自己回去等消息,而所谓等消息也不过是一种含蓄的说辞,没有一次无不是没有了下文。有些人面试的多了,有了经验也就不怯场了。而赵紫萱一次次受到的挫败多了,更是开始脸色微微发白,额头微微冒汗。也许当时方明风看到了自己的紧张,突然对自己说道:“你等等!”于是便转身进了人事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没过多久便从纸杯里接了杯水出来,递给赵紫萱,笑着说道:“喝口水吧,别紧张,顺其自然就好。”那一刻,赵紫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眼前的这个笑容有如此大的魔力,而那份忐忑的心情竟意外地特别乖顺的渐渐平静了下来。望着方明风远去的背影,赵紫萱没想到的是,另一份如花蕊般绽放的心动却开始沸腾起来。
现在想来,赵紫萱都不明白当初面试官是如何看中自己的。只记得当自己收到录用通知时,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惊喜和兴奋。而自从自己阴差阳错地进了这个单位后,赵紫萱在工作上没什么出色的能力,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办公室职员。领导也许后来看到赵紫萱的表现后估计也会大失所望,暗恨当时自己脑袋犯浑签了这个懵懵懂懂的姑娘。而在赵紫萱进入单位的两年多里,除了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外,就是一直默默关注着方明风。也许是某个早上的不经意间的偶遇,当然方明风早已忘了她,所谓偶遇也只是赵紫萱单方面闪烁着惊喜的眼神偷偷的注视。也许是某次单位篮球赛中方明风的背影,心里一次又一次为方明风的每一次得分庆祝。也许是午餐时发现方明风和同事一起谈笑着,而自己却默默地坐在某个食堂的角落,看着那个背影的一举一动。也许就在这么一次一次、一直一直默默地关注中,只要能偶尔看到一眼,只要能不经意间想起一次,自己就感觉那种暗恋的满足。正如自己在论坛上取的名字“默默”般,只要有个角落能让自己默默地看着那个人群中的某个身影,也是一种默默的幸福。
在这两年多里,赵紫萱也渐渐开始学会打扮,开始学会逛街。赵紫萱总天真地幻想着哪天方明风能注意到自己,所谓女为知己者容也不外如是。
而在今天居然成了单位闹得满城风雨的“围巾女孩”一下子成了有关于方明风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想到这里,赵紫萱就感觉脸烧的发红,好似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了那个扭捏的自己身上,而旁边还站着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方明风。
一想到要面对方明风,一阵莫名的紧张和忐忑,更甚于当初面试。在这两年多里,幻想了无数次和方明风相遇的方式,却在真要相见时又感到畏惧了。突然害怕方明风看不上自己,突然害怕方明风觉得自己太笨,突然害怕方明风想不起那个曾经安慰过的女孩,又或者方明风一如曾经那样安静地笑着看着自己……赵紫萱按着心口,自己也不知道这突来的消息让自己已无法静下心来,脑子里止不住地浮想联翩却又担心这担心那。
“赵紫萱!你都在想些什么!不过是见一面还围巾,又不是去相亲,怎么可以想这么害羞的事!”赵紫萱心里骂着不争气的自己。
一直都在背后默默地关注,而如今一下子要走出阴影里,去正面面对那个背影,赵紫萱反而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应,好似躲在那个照不到阳光的角落自己才觉得舒服和惬意,一旦要出来却像一个幽幽的鬼混见了阳光便会魂飞魄散。这一刻,赵紫萱突然感到强烈的害怕,害怕一旦见了面后,以后连暗恋的资格和机会都没有了。于是便傻傻地盯着屏幕上方明风的留言难过地回复道:算了啦,送给你了,不用还了。
