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风痛苦地讲述着小时候的经历,自从妈妈走后,方更宏基本就不回家了。即使回家也是黑着脸,方明风几次上前喊着爸爸都被凶了回来。以至于后来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后来方更宏索性就不回家了,只是定期给陈姨打钱,一直都是陈姨带着自己上学、生活。直到后来懂事些后,才听懂了陈姨有一次抱着自己在妈妈旧相片前哭着说的话:“梅子啊,你走了倒也一了百了了,可是苦了这个孩子。先生在外面终于有了新的女人,基本就不回这个家了。”
之后到了十八岁那年,方明风考上了大学,拿着录取通知书去一幢豪宅里找到了方更宏。没想到,方更宏扔给方明风一把钥匙,一张银行卡,和方明风划清了界线,让方明风从此消失在自己世界里。那时方明风也是已经懂事,想起五岁时的那件事,与方更宏吵了起来。虽然妈妈是因为救自己才走的,但是,要不是他时常不回家,要不是妈妈开心地让自己去迎接他,妈妈会走吗!
于是,十八岁,方明风开始了自己的生活,直到今日,才第一次回到这个曾经幸福和痛苦参半回忆的地方。
钟俪陪着方明风在家呆了几天,这几天里,方更宏基本不出房门,也不愿见他们。到是陈姨和方更宏后来的女人来过几次,陈姨嘘寒问暖地听方明风讲述着这些年的经历,而那个女人每次到都是笑着脸冷嘲热讽一番后得意地离去,仿佛在宣告着,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方明风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方明风带着钟俪去了妈妈坟前,祭奠了一番后,终于在陈姨的依依不舍中离开了上海。而在最后,方更宏依旧不肯再见方明风一面。
临别之际,陈姨抹着眼泪说道:“明风啊,你这一走,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世界再小,恐怕也是陈姨见你最后一面了。不过看你过的好,陈姨到时候到了地下也好跟你妈交代了。”
“陈姨,上海到北京这么近,坐飞机也就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来北京和我一起过日子。”方明风强颜欢笑地安慰着陈姨。
“陈姨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服侍了你爸妈一辈子,哪也不想去了。先生虽然对你有意见,但对陈姨还是很好的。陈姨像你妈一样,早把那老房子当做自己的家了,年纪大了就会念旧,哪也不想去了。先生也快走到尽头了,我们这一辈,已经在阎王爷那儿登记造册了,每过一天,每走一步,就离奈何桥近一步。”陈姨说着转身对着钟俪说道,“姑娘啊,明风命苦,陈姨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以后明风就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还有,明风,你可不能像先生一样,钱够用了就行,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给家人赚多少钱,而是给家人带来多少陪伴。”
“知道了,陈姨。”钟俪酸着鼻子应着。
“好了,你们走吧,走吧。”陈姨突然拼命地将两人赶走,方明风和钟俪想要回头却被陈姨不断地推着往前走。
进了机场,钟俪偷偷顺着方明风的目光向外面望去,只见陈姨微微佝偻着背,一边老花的眼神拼命地朝机场里寻找着什么,一边拿着干枯的手不断擦拭着眼角。而这一边的方明风,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略显老态的身影。钟俪拿出一张纸,轻轻地擦去方明风脸上的泪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同,却又都不外乎喜怒哀乐或者生离死别。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经回北京有一段时间了。钟俪也不知道这陪着方明风回家算是什么意思,照理来说,一般只会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回家见父母的。虽然方明风在陈姨面前没否认,却也没承认。而回来后,可能由于父亲的缘故,又一直好像自己在忙碌些什么,也好些日子没见他来找过自己。而自己却又不敢去找他,怕自己自作多情。倒是宋二来找过自己一回,那次宋二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表情很严肃地和自己聊了一下午。
天气转冷,店里看书的人倒是多了起来,也许书店能给人温暖吧。那天下午,钟俪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窗边正安静地看着一本书。突然面前坐下了一个人,钟俪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方明风的好朋友宋二。
“你怎么来了?”钟俪惊讶地问道。
“很吃惊吧,我不爱看书,书上的东西都是糊弄人的,我一向看不起看书的人,即使风子是我哥们,我也鄙视他看书的爱好。”宋二礼貌地笑着说道。
“我给你泡杯咖啡吧。”钟俪起身说道。
“我不爱喝咖啡,这些文青的东西我都不爱。你给我倒杯开水吧。”
当宋二喝了口水后终于进入了主题,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认真,严肃地说道:“钟俪,我早知道你来北京了。当我听方明风说他带你回家的事后,我想我有必要来找你谈谈。我很认真,也希望你认真听。”
“嗯,你说。”钟俪收起了笑容,内心一片忐忑。
“即使在两年前,你们在一起,我就不看好。虽然曹欢只会做烂好人,什么都不说,只要方明风觉得好他就支持。但我不一样,我有话就说,希望你别介意。”宋二把话停了下来,认真地盯着钟俪的表情。
“没关系,你说。”钟俪浅浅地笑了下。
“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宋二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之前在一起,当我知道的时候,我才发现风子已经深深陷进去了。当时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以风子的脾气,一旦投入一件事情,或者一段感情,都是很执着的。当时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好好走下去的,我就怕哪天,你突然要和风子分手,那对风子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就像他之前的那个女朋友——芳子,想必你也知道吧。当时无论芳子怎么折腾这段感情,风子都毫无怨言。甚至在我们旁人看来,到底是什么信念在支撑着风子这么容忍一个女孩如此折腾。以风子的性格,只要你心里只有他,他会无底线地包容着一个女孩。后来也是芳子自己玩过了,居然用结婚来折腾感情,这才让风子彻底醒悟过来。而对你,也是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当风子把你装进心里后,他的世界里只有你。我真的很看不惯风子,男子汉,就应当以事业为先,而不应该享受安逸,沉迷感情。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那次你的不告而别,即使有什么难言之隐,对风子来说,那次的打击,真是前所未有。他整个人像大病了一场,找你找的都快发疯了。你不知道,他那次用了多长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还好有个好女孩,一直默默逗他笑。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赵紫萱很适合风子,她干净、单纯。但是,感情这种事谁又能勉强谁呢?本来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虽然风子也没说那一年时间里你干了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回来。但是,当风子笑着和我们说你回来了的时候,我当时就想质问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但看着风子那洋溢着的笑容,我就知道,他又完了。虽然他恨你,但他却终究爱你,而且,比以前还爱你。你不回来,他只有恨你,而恨也好,爱也罢,终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的。但你现在回来了,他每天都生活在爱与恨的纠结之中。他想要和你在一起,却又不想去找你。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对不起。”钟俪声音有点沙哑。
“对不起?你应该和风子说去。而现在,他又一次陷入了这段感情,却比以前更痛苦。我知道劝他也没用,我今天来的最主要想和你说的,就是希望你这一次能好好地陪他走下去。我没资格替风子做决定,让你离开或者怎样,但我希望他能过的开心些,所以也希望你能认真对待风子。我祝福你们!”
“谢谢你能和我讲这些。”钟俪很勉强地笑着回复道。
临走之前,宋二再一次认真地看着钟俪说道:“这一次我好像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大的改变,跟以前的你不一样。也许你们这一次真的能一直走下去。”