强颜欢笑的大度,此刻的心情,赵紫萱显然是心痛的。机会来了,但是却想见不敢见,一直卑微的自己,若见了面后一无所有,自己宁可一如往常遥遥地躲在人群背后,至少还有那么一个角落,能让自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你微笑和皱眉,哪怕即使是面无表情的平静,也至少能让自己猜测着你此时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中午,方明风从干洗店取了围巾后,给“默默”留了个言:天台上见。于是吃完午饭后,方明风便站在天台上抽着烟等着那个女孩。而赵紫萱由于昨晚一直想着今天该去不去见方明风,见面了会有什么样的情节,彻底失眠了,今早起来后一照镜子才发现眼睛肿得厉害,黑眼圈更是厚厚的粉底都无法遮掩。早上更是翻箱倒柜地翻遍了所有衣物,想着穿上哪件衣服会漂亮而导致差点上班迟到。
而在真要去见方明风时,赵紫萱又开始犹豫不安了。当赵紫萱三步前进两步停留地来到天台门口的时候,看到方明风正站在阳光下,俯身依在栏杆上,两只手交叉着靠在上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大楼下方,不知道有怎样深沉的思绪,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纸袋子,想来里头躺着的应该就是自己那条围巾。赵紫萱看着不远处的这个背影,明明那么近,却好似又那么远。近的是脚步之间的距离,明明就在眼前,那颗心却远的好似天上的繁星般无法企及。以为自己爬到了山峰,夜空中的那颗星就能触手可及,可没想到真鼓起勇气来到了山顶,却发现那颗星星依旧那么遥远。好似自己接近一步,那颗星便远离一步,而自己若不动,那颗星也一动不动地在半空中独自闪烁着自己的心事。永远也无法知道它在思考着什么,忧伤着什么,又或者在思念着谁,也许这就是一颗星星的距离吧。
一阵莫名的伤感,赵紫萱默默地转身离去,她不想打扰这个男子,不想打破他的世界,不想给他带来烦恼,只愿他那皱着的眉头能有舒展的一天,只愿他曾经那给人无限阳光的笑容能再次露在脸上,只愿他能找到一个吐露心声的人,而不是一汪苦水,沉淀在自己的内心泛酸。
就在赵紫萱离去的那一刹那,方明风好似感觉到有个人,一回头,却发现入口处开着门,空无人影。方明风一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便把围巾留在了天台,回去后给“默默”留了个言:你一直没来,我把围巾留在了天台,已经洗干净。最后,再一次感谢你的围巾。
赵紫萱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当来到天台的时候,才发现想见的人已不在,只有那包装着围巾的袋子依旧安静地站在阳光下,孤孤零零。赵紫萱拿起袋子,抱在怀里,说不出的滋味。
又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方明风现在特别害怕周五晚上的到来,而周末更仿佛是一个无止境的黑洞和深渊,会把自己一身的情绪生拉硬扯般拉入那个无底洞,黑洞洞的空气里住着一只只凶猛的野兽,黑压压齐齐扑上来,自己只能眼睁睁却又动弹不得地任凭撕扯。
方明风正犹豫着下了班该去该去哪,曹欢和宋二来到了方明风单位楼下。
“喂!风子,下班了没?”电话那头是宋二的声音。
“下班了。”
“你不会已经离开单位了吧?”这个声音是曹欢。
“没有呢,怎么了?”
对面没有立马回答,但方明风听到对面两人的交谈,有个曹欢的声音“你看,我就说他肯定不会按时下班的,以前恨不得不上班,现在是恨不得不下班!”
“你们找我干嘛?”
“我们到你楼下了,来你单位打球,快出来,我们进不去啊!”曹欢说道。
“马上就来!”一下子有事可以干,方明风突然来了活力。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空虚来袭,所以当方明风一听曹欢和宋二来找自己打篮球,至少今晚可以挨过去了。
那天,当三人大汗淋漓地坐在篮球场上喝着水,曹欢突然毫无征兆地问道:“风子,有没有舒畅点?”
“恩,好久没这么出汗了,很爽快!”
“风子,兄弟们也一直不敢问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从失恋阴影里走出来?”宋二更是单刀直入地问道。
方明风一愣,旋即故作洒脱地笑着说:“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嘛,又没缺胳膊瘸